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人生第一次当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16岁那年,生产队让我担任记工员,说是培养我,以后可以重用。</p><p class="ql-block"> 当时,按照规定,一个生产队一般有四个半人可以称干部(可以拿误工补贴),生产队长、副队长、会计、出纳,还有半个就是记工员(我所在的生产队会计兼出纳,所以只有三个半干部)。为什么说记工员是半个干部?因为记工员无权参加生产队的决策,但他也有误工补贴,所以只能算半个。记工员权力小,但事务最繁琐,他不仅自己每天均要参加劳动,而且要将生产队的劳动内容、参加人员、迟到早退均要如实记载下来。因为工分是每个社员唯一的收入来源,与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每双眼睛都盯着,不能有差错、更不能有遗漏。但一个生产队,人员众多,劳动内容纷繁复杂,劳动时间千差万别,比如,“双抢”季节,一个生产队往往会派出多批社员,去从事不同的工作,有的收割早稻,有的拔秧,有的准备毛灰,有的犁田,等等,很难记载完全,但稍有差错,你就可能被骂得狗血喷头。</p><p class="ql-block"> 对这个任命,我乐于接受,非常高兴。第一年,我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兢兢业业,谨小慎微,白天参加生产队劳动,晚上到各个劳动点统计参加劳动人员,并登记在册,每月造册列表公布,并让大家前去审查,虽然会有小的差错,但一经发现,立马纠正。因此,社员们对我的工作还是非常肯定的。</p><p class="ql-block"> 到了第二年,大概是十月左右,有人悄悄告诉我一件事情,说是生产队负责伺养耕牛、负责耕地的赵Z仁,可能重复多报春季稀田(即草籽田)耕地工分。</p><p class="ql-block"> 赵Z仁是我们生产队第一能人,农活样样精湛,他还饲养着生产队唯一的一头耕牛,掌控着全队耕地的权力,也就是说,生产队失去他,生产就有停摆的可能。赵Z仁还是生产队最精明的人,绰号叫“十八弯”,意思是社会上任何事情都难不倒他,他不仅能从容应对,而且能从中得利。 </p><p class="ql-block"> 所谓“耕地工分重复多报的问题”,比较复杂。要搞清楚必须先了解两件事:一是了解生产队的分红。当时生产队每年有两次分红,一次是在五月一日前,叫做预分红,我要将工分统计上报给会计;还有一次是在年底,叫年终分红。二是了解我们当地的耕地习俗。我们那里一年耕地三次,第一次是在四月下旬的草籽田及五月上旬的麦田,第二次是八月份的早稻田,第三次是十月份的晚稻田。四月下旬至五月上旬的草子田及麦田,与第一次的预分红交叉。赵Z仁巧妙地利用这个交叉点,将草籽田耕地的工分重复多报了一次。我将这个信息告诉了生产队长赵X良及会计,他们一查才发现赵Z仁已经连续重复报了五年,他们没有敢处理他,而只是将当年多报的工分扣了回来,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p><p class="ql-block"> 但是,我很快发觉我的记工员工作越来越难做了,不仅给我坏脸色的人越来越多,刁难、责骂我的人也不少,不久,终于酝酿成了一次大吵架。一次,生产队副队长赵X仁外出购买化肥,他没有告诉我,我当然不可能登记他的工分。他喝了一点酒,像个泼妇一样在九C塘(我们生产队社员大多住在塘的四周,我在池塘的东北方,而赵X仁在池塘的西南方)边破口大骂,将我骂得狗血喷头。如果说我工作疏忽,我没有意见。但他说我以权谋私,故意漏记别人工分,却多记自己工分,是贪污犯!当然不服气,要他拿出证据,并与他对骂,说他是狗面生毛(意指出尔反尔,出卖朋友)。这句话触到了对方的痛处,他火气冲天,拿了根棍子,想冲到池塘这面过来打我。我平白无故被人诬陷,也气冲牛斗。虽然知道打不过他(我只有17岁,而对方正值壮年,而且长得人高马大),但忍不下这口火气,即使打死了,也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于是也捡了根棍子,准备与之决斗。</p><p class="ql-block"> 此时,池塘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我母亲也听到风声跑了出来,她紧紧抱住我,不让我跑过去。对面的赵X仁也被看热闹的人拉住了,一场械斗戛然而止。</p><p class="ql-block"> 但我的怒气并没有消失,当天晚上我就将记工员的所有账单交给了队长,要他找人清查,我有没有贪污?并明确告知他,这个记工员,我不干了!两天后,赵锡良拿着账单来找我,说账单非常清楚,没有问题,并请我继续担任记工员。我再次拒绝:请回吧!我绝不会再接手!除非让我当生产队会计。后来有人告诉我,吵架的前一天晚上,他们看到赵X仁去了赵Z仁的家,两人喝了酒。</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当官,也是人民公社时期全中国最小的官,我当得十分耻辱,十分的可悲,我永远记得,终生难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