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幽探秘元宝山峡谷

晏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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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自拍

2025年端午假期，我们又一次来到广西柳州融水县元宝山南麓的香粉乡雨卜苗寨，准备继续探索元宝山峡谷的奥秘。去年来时国庆节，水量少得几近断流，而如今梅雨季节的到来，雨水丰沛，河流满盈，也正是玩水的好时节。

我们出发前看了天气预报，虽不是晴天，但预告也没有雨啊。可是当我们到达融水境内，还是被淅淅沥沥的雨丝浇灭了热情。雨虽不大，但从未停过，一路上沿河的河面上蒸腾着蔼蔼雾气，缥缈如仙境一般。这样的景象又让我们对今天的活动多了些期待和信心。

白花花的水流自上游的溪谷河涧奔流而来，唱着热烈奔放的大山歌谣，哗哗啦啦，叮叮咚咚，让人如痴如醉。到了近前的溪潭却又聚拢成碧幽的翡翠，沿着倾斜的石沟又飞奔跑跳而去。青山隐隐水迢迢，这白与绿、动与静、唱与吟的情景，让我们忘掉了一路行车的疲惫和雨天的懊恼，此时此刻，只想尽情地拥抱它，融入它——啊，美丽又多情的雨卜苗寨！神秘又慷慨的元宝山！

这次我们的目的地不是雨卜苗寨，而是开车继续上行，越过山岭上的苗寨——中寨屯，再向上行一两公里，那里有个叫做贵妃潭的神秘地方。

一路上山的路上，一边是山岭，一边是溪谷。前方时不时一条小瀑布垂挂下来，飞溅的水珠和淅淅索索的水落声让人不觉就吟诵出古诗句“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这瀑布的形式与琵琶的弹奏在白居易的古诗里已然不谋而合了。

兴奋至极的我们纷纷争抢着用自己的名字给它们命名，牟定它已成为了独属于自己的瀑布，欢快的笑声回荡在山谷间。山路右侧即是苗寨的梯田，梯田下面就是溪谷，山势陡峭，水流声较之山下又更响亮、更清脆悦耳。

倏地，一汪碧绿闯进我们的眼帘，到了！到了！就是这里——贵妃潭，一个让人魂牵梦萦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地方。还是那一泓清潭，翡翠中的祖母绿一般令人怦然心动，让我的眼睛从此一刻也不忍离开它。仿佛我们小时候对着阳光高举玻璃瓶的底盖看到的那一抹永远也看不够的、摄人心魄的绿。

去年国庆节假期我们无意间闯到了这里，那时节已是枯水期了，山上只有一股宽度二三十厘米的流水缓缓流淌下来，潭里的水还没有现在的一半，但却是清澈见底，碧绿动人。有很多人慕名而来，潜水拍摄；小孩子们天性对于水的渴望和冲动，像小鸭子一般眷恋着水潭，不顾这时候天气已转凉。

雨还在有一阵没一阵地下着，山间的风也似有似无地刮着，潭面的水被吹起一浪又一浪的波纹。潭水浅浅地漫过坝面，又摔下高高的石坝去了。

这里虽然没有开发成为旅游景点，但是却有很多人慕名而来玩水。村里安排有人过来守潭，从早上8点到晚上7点，只收取10元停车和清洁费。守潭人说，他们有七个人承包了这里，每人轮值两天。除了守潭，他们也给游客做饭，售卖自家养的鸡鸭和竹笋等土货。

天气预报显示气温22℃，但实际体感会更凉一些。我们问守潭人这里是今天才下雨吗，他说已经连续下好几天了。

最后一对潜水的情侣离开后，就只剩下我们了。看看这天气，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看来今天贵妃潭定是我们包场了。我曾经去过西安的华清池，领略过古代帝王的汤泉历史文化。面对那几口枯干的池子，需要靠想象才能勉强拼凑出当年贵妃沐浴的汤池样子。而现在，我们就实实在在地拥有了一个清潭，一个可能连唐玄宗与杨贵妃都羡慕不已的清潭。

哈哈，不用多说了，不管今天是下雨还是下冰雹，是刮风还是刮刀子，这潭水是泡定了。

我们换好装备，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小心试探下到潭水里，虽是有些微凉，但却不是山泉水那种直沁筋骨的寒凉，是可以接受的凉感。

这潭水，浅的不过半米，深的可达二米有余。潭底的石头沙子粒粒分明，粗略一看，觉得触手可及，可是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却怎么也踩不到底，这才不敢小觑它。

潭里也可游泳，虽然没有在江河里那么畅快无阻，但是这里的无比清透的水质却依然把所有的不足弥补得完美无缺。当我们潜下水时，即使不戴潜水镜也是可以自由地张开眼睛看这水底的世界，眼睛一点儿也不滞涩。

我们像快乐的鱼儿一般在潭里游弋，不知疲倦。我们被这碧绿清幽的潭水包围着，身心也如这潭水一般澄澈清爽；我们在岩石下迎接洁白浪的冲击，既快乐又刺激，抛却了所有的烦恼。

古语云：“水至清则无鱼”，确实是这样的，清澈如许的潭水里居然没有一条鱼儿的影子。其实我也很庆幸这水里没有鱼儿，要不，这么遥远又陡峭的山涧溪谷，鱼儿肯定会被摔得很疼吧。

阴雨天的山区，夜色似乎也来得更早些。七点钟，天色已暗淡无光，我们在旁边的棚子下面挂起了夜灯，生起了炭火，水边的节目自是来一场暖暖的煮茶和烧烤了。在茶香的氤氲中，与滋滋冒油的炭火烤肉最是完美不过了。

当我们酒(茶)足饭饱之后，走出了棚子，在山间小路上散步，整个山谷像拉上了幕布一般，幽静得只剩下溪谷的水瀑声，而此时的声音更清脆，更响亮，更奔放。我们拿着手电筒爬上对面的岩石上面，关闭了光源，忽然发现对面的山崖上、树影上一明一灭、忽闪忽闪的，哇，是萤火虫！我们是第一次在雨夜里看到了萤火虫！特别特别明亮的萤火虫，像一把黄钻抛洒在夜空中一般。此时此刻，我们只有噤声，好好享受这幽静的空谷和它奉献的一切……这是一次我与大自然的对话，亦是与自己内心的对话。在黑暗无垠的时空中，我虽然看不到远方，但心境在这暗夜更悠远了。

这一晚，我们虽然错失了一场山野空谷的璀璨星空，但是却意外收获了一场萤火虫的雨中漫舞，足以让我珍藏在心里，时常回忆。

第二天上午，雨还是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整个山谷宛若仙境一般。三次到元宝山，次次雨雾绵绵。老天既如此，不要抱怨，也许这才是元宝山最美丽、最动人的样貌。

我们循着溪谷的东边向着上游探索，一路自是溪流奔腾，来不及抛给我们一个回眸或者微笑。也许它们正努力奔赴去探寻它们的未来，正如我们也在探寻它们的起源一般。后来我们发现追随溪谷的路已转向山上的农田，我们踩着苔痕斑斑的石阶向上走，并不太吃力。我们在半山腰的梯田驻足眺望，整个山谷掩映在一片灰蒙蒙的雨雾中，树木、田野、溪谷时隐时现，风吹开哪处哪处就显现出来，才过几秒钟，又被另一块云雾遮掩上了，真是太神奇了。

我们的脚下的梯田里蓄满了水，秧苗刚刚插上没几天，正定苗呢，这时节的雨水再及时不过了。田里的禾花鱼在秧苗间游来游去，不时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水花。

这些梯田里常常有几块巨大的岩石伫立着，仿佛是驻守这片梯田的忠诚卫士一般。我在想它们是在怎样的情形下才从山上滚轮下来的？它们待在这农田里有多少个年头了？农人每次耕耘、插秧、除草、收割都要避开它们，会不会嫌它们太调皮？亦或者农人们早已习惯或者接纳了它们，像对待自家孩子一般宝贝它？或许农人们干活累了，也会倚靠它们休憩；又或许农人上山干活带来的农具物件正好需要放置在它们身上呢……

我们发现这些大山深处苗寨的山间梯田、山岭上都是种满农作物的，几乎没有丢荒的现象。也许是因为土地资源的稀缺，哪怕是只能用最原始、最艰辛的方式耕种，勤劳朴实的苗寨农民也不愿意放弃这点点希望连缀起来的收获的富足。

珍视并尽心呵护大自然赐予的一切，这是一种多么朴实纯真的大山子民的样子啊。我们看着脚下满是希望的田野，唯愿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我们头一天已经向守潭人询问是否可以追寻到水流的源头，他告诉我们沿着道路左侧的山路一直向上走，两个小时可到达山顶，那就是水源所出。

尽管这时的雨势没有要停住的意思，但也逐渐变得稀疏了，对于这潭水的深深爱慕之情促使我们定要去探究它的来路不可。于是我们下了山，折向对面的山坡走去。

从守潭人那里得知，山上再无村寨人家。这一边山上种植的大多是藤茶等经济作物，一路上石阶道路修砌得很好，那是村民上山放羊和干农活走过的路。路上还没有羊儿的影子，也没有咩咩咩的叫唤声，可能是主人不忍让羊儿淋雨不肯放他们出栏吧。

我们紧随着溪谷，看它不断弯弯曲曲的山谷里跌跌撞撞向着下游奔跑，而我们却是与它逆行而上。我们随着上山的道路，时而是在高坡上远观这溪谷，时而又是走近溪谷。就这样曲曲折折的，我们跟溪流打着招呼，像老朋友一般熟络。我们踏着它们歌曲的韵脚，是这山谷里最原始的舞步。

山间绿树葱茏，竹影婆娑，阙类植物从湿漉漉的石板边舒展身影，偶有一两间低矮的牲畜棚子。更远处的山顶在雨雾中时隐时现，大约要翻过三四座山头吧，看着不远，实则不可轻易到达。

这溪谷里全是散落的大大小小、挤挤挨挨的各种形状的花岗岩石头，不过大多是圆形或者椭圆形的样貌，像是老天爷散落了一溪谷的超级大鸡蛋。

整个溪谷里的石头形成了一条前不见来路、后不知归途的巨石阵，要想目睹这巨石阵的恢宏气势是必得付出不少汗水和脚力。

这些花岗岩石头经过漫长岁月的打磨，山谷的风、山涧的水都在它们身上留下过痕迹。在这个的奇妙的“石国”世界里，我们尽可以展开想像的翅膀，自由翱翔在它们迷人又迷惑的“布阵”里，凭着我们无边无际的想象力去“解读”它们的样子。

每一块石头都经过水流的打磨，早已失去了棱角，全都以圆弧形呈现，它们是本就存在这山里？还是地壳运动将它们滚轮或者顶翘起来？我们不得而知，但它们与山上来的溪水俨然老朋友一般熟稔，也像缱绻的恋人一般百转千回。石头有时候倾斜让流水流淌而下，有时候又搭成平台让流水来个高空跳跃，有时候又窝出一个个凹槽将流水环抱……这样场景既让我们欢欣，又让我们激动，还让我们爱怜不已。

被雨水和流水浸湿的石头闪烁着黑褐色却又不乏晶莹的光芒，这是时我又在想：若是晴天时阳光洒落在这些岩石上又是一种怎样的金光灿烂呢？

流水冲过巨石，像敲击大鼓一般发出铿锵的鼓声，流水滑过小砾石，又似弹拨弦乐一般轻盈悦耳，这混合着各种声音的流泉飞瀑，似在这山谷、这天地间来了一场日夜不息的全实景演奏会，我们就是它最忠实的观众，这音乐令人耳目一新，激情澎湃。

我们追逐着这溪流的脚步，我们见证了每一朵浪花的俏皮和可爱，我们记住了每一处瀑布的勇敢与决然……

我们与它们相凝望，水花沾染在我们的睫毛上，妆点出最迷人的妆容；我们与它们嬉戏逗笑，它们缠绕着我们的腿脚，我们在这山间共同起舞，舞出了自然的旋律……

远远的，我看到绿树掩映下的溪谷里有座房子的屋顶，于是大叫：“看啊，那房子怎么建在了溪谷里？”大家也都很好奇，于是我们快步向前走近，透过雨雾仔细辨认才看清楚，哪来的房子啊，那就是一块超级大的石头！它高高地斜立在溪谷里，几乎横断占满了整个溪谷，从侧面观看，它也似悬山屋顶的三角形房梁。平滑的石面就像是半边屋面，估摸得有一百多平米，如果给它平放的话，妥妥的一个天然晒谷坪啊。

我就奇怪这山谷里的溪水怎么就这么纯净清冽？仿佛从天上的仙境而来，不沾染一点尘埃，不裹挟一点泥沙？我们看看周边环境也可知晓一二了——这里山岭上种植的大都是松树、杉树和毛竹，元宝山作为国家自然保护区，仍保存有莽莽的原始森林，几千万亩林木受到严格的保护管理。元宝山也是广西的重要水源林区，这里的林木自然都是涵养水源的屏障。

守潭人告诉我们，这里是不允许种植速生桉这类经济效益高但破坏水土环境的树种。我们从他的眼神和语言中看到了他有几分失落又有几分自豪的神情。失落是因为林区限制种植物种，他们失去了很多致富的机会；自豪是因为他们拥有这么一条四季长流的溪谷和的纯净甘美的水源。

我们上山大约走了40多分钟，抬头仰望，似乎那山顶与我们近在咫尺，可是走了很久，曲曲折折中又好似还在原地。

后来，雨势又开始加剧了，越下越大，山风也把我们的雨伞吹得东倒西歪，时不时也有几声闷雷来滚来，我们已经全身湿透了。这时，有人提议放弃这溪谷溯源的活动吧，考虑到恶劣的天气情况和山中复杂又未知的情况，而且糟糕的是自从上山起手机就已经没有信号了，我们只好折返下山了。

其实，这并不是懦弱无能的表现，而是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我们要学会听取大自然的提醒和警告，适时适量取舍，才是与世界和谐共生的美好人生。

我们这次雨中探秘了元宝山南麓的无名峡谷，虽然不是一次完整的探寻，但是也是收获颇丰的一次寻幽探秘活动。

元宝山，像一座隐藏着万千宝藏的宝库一般，带给我们重重惊喜。在这远离尘世的山谷中，我们的身心得以涤荡，回归最纯粹的自己。在这里，我们尽情地享受着这空灵的大山馈赠，给予我们美好的视觉和听觉盛宴。

我们漫步在这些形成于亿万年前的石谷沟壑之中，仿佛置身于一幅流淌着的山水画卷之中——深山的幽深静谧和秀丽清朗，溪流的自由奔放和豪迈不羁，峡谷的原始质朴和石破惊天，无不一一被我们收录和珍藏在记忆的长河里，成为我们旅途中的又一永恒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