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碎姐

许纪汉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今年农历十月初六,便是碎姐三周年的祭日。</p><p class="ql-block"> 清明过后,大外甥便告知我,值碎姐三周年之祭,要为碎姐暨姐夫立碑,让我撰写碑文,我爽快地应承下来。</p><p class="ql-block"> 自打承诺为碎姐三周之祭撰写碑文后,闲暇静思时,碎姐的形象总会走进我的心里,她的音容笑貌也会浮现眼前。在我看来,她虽已去往另一个世界,但心里从未丢下我这个她唯一的娘家兄弟。</p><p class="ql-block"> 碎姐长我十余岁,她出嫁时的情形我已记忆模糊,只记得她嫁去的村庄叫花园村。这个村子很小,如今也就二十来户人家。之所以叫花园村,是因为它原是东街村名门西胜家的花园。若我推测没错,这个村的先民应是花园日常护理的雇工。解放后花园的假山还在,儿时我去姐家,还和村上伙伴在那上面玩耍过。</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三个姐姐中,碎姐是最疼我的。当年我在荆姚高中上学,有个冬天的下午跑去姐家,她见我大冷天还穿着单鞋,冻得红肿的双脚,心疼得差点落泪,硬是把自己的棉鞋脱下来让我穿上,还说自己在家能凑合,不碍事。</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实行土地责任制。我上有两位老人,下有两个小孩,生产队分的十一亩六分地,农忙时全靠我和妻子。在那个靠畜力耕作的年代,平常还能应付,可一到三夏大忙,为了不误收种,我们忙得不可开交,收一季麦就像脱一层皮。是碎姐让外甥来帮忙,才助我度过那些艰难岁月。</p><p class="ql-block"> 1986年,妻子生女儿坐月子,碎姐来看望,发现妻子身边无人侍候,临走时就让外甥女留下,照料妻子的生活起居,洗衣做饭。 </p><p class="ql-block"> 碎姐患病前的那些年,每年的冬季,都会用自家产黄豆酿制豆瓣酱,豆瓣酱酿好了,总会盛上满满一大搪瓷缸子,足有两斤多重,上面放些辣椒面,用油一泼,有时让姐夫给我送到学校,有时捎话让我去取。今天想起当年碎姐酿的豆瓣酱,涎水还是不由自主地从嘴角流下。</p><p class="ql-block"> 每当我遇到困难,最先察觉并倾尽全力帮我渡过难关的总是碎姐。她常对外甥外甥女说,你舅一个人挺可怜,你们要多帮衬他。如今想来,碎姐是打心底里心疼我。碎姐十分孝顺。她的公公脾气暴躁、性耿言直,整天风风火火,眼里揉不得一点脏东西,婆婆身材高大、表情严肃,脸上难得有一丝微笑,让人一看就觉得不好相处,姐夫虽身为村支部书记,与碎姐结婚时年龄却有差距,也可能正因为此吧,但碎姐与公婆相处和睦,即便有家长里短,也都在轻风细雨中烟消云散,从不让姐夫夹在中间为难。</p><p class="ql-block"> 父亲晚年,碎姐常把他接去家里住一阵子,以尽女儿的孝道,展现为人子女的责任。回娘家时,她会给父亲带好吃的,做换季新衣,不仅自己如此,也要求姐夫孝敬老人。三个姐夫中,碎姐夫对父亲最用心,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父亲去世后,我把他留下的一副眼镜送给碎姐夫,那眼镜镜片对他来说有点小,却也是对他孝心的肯定与慰藉。</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姊妹中,在村人眼里,碎姐是最幸福的。首先,她有姐夫这样知事明理、农活样样精通的好伴侣。我从未见过他们因琐事争吵,地里的重活累活都是姐夫在干。碎姐六十岁时,突发脑梗住院治疗,回家锻炼时不幸摔倒,加上体形偏胖,从此不能行走,与轮椅相伴。此后,姐夫不再下田劳作,日夜全程陪伴。六十四岁时,碎姐又患冠心病住进县中医院,医生通知家属放弃治疗,是大外甥坚持用救护车拉到西安唐都医院进一步治疗。我前往探望时,她躺在重症监护室,每日费用3500元左右,后来植入两枚心脏支架,前后花了12万元才挽回她的性命。大外甥总说,钱没了可以再挣,妈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花这些钱就当从阎王爷那儿买了妈几年的命,很值得。 </p><p class="ql-block"> 碎姐瘫痪后,生活起居一直由姐夫照料,儿女们想替换,都被碎姐拒绝,她说姐夫把她侍候得最好,别人她不放心。姐夫不止一次跟我说,别看你姐有病,我身体好,我将来肯定走在你姐前面,我活不到老就得被累死。姐夫虽这么说,却依旧一如既往地照顾碎姐。</p><p class="ql-block"> 2016年乙未腊月二十八,一向身体康健、连发烧感冒都少见的姐夫,突患心肌梗死,还没来得及进医院,就永远地离开了,留下瘫痪在床的爱妻和满堂儿孙。我想他定是去了昆仑之巅,俯瞰西域云海,或是去了蓬莱仙岛,与众仙同饮,洗尽一生劳碌。我的姐夫,与碎姐相濡以沫几十载,同心协力创家业,含辛茹苦育儿女,晚年未能拄杖携手漫步夕阳,却手扶轮椅共度静好岁月,堪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典范。</p><p class="ql-block"> 姐夫的突然离世,想必与他日夜操劳有关。自他走后,碎姐的儿女们便轮流承担起侍候的责任,每人一月,相互协调,从未疏漏,直至2022年农历十月初六。</p><p class="ql-block"> 我深深地感谢我的姐夫,是你无微不至的照料,才让我姐得以延年益寿,我要为你深情地鞠上一躬,对你的辛劳和付出表示最真诚的感谢。同时我还要表扬我的外甥外甥女及外甥媳妇们,是你们用孝心陪伴我碎姐走完人生的历程,是你们的孝举让我这个做舅的人前说话脸上有光。可能有人会说夫妻之间的相互照料是义务和责任,儿女赡养老人同样既是义务,又是责任,他们这样做只是尽了应尽的责任,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你没必要这样心存感激。可看看现实农村里那些老人们的生存现状,我能不发自内心的感动吗?</p><p class="ql-block"> 安息吧,我的碎姐,在我认为,你曾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之一,你的丈夫和你的儿女们为你做了能做的一切,他们对得起你,希望你在那个没有病痛,没有灾祸的另一个世界一切安好,护佑你的儿孙们平顺安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