在东北说岭南荔枝

广战

　　最近央视8台在播电视剧《长安的荔枝》，它是根据马伯庸创作的同名历史小说改编的，以唐代天宝年间为背景，通过九品小吏李善德因同僚陷害，意外被任命为“荔枝使”，需在贵妃诞辰前将岭南鲜荔枝运至长安，这一难度堪比登天的事，展现了一场权谋、人性与时代悲剧交织的故事。历史上唐玄宗为宠爱杨贵妃，确实曾将她喜欢吃的新鲜荔枝列为朝廷贡果。据《新唐书·杨贵妃传》记载，“妃嗜荔枝，必欲生致之。乃置骑传送，走数千里，味未变已至京师。”唐代著名诗人杜牧的《过华清宫绝句三首·其一》“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说的就是这件事。

　　荔枝产量存在“大小年”现象，即相邻年份产量波动幅度超过30%的周期性变化，它是自然规律与人为管理共同作用的结果。2024年荔枝因气候异常和树体消耗成为“小年”，所以，央视现在热播《长安的荔枝》，正值荔枝进入“大年”周期。广东是中国荔枝的核心产区，荔枝种植面积超400万亩，年产量超150万吨，占全国1/2，全球1/3。而茂名又是广东最著名的荔枝产区，至今保留着多个古荔枝园，树龄500年以上的荔枝树约1000棵，最高树龄超1900年。茂名荔枝以历史最悠久、面积最广、产量最大、品种最全、品质最优、产业最全的“六最”优势，成为荔枝产业标杆，全球每5颗荔枝就有1颗产自茂名。电视剧中，“荔枝使”李善德千里奔赴的“岭南”，指的就是广东茂名的高州，在剧中被描述为荔枝的产地，有御用荔枝园专供贡品荔枝北运事宜。

　　因为唐代荔枝多为野生或土种，未形成现代商品化品种，史料仅称“荔枝”而非具体品名。所以现已无法知道杨贵妃当年吃的是什么品种的荔枝。有人想当然的以为是“妃子笑”，殊不知，该品种本名叫玉荷包（落塘蒲），是由1980年出版的《广东荔枝志》首次正式确立的，主要是该果大核小、酸甜适中，成熟时红绿相间，宛如妃子掩笑，于是借杜牧诗句赋予其文化内涵。在广东茂名人们传说杨贵妃吃的荔枝,是出自高州根子镇的“贡园”，品种为白糖罂（果皮鲜红、肉脆清甜）。不知道国家是否因为认可这样的说法，2004年8月，原国家质检总局批准对“茂名白糖罂荔枝”实施地理标志产品保护（批准文号：国家质检总局2004年第107号），成为全国首个获得地理标志保护的荔枝单一品种。

　　虽然白糖罂荔枝成为全国首个获得地理标志保护的荔枝单一品种。“荔枝之王”却是广州增城挂绿荔枝，康熙八年（1669年）《增城县志》首次明确记载挂绿荔枝，称其“品质爽脆如梨，浆液不见”，并强调“自挂绿以下数十种，色味香迥异他县”。乾隆志进一步指出，挂绿“价值恒十余倍于其他”，“自清康熙起列为贡品”。嘉庆年间，广东巡抚朱圭为讨好朝廷，进一步加码贡品数量，导致民怨沸腾而砍光挂绿荔枝，仅剩西园寺（今挂绿广场）一棵因属寺庙财产得以幸存，成为“荔枝界活化石”，现全球仅存的4000余株挂绿荔枝树，均为这活化石的嫁接后代，且代数越高品质越差。2002年，在增城挂绿广场举行的挂绿珍果拍卖会上，一颗“西园挂绿”荔枝拍出了55.5万元的高价，成为全球最昂贵的水果，一举打破了世界吉尼斯记录。2023年这幸存的母树仅产出23颗挂绿荔枝。

　　我吃过新生代的挂绿荔枝，也许是之前的期望值太高了，实际吃的感觉并没有什么惊艳，不见得比深圳南山的桂味、糯米荔枝的味道好。南山荔枝自宋代起被列为“果中之最珍者”，明清时期更成皇家专供，宋代《太平寰宇记》明确记载“荔枝产宝安南山”，明清《新安县志》多次提及南山荔枝“实大如卵，肉白如脂，乃果中之最珍者。”并强调其作为贡品的地位。南山现存4696株百年以上荔枝树，其中树龄最长的达600年，这些古树被列为“活体基因库”，直接证明其千年栽培史。南山荔枝因海洋性气候与花岗岩土壤，形成“清甜少酸、核小肉厚”的特质，现代检测显示，南山桂味氨基酸含量比普通荔枝高200倍。作为岭南顶级品种，2006年9月，原国家质检总局批准对“南山荔枝”（含糯米糍、桂味、妃子笑三个品种）实施地理标志产品保护，成为全国首个以多品种荔枝联合保护的国家地理标志产品（茂名白糖罂荔枝是全国单一品种中首个获批的国家地理标志产品）。

　　桂味荔枝果皮带墨绿斑点，果肉脆嫩多汁，自带桂花清香，荔枝的核通常为果顶较尖的核更小，而果顶圆润的品种核可能稍大。耐储运，6月下旬成熟；糯米糍果形扁圆，果肉乳白半透明，核小如米粒，汁水丰盈，甜度达21°Brix以上，6月下旬成熟；妃子笑果大核小，未红时已甜，全红后酸度上升，果肉多汁带微酸。5月中旬成熟。荔枝不仅是中华饮食文化的瑰宝，更承载着帝王权谋与百姓智慧，从古籍记载到现代品种改良，荔枝的故事跨越千年，至今仍焕发生机。电视剧《长安的荔枝》以微观视角切入宏观历史，用一颗荔枝的千里跋涉，叩问权力、人性与文明的永恒命题。其魅力在于：将历史尘埃中的小人物，淬炼成照见时代真相的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