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二王”(第一章)

涛兄

第一章

1983年的沈阳，冬天格外寒冷。

王宗方蹲在解放军医院后墙的阴影里，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结。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从兜里摸出半包"大生产"香烟，抖出一根叼在嘴上。打火机咔哒了几声才冒出火苗，他深吸一口，劣质烟草的辛辣味道充满口腔。

"哥，你确定今晚动手？"身后传来弟弟王宗玮压低的声音。

王宗方回头，看见弟弟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王宗玮比他小两岁，今年刚满二十五，却已经显出一种超出年龄的老成。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异样的光，既兴奋又紧张。

"废话，都踩点三天了。"王宗方吐出一口烟，"小卖部今天刚进了货款，至少两千块。老张头晚上八点准时锁门，钥匙就挂在值班室墙上的钉子上。"

王宗玮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把自制手枪，检查了下弹匣。那是他用工厂车床偷偷加工的，虽然粗糙，但五米内能要人命。

"你带这玩意儿干啥？"王宗方皱眉。

"以防万一。"王宗玮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哥，咱们这次干票大的，不能栽在最后一步。"

王宗方没再说什么。他想起自己去年刚从监狱放出来时的情形——因为偷厂里的铜料被判了三年，出来时媳妇跟人跑了，老母亲气得中风卧床。街道办给他安排了个扫大街的活，一个月二十八块五，连烟钱都不够。

"走。"他掐灭烟头，率先向医院侧门摸去。

解放军医院是沈阳数一数二的大医院，晚上八点后除了急诊部，其他地方都安静下来。兄弟俩轻车熟路地翻过围墙，沿着锅炉房后面的小路溜到了小卖部后面。值班室的灯亮着，透过毛玻璃能看见老张头佝偻的背影。

王宗方做了个手势，王宗玮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根铁丝，三两下就撬开了小卖部的后窗。两人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小卖部里黑漆漆的，货架上的商品在月光下投下诡异的影子。王宗方直奔收银台，抽屉上了锁，他掏出螺丝刀准备撬开。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谁在那儿？"一个男人的声音。

兄弟俩僵住了。王宗玮迅速躲到货架后面，王宗方则蹲在收银台下。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从门缝里照进来。

"奇怪，我明明听见有动静..."声音越来越近。

王宗方感觉心脏要跳出胸腔。他看了眼弟弟，王宗玮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慢慢举起了那把自制手枪。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跑！"王宗方突然大喊一声，抓起收银台旁的铁凳子砸向窗户。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

"抓贼啊！"外面的男人大喊起来。

兄弟俩从破碎的窗户跳出去，迎面撞上了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对方愣了一下，随即扑上来抓住王宗方的衣领。

"砰！"

一声枪响划破夜空。王宗方感觉脸上溅到温热的液体，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瞪大眼睛，缓缓倒下，胸口洇开一片暗红。

"你疯啦！"王宗方转头对弟弟吼道。

王宗玮的手在发抖，但眼神异常冷静："他看见我们脸了。"

远处传来更多脚步声和喊叫声。兄弟俩拔腿就跑，穿过医院的篮球场，翻过围墙跳到了外面的马路上。

"站住！警察！"

身后传来一声厉喝。王宗方回头，看见两个穿制服的警察正朝他们追来。王宗玮二话不说，转身又是两枪。一个警察应声倒地，另一个迅速躲到树后掏出了配枪。

"往胡同里跑！"王宗方拉着弟弟钻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

枪声惊动了整个医院区。警笛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兄弟俩在迷宫般的胡同里狂奔，肺里像着了火一样疼。转过一个拐角，王宗方突然刹住脚步——前面是个死胡同。

"完了..."他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王宗玮却出奇地冷静。他环顾四周，发现墙边堆着几个破旧的木箱。"哥，踩着我上去。"

两人叠罗汉翻过了两米多高的围墙，落在另一条胡同里。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但暂时看不到追兵。

"现在怎么办？"王宗方六神无主地问。

王宗玮的眼神变得阴鸷："回不去了。哥，咱们得离开沈阳。"

"去哪？"

"南方。越远越好。"王宗玮从兜里掏出刚才在小卖部顺手抓的一包烟，递给哥哥一根，"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二王'了。"

王宗方点上烟，手还在发抖。他想起刚才倒下的三个人——也许已经死了。他们兄弟俩手上沾了血，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先去火车站。"王宗方深吸一口气，"我认识一个跑长途的，能带我们出城。"

兄弟俩借着夜色的掩护，穿过半个沈阳城，来到了北站附近的一个小旅馆。王宗方敲开三楼最里面的房门，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开了门。

"老刘，帮个忙。"王宗方压低声音，"我和我弟惹了点麻烦，需要立刻离开沈阳。"

老刘眯起眼睛打量他们："什么麻烦？"

"别问。"王宗方塞过去一卷钞票，"送我们去锦州，再加五百。"

老刘掂了掂钱，点点头："一小时后，仓库后门见。只带随身东西。"

关上门，王宗玮突然笑了："哥，咱们成亡命徒了。"

第二章

第三章

背景音乐《小说缘》

作词:涛兄

曲唱: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