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恒大纱厂遗址 缅怀浦东名人穆湘瑶

金松定

在浦东三林镇杨思地区，有个耳熟能详的老地名——“恒大桥”。它还曾出现在部分公交线路的站牌上。

恒大桥附近，还留有恒大路、恒大一村、恒大华城以及恒大建材市场、恒大水产市场、恒大古玩城等道路、住房、商业设施的名字。这些“恒大”与前几年看他起高楼、这几年看他楼倒塌的“许恒大”絲毫不搭界。几代杨思人口中的“恒大”，来自1920年就创办的恒大纱厂。1920年后，恒大纱厂的老板在纱厂旁的杨思港上建恒大桥，在杨思南街与上南路之间筑恒大路，在纱厂旁边建职工住宅恒大一村。从那以后，这一地区被称为“恒大桥”。后来，这一地区的许多没施都用上了“恒大”之名。

100多年来，恒大纱厂几经变迁，由最早的纱厂几经转辗，1960年转变为上海微型电机厂，1990年后空置了数十年，现在已建成集办公、商业、公寓等不同业态有机融入的工业遗存，成了彰显“文化+消费+科创”的“现代城镇”新名片——《新象限-杨思》。

走进恒大纱厂旧址《新象限-杨思》，历史气息扑面而来。礼堂、厂房、办公楼等老建筑，最早的可追溯至上世纪20年代纱厂初创期。在高大的厂区行道树掩映下，建筑无论是式样还是保存状态，都给人一种穿越时空的惊艳之感。

浦东的文保建筑多为民居、宅院，恒大纱厂这样大体量的工业遗存是十分罕见的，历史价值十分突出。

恒大纱厂建成于1920年，是浦东最早的工业基地之一。恒大纱厂职工近千人，生产的“飞机牌”棉纱畅销全国，生产的彩色“飞机牌”棉布远销南洋诸岛国。

上世纪三十年代，恒大纱厂是上海纺织业中的领先者，拥有现代化的企业管理和大规模的生产能力。恒大纱厂初期占地20余亩。1930年，纱厂增资200万，扩大土地至31亩，并引进了75台纺纱机和21600锭纱锭。恒大纱厂的创办人是穆湘瑶（杼斋）。

出生于杨思（今属三林镇）的穆湘瑶，不仅是近代浦东名人，浦东早期开发的先驱，也是为国家、为民族贡献良多的社会活动家。历史已证明，他是一位值得缅怀，不能忘记的人。

一

文武双全的举人

穆湘瑶生于1875年，1901年考入南洋公学，与黄炎培、李叔同、邵力子等同窗共读。1903年，赴开封参加癸卯恩科顺天府乡试，中试第7名举人。作为文举人的穆湘瑶，不仅与胞弟穆藕初合译《苏格兰独立志》等多部外国著作，还教授诗词创作，受益的不少人日后在诗作方面也有建树。

穆湘瑶体格健壮，精通拳术，喜欢体育运动，成为沪学会体育会的创始人、教练，此举也被不少人误认为他是“武举人”，因而不少文章中也以“武举人”相称于他。

二

上海商团公会组建人

1905年，在沪经营棉业、煤炭和纺织业，又曾任华成保险公司总经理的穆湘瑶，积极参加抗议美国迫害华工、抵制美货和争取地方自治的爱国活动，创办了沪学会体育会。1906年，与其它四家体育组织联合组成上海商团公会——一支由上海士绅领导的地方武装。这在清末是非同小可的“奇迹”。商团公会会长由社会活动家李平书担任，穆湘瑶任副会长。商团这支地方武装，至辛亥春已达一千余人，不仅在维护地方治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在光复上海的斗争中，也是一支重要的武装力量。

三

现代市政管理的创导者

穆湘瑶积极倡导现代市政管理。1907年，他参与组建南市救火会。1910年9月25日，在城厢内外救火联合会第四年选举会上，李平书当选会长，穆湘瑶当选副会长。南市救火会突出的一项成绩，是在小南门建起了一座瞭望塔，配有报警用大钟。瞭望塔当时为上海老城厢最高的建筑，可谓“标志性”景观。瞭望塔在辛亥上海光复战斗时，还成为发布起义信号的地方。民国后，穆湘瑶长期担任上海救火联合会副会长之职，其渊源就在其对此项事业的积极参与。

四

上海辛亥光复功臣

1911年10月10日，武昌打响了推翻清廷的辛亥起义第一枪。同年11月3日上午10点，上海光复的战斗开始。穆湘瑶不仅参与了光复的策划，还直接率领商团投入战斗。

沪学会商团组织人穆相瑶奉命率领该会体操教练朱少沂和团员、起义警士等，以及沪军巡防四营起义军事教练胡宝华率领之部分起义官兵，分道进攻上海道署、参署、守府署、县署及城门出入口。下午6时各城门高悬白旗，清吏出走。起义成功后，李平书被推任上海民政总长，穆湘瑶出任上海警察厅长，这是对他光复上海所作贡献的肯定。

五

浦东开发的先驱

1905年，穆湘瑶跟随李平书参与创建了浦东同人会，为浦东早期的开发尽责尽力。而他对浦东早期开发最大的贡献，是组织修建了上南公路与上南铁路。

早在1921年1月，浦东同人会理事穆湘瑶与南汇朱祥绂合组上南交通事务局。同月，穆湘瑶集资成立了上海长途汽车公司，自任经理。公司资本25万元，拥有汽车20辆。当年10月，由“上南公司”垫款兴筑上南公路，该路北起上海县的周家渡，中经杨思桥，南迄南汇县的周浦镇，全长13.85公里，1922年10月竣工。上南公路竣工后，即租与“上南公司”开办汽车客运。1925年春，公司决定在原有的道路基础上铺设轻轨火车钢轨，行驶火车。

1925年，上南铁路第一期周家渡至周浦建成通车。铁路通车，有力地推动了地区经济，社会的发展。

六

创建中华职业教育社

说起中国的职业教育，人们自然而然会想起黄炎培先生，黄炎培先生之所以能成为中国职业教育的先驱、中华职业教育社的创始人，是与许多热心于中国职业教育的有识之士们全力支持与帮助分不开的。我国著名的民族工业实业家穆湘瑶就是其中最为优秀的一员。穆湘瑶不仅是黄炎培倡导的中国职业教育的推波助澜者与积极鼓动者;也是黄炎培职业教育教育思想形成与发展的勇敢探索者与积极实践者;更是为中国职业教育事业的发展做出杰出贡献的实业教育家;他还是开创中国职业教育之先河的中华职业教育社的创始人和上海、浦东早期开发的先驱者之一。

七

筹建黄浦江大桥

在黄浦江上建大桥，是穆湘瑶长期心系浦东开发的另一个梦想。1922年12月7日上海《申报》本埠新闻头条刊登《浦江中将建铁桥》一文，说：“上海商务日渐发达，影响所及，附近各乡工商各业随之兴盛，尤以浦东为最。沪商穆湘瑶、穆藕初经营浦东，不遗余力，数年来增设工厂、学校甚多。自通行长途汽车后，营业益见发达。鉴于中隔黄浦江，终欠便利。现发起于浦南江面建一座铁桥，筹集价款80万元，闻已在进行，期于明年开工云。”

拟建中的大桥与现今南浦大桥位置相近。考虑到船舶航行的方便，把铁桥设计成可以启闭的活动式闸桥，因而当时被称“转桥”。为了造桥，穆湘瑶组建了公司，起草了章程，并获上海滩50多位知名人士赞成，内有李平书、王一亭、黄炎培、童世亨等著名人士。但如此大工程，由于没有政府的有力支持，无法得到真正的实施。

八

乐善好施的乡绅

穆湘瑶为家乡发展教育事业，解囊捐资兴学，不遗余力。他于1915年至1917年任杨思乡董时，积极开办初级小学，提倡义务教育，对入学儿童不收学费，家境困难的小孩，还可免缴书籍用品费。

穆湘瑶还十分注重家乡的水利、交通建设。1917年夏，为疏浚杨淄溇（今称杨思港）事，发动乡民兴修河道，雇挖泥船，从杨思港口至日新桥一段，花银3000余元，费用全由穆一人捐助。1918年，他呈请上海县知事沈宝昌，两次邀集三林、杨思、塘桥三乡经、图董暨邑绅会议，公决杨淄溇改捞浅为开浚，会上湘瑶被推为河工总督，指挥开河工程。历3年，计筑大坝2座，小坝43座，削平28处河道障碍，进行疏浚。从而大大增加了农业灌溉能力和水利畅通，也改善了浦东东南地区的内河航运。

九

移风易俗的先行者

穆湘瑶先生也是一个思想维新，锐意改革的人。他极力主张移风易俗，并从日常生活做起。如提倡正常娱乐，改良家庭恶习；提倡不吸烟，不饮酒，不赌博……还讲节制生育等。

在1923年5月2日《申报》上，他发表了“ 改良墓制之我见”一文：主张实行深葬，并已从埋葬妻枢于杨思乡开始实行。棺木入土以后，盖土弄平，上面仍可耕作，不荒废农田。后期更进一步主张实行火葬，并从自己开始身体力行。1937年穆湘瑶逝世，享年62岁。病重时，他耐心说服亲属实行火葬。骨灰盒也深埋浦东杨思，未立墓。

80年前的一位爱国开明士绅，思想如此前卫，实属不易。当骨灰深埋杨思祖坟时，杨思民众自发聚集数里迎归，许多人挥泪相送，都说：“他是一位真正的好人。”

时代变迁，百年一瞬，穆湘瑶先生早已离世而去，恒大纱厂早已轰鸣不再。不过，纱厂建筑依然屹立于杨思港畔，并已实现凤凰涅槃。获评浦东新区文物保护点的恒大纱厂旧址，现在建成了集办公、商业、公寓等不同业态融入工业遗存的《新象限·杨思》，成了彰显“文化+消费+科创”的“现代城镇”新名片。

金松定

2025年6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