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爱情历险记 22、灰烬与启程

钱兆金

<p class="ql-block">图片/文章:钱兆金</p><p class="ql-block">美篇号:3592098</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a href="https://www.meipian.cn/5e6o7kpb?first_share_to=copy_link&share_depth=1&first_share_uid=3592098"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8px; background-color:rgb(255, 255, 255);">欢迎阅读21章,暗涌与惊雷</a>本章故事梗概:林丽雅从徐刚的禁锢中逃脱后,在公安局向陈警官详细供述了徐刚团伙的走私犯罪事实及暴力行径,提供了关键线索。她获500元奖励,走出警局时感受着自由的阳光,听闻徐刚可能被判死刑,心中涌起解脱、后怕与悲凉交织的复杂情绪。</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公安局走廊的墙壁刷着半截刺目的草绿,下面是深灰的水泥墙围,像一条凝固的、肮脏的伤疤。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陈年纸张和汗味混合的滞重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撞出单调的回响,每一步都敲在空旷的心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丽雅跟着那位姓陈的中年警官,穿过一条光线不甚明亮的走廊。她的影子被拉长,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像一缕随时会散去的轻烟,又像她此刻飘摇不定的魂魄。每一步都踩在虚浮里,脚底传来的冰凉触感是此刻唯一的真实,提醒她,徐刚那扇禁锢的铁门,终究是关在了身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询问室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持续的嗡鸣,光线白得有些发冷,照得人脸上毫无血色。一张伤痕累累的木桌,几把磨得发亮的旧椅子,对面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红色标语异常醒目,像烙铁般烫在视野里。陈警官示意丽雅坐下,自己在她对面坐好,动作带着一种阅尽千帆的沉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拧开一个掉了不少瓷、露出黑色铁胎的搪瓷缸盖子,吹了吹热气。旁边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察给丽雅倒了一杯开水后,摊开了崭新的笔录本,钢笔尖在纸页上留下一个微小的墨点,像等待开始的信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林丽雅同志,谢谢你,”陈警官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沉稳,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像绷紧的弦,“把你知道的,关于徐刚和他那个团伙的事情,从头到尾,尽可能详细地说一遍。别怕,慢慢说,说清楚。”他拿起笔,目光专注地落在丽雅脸上,那眼神锐利,却也带着一种洞悉苦难的沉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声“同志”,像一根细小的针,带着久违的温度和重量,轻轻刺破了丽雅心头那层麻木的厚茧。一股剧烈的酸涩猛地涌上鼻腔,直冲眼底。多久没被人这样称呼过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徐刚那个泥沼里,她只是“那女的”、“货” ,甚至更有不堪入耳、如同鞭笞的称呼,“母狗”。她用力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辛辣地灌入肺腑,强行压下那股几乎要撕裂喉咙的翻腾情绪。她需要清醒,需要绝对的冷静,为了刘军,也为了自己这条刚刚从地狱边缘挣回来的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好。”她的声音像是砂纸磨过木头,沙哑得厉害,但吐出的字异常清晰。时间,地点,人名……那些徐刚醉酒后狂妄炫耀过的、如同毒蛇般钻进她耳朵的肮脏交易;那些她心惊胆战、屏息凝神偷听来的、破碎却关键的只言片语;那些散发着霉味和危险气息的仓库位置和货物转移的诡秘方式;那些她见过的、面目模糊或狰狞可怖、眼神里只有贪婪和冷酷的同伙特征……像一幅幅被强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恐怖画卷,此刻被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一片一片,血肉模糊地从记忆深处撕扯出来,铺陈在这惨白得刺眼的灯光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到徐刚如何用皮带和拳头驯服她,如何将她像牲口一样锁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如何用饥饿控制她,用刘军生死未卜的消息作为永恒的枷锁、勒得她日夜窒息时,她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仿佛置身冰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然而,她的叙述始终没有中断,逻辑清晰得近乎残忍,细节准确得令人心寒,声音里那股强压下去的恐惧和绝望,反而衬出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玉石俱焚的清醒。</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陈警官的眉头越拧越紧,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手中的笔在纸上快速移动,发出急促的沙沙声。年轻的记录员偶尔抬起头,看向丽雅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以及一丝逐渐升腾的、近乎敬畏的复杂情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丽雅说到徐刚最近一次大规模走私进口洋酒和电子产品的具体时间、接头时用的那句看似平常却暗藏玄机的市井黑话、以及藏匿货物的核心仓库位置时,陈警官猛地停住笔,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墨团。他抬眼,目光如鹰隼般紧盯着她:“你确定?是南郊废弃的第三棉纺厂旧仓库区,7号库?”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确定。”丽雅用力点头,眼前清晰地闪过那个阴森巨大的仓库轮廓,冰冷的铁门、堆积如山的印着陌生外文字母的箱子、空气里弥漫的灰尘和劣质包装的化学气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被带进去过一次,里面堆满了那些箱子。他……徐刚那晚喝多了,很得意,说过,这批货量‘大到能压死人’,值‘天文数’,风声紧得像催命符,要‘快刀斩乱麻’脱手。”她复述着徐刚的原话,那狂妄的语气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让她胃里一阵翻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陈警官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他迅速对年轻警察使了个极其严厉的眼色。后者“唰”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他抓起记录本上的关键一页,几乎是冲了出去,脚步在走廊里激起更急促的回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日光灯管单调的嗡鸣和丽雅自己略显急促、无法完全平复的呼吸声。陈警官沉默了片刻,放下笔,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指关节有些发白。他目光复杂地看着丽雅,那里面有职业性的审视,有案情重大的凝重,更有一份沉甸甸的、几乎令人喘不过气的重量,仿佛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看似脆弱不堪的女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林丽雅同志,”他再次开口,语气比刚才更加郑重,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千钧之力的锤炼,“你提供的信息,非常关键,极其重要。尤其是关于7号仓库这条线索,”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如果核实无误,这对我们彻底打掉这个盘踞多年、根深蒂固的犯罪团伙,具有决定性的作用。你……”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恰如其分的词语,“你很了不起。在这种处境下,能记住这么多关键细节,能熬下来,最后能做出这个……需要巨大勇气的选择,非常非常不容易。我代表局里,感谢你的配合和你的勇气!你为保护国家财产,打击走私犯罪,立了大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立了大功”四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丽雅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没有预想中的欣喜若狂,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几乎将她溺毙的疲惫和荒谬感,像冰冷的海水漫过头顶。勇敢?她想起自己像狗一样蜷缩在冰冷水泥地上,瑟瑟发抖的日日夜夜;了不起?她满脑子是徐刚狞笑着用烟头烫灭希望的画面;立功?刘军生不如死、杳无音信的绝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灵魂。她扯了扯嘴角,一个苦涩到极致的弧度在苍白的脸上艰难地浮现,最终只化为一句低哑的、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应该的……我只想……找到刘军。”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承载着无法言说的重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询问室的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哐当”一声巨响在空寂的走廊里回荡,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仿佛宣告一个阶段的终结,又像是开启未知的闸门。陈警官陪着丽雅走到靠近大门口的内勤室。一个穿着整洁制服、面容平静的女警递过来一个薄薄的白色信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林丽雅同志,这是根据相关规定,对你协助破案提供的线索奖励。”女警的声音公式化,却也算温和,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丽雅有些迟缓地伸出手,接过了那个信封。很薄,轻飘飘的,几乎没有分量。她下意识地用指尖捏了捏,里面似乎只有一张或几张纸片。五百元。她模糊地知道这个数额。这在九十年代初,对一个普通工人来说或许是几个月的辛苦钱,不算小数目,但对徐刚那动辄数十上百万、甚至更多、如同洪水般涌动的走私流水而言,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微小得如同尘埃。这五百元,是她用血肉、用尊严、用无数个濒临崩溃的日夜换来的,是她举报徐刚的“赏金”,是她通往“正常人”世界的、沾着血污的门票。最最要紧的去买点吃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紧紧攥着信封。劣质的纸张边缘有些毛糙,像粗糙的砂砾,硌着掌心。那薄薄的触感却陡然变得无比沉重,像一块刚从地狱熔炉里扒拉出来的、烧得通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皮肤,滋滋作响,那滚烫的痛楚一直钻透皮肉,烫进骨头缝里,烫进灵魂深处。这钱,沾着徐刚的暴戾和他同伙的贪婪,沾着她被囚禁、被践踏的日日夜夜的屈辱和刻骨铭心的恐惧,更沾着刘军下落不明、可能早已凝固的血泪。她的寻爱之旅,必须继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五百元奖励,是她此刻能握住的、唯一的“自由”的凭证,却也是从地狱熔炉里扒拉出来的、带着浓重硫磺味和血腥气的、滚烫的灰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烈的青白,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她甚至产生一种强烈的幻觉,似乎能清晰地闻到信封上残留的血腥气——那铁锈般的味道,是她自己无数次被殴打后渗出的?是某个被徐刚“处理”掉的倒霉蛋留下的?还是无数被这些走私品间接吞噬的、未曾谋面的受害者的冤魂?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谢谢你,让我们抓住了犯罪分子,并提供他们的犯罪证据。”陈警官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将她从濒临崩溃的恍惚边缘拉回现实。</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丽雅走出警务室,后面是送她的陈警官。她攥着那滚烫的信封,脚步有些踉跄,一步一步,沉重地挪向那两扇厚重的、刷着深绿色油漆、象征着国家权力的公安局大门。门卫拉开门闩,沉重的木门发出悠长而滞涩的“吱呀——”声响,缓缓地、带着一种仪式感,向外开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走出大门,一片炽烈、耀眼、几乎令人瞬间失明的正午阳光,毫无遮拦地、汹涌澎湃地泼洒进来,瞬间将她整个吞没。她下意识地猛地闭上眼,又迅速眯起一条缝,抬手遮挡这过于强烈的光芒。太久太久,没有这样直接地、毫无阻隔地站在真正的阳光下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徐刚那个阴暗、潮湿、散发着霉烂气息的巢穴里,连唯一的小窗都被厚厚的、沾满油污的帘子死死遮住,透进来的光线永远是浑浊的、灰败的、带着悬浮尘埃的,像垂死者的喘息。此刻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慷慨地倾泻在她身上,带着真实的、灼人的温度,却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陌生的“刺痛感”,那是生命本身的光芒,如此锐利,如此真实。她站在门口那道清晰的光影分界线上,身后是公安局森严的、带着消毒水气味和无形压力的阴影,前方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尘土飞扬、生机勃勃的街道。阳光灼烤着灰黑色的柏油路面,蒸腾起肉眼可见的、微微扭曲的热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汽车的喇叭声尖锐地此起彼伏,自行车的铃铛声清脆地叮当作响,小贩用尽气力的吆喝声、行人的交谈声、远处隐约传来的广播声……各种声音混杂着,形成一股巨大而嘈杂的声浪,扑面而来,喧嚣,混乱,却充满了……一种让她心尖发颤的、活生生的、属于“人间”的气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自由。这个沉甸甸的词终于在她空洞的心底炸开。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吗?如此浓烈,混杂着汽油味、灰尘味、汗水味、路边摊食物的油烟味……如此真实,如此粗粝,甚至有些呛人,呛得她鼻腔发酸,喉咙发紧。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饱含着阳光温度、尘埃颗粒和人间烟火气的空气,汹涌地涌入她的肺腑,像一股强劲的电流,瞬间冲撞开淤积已久的阴霾和死寂,竟让她干涸的眼眶猛地一热,滚烫的液体几乎要决堤而出。她贪婪地、近乎贪婪地呼吸着,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把过去那些充斥着霉味、烟味、血腥味和无边恐惧的污浊空气彻底置换出去,用这鲜活的气息填满每一个细胞。脚步有些虚浮,像踩在棉花上,她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虔诚,迈出了公安局那高高的、象征着界限的门槛,真正站到了阳光普照、行人匆匆的人行道上。阳光毫无遮挡地落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单薄的身上,暖意像温柔的手,一点点驱散着骨髓深处透出的、几乎冻僵灵魂的寒意。她像一株久困于黑暗地窖、濒临枯萎的植物,笨拙而急切地、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努力舒展着蜷缩已久的枝叶,用整个身心去汲取、去感受这失而复得的、金子般的光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就在这时,陈警官也跟了出来,站在门廊的阴影里,离她几步远。他习惯性地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在烟盒上顿了顿,然后划燃火柴。橘红的火苗跳跃了一下,点燃了烟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眉头习惯性地紧锁着,目光越过丽雅,投向街上川流不息、为生活奔忙的人群,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丽雅做最后的、沉重的交代。烟雾从他口中吐出,在炽烈的阳光下迅速变淡、消散,无影无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徐刚的案子,”陈警官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肃杀,“性质太恶劣了。”他又吸了一口烟,烟头的红光在阴影里明灭,“走私数额特别巨大,组织严密,暴力手段极其残忍,还涉及非法拘禁、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数罪并罚,初步看下来,情节特别严重,后果极其严重。我们上报的材料,”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很扎实,证据链完整。检察院那边也非常重视。按现在‘严打’的形势,严厉打击经济犯罪和社会治安突出问题的决心……他,徐刚,”陈警官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丽雅紧绷的侧脸,“很可能是死刑。立即执行的可能,非常大。你也应该回家了,一个女孩子 在外十分危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死刑”两个字,像两枚淬了冰的、沉重的子弹,带着呼啸的寒意,狠狠射入丽雅刚刚感受到一丝暖意、还在微微悸动的心湖。</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徐刚罪该万死!这个念头像闪电般劈开混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瞬间,一股巨大的、几乎令她眼前发黑、站立不稳的解脱感,如同海啸般猛地攫住了她!那个笼罩了她无数个日夜、如同附骨之疽的恐怖阴影,那个随时可能将她拖回地狱撕碎的恶魔,终于要被彻底碾碎了!压在心口、让她日夜窒息的那座名为“徐刚”的、冰冷沉重的巨山,轰然崩塌,化为齑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脚下发软,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旁边冰冷的、锈迹斑斑的铁质灯柱。那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支撑感。然而,这解脱的狂潮尚未平息,汹涌而来的后怕,便如同北冰洋最刺骨的寒流,瞬间淹没了那点可怜的暖意。她想起了徐刚那双在暴怒时如同嗜血野兽般赤红的眼睛,想起了皮带抽在皮肉上那令人牙酸的脆响和随之而来的剧痛,想起了黑暗中他沉重的、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颈后那令人作呕的气息,想起了那扇一旦关上就隔绝了所有希望的、冰冷沉重的铁门,想起了那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绝望……任何一个环节稍有差池——被徐刚发现她的窥听,被某个喽啰察觉她的意图,在逃离时被抓回……此刻站在这刺目阳光下的,就不会是她林丽雅,而是一具被随意丢弃在某个臭水沟里的冰冷尸体,或者一个被彻底摧毁了神智、只会痴傻呓语的行尸走肉!冷汗瞬间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黏腻冰冷地贴在背上,即使头顶是六月炽烈的骄阳,也无法驱散那股从骨头缝里、从灵魂深处渗出的、灭顶的寒意。她扶着灯柱的手,指节捏得死白,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嵌进肉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随即,一股更深沉、更荒芜、更令人窒息的悲凉,像初冬清晨弥漫不散的、湿冷的薄雾,悄然弥漫上她的心头,淹没了恐惧,也稀释了那短暂的解脱。为了什么?徐刚那样疯狂地、不择手段地攫取着惊人的财富,肆无忌惮地践踏着法律和人伦,冷酷无情地玩弄着他人的性命和幸福……最终,却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那些堆积如山的钞票,那些令人咋舌的奢侈品,那些用暴力和谎言构筑的“王国”……在一声枪响之后,又有什么意义?他追逐的到底是什么?是这最终指向死亡的“够本”吗?这巨大的、荒诞的、充满血腥味的黑色漩涡,吞噬了刘军,吞噬了她自己大好的年华,最终,也吞噬了漩涡中心的始作俑者。这巨大的代价,换来的,仅仅是一个冰冷的句号?她想继续南下,陈把警官叫她回家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55, 138, 0);">本章5986字</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