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蜀相》</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8px;">唐:杜甫</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夏至避暑北池》</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唐·韦应物</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昼晷已云极,宵漏自此长。</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未及施政教,所忧变炎凉。</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公门日多暇,是月农稍忙。</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高居念田里,苦热安可当。</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村月</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唐·储嗣宗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月午篱南道,前村半隐林。</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田翁独归处,荞麦露花深。</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南一作边)</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喜晴》</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宋·范成大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窗间梅熟落蒂,墙下笋成出林。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夜吟》</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宋*陆游</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六十余年妄学诗,功夫深处独心知。</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夜来一笑寒灯下,始是金丹换骨时。</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南屏山</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宋·杨蟠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日落游人散,山寒起树声。</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玲珑石上穴,处处有云生。</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荷叶杯·五月南塘水满</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清·毛奇龄</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五月南塘水满,</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吹断,</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鲤鱼风。</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小娘停棹濯纤指,</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水底,</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见花红。</p><p class="ql-block">鲤鱼风:九月之风。</p><p class="ql-block">棹:船桨。</p><p class="ql-block">濯:洗涤。</p><p class="ql-block">毛奇龄,清初经学家、文学家,与兄毛万龄并称为“江东二毛”。原名甡,又名初晴,字大可,又字于一、齐于,号秋晴,又号初晴、晚晴等,萧山城厢镇(今属浙江)人。以郡望西河,学者称“西河先生”。治经史及音韵学,著述极富。所著《西河合集》分经集、史集、文集、杂著,共四百余卷。</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陆游笔下芒种的闲居时光</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芒种初过雨及时,纱厨睡起角巾欹。</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痴云不散常遮塔,野水无声自入池。</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绿树晚凉鸠语闹,画梁昼寂燕归迟。</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闲身自喜浑无事,衣覆熏笼独诵诗。</p><p class="ql-block">注释:</p><p class="ql-block">纱厨:方顶的纱帐。</p><p class="ql-block">角巾:方巾,有棱角的头巾。</p><p class="ql-block">欹(qī ):倾斜不正。</p><p class="ql-block">痴云:停滞不动的云。</p><p class="ql-block">衣覆:覆盖。</p><p class="ql-block">熏笼:放在炭盆上的竹罩笼,古代一种烘烤和取暖的用具,可熏香、熏衣、熏被。</p> <p class="ql-block">夏至,是热烈的序章,阳光倾洒,万物蓬勃生长。蝉鸣在枝头奏响盛夏的乐章,荷塘里粉嫩的荷花轻摇,微风带着热浪,也带着生机。在这个充满活力的季节,让我们带着对生活的热爱,一起走进三毛的《夏》。在她的笔下,感受夏日的热烈与温柔,领略文字的魅力,拥抱这个充满诗意的季节。</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夏</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三毛</p><p class="ql-block">春天,像一篇巨制的骈俪文;而夏天,像一首绝句。</p><p class="ql-block">已有许久,未曾去关心蝉音。耳朵忙着听车声,听综艺节目的敲打声,听售票小姐不耐烦的声音,听朋友的附在耳朵旁,低低哑哑的秘密声……应该找一条清澈洁净的河水洗洗我的耳朵,因为我听不见蝉声。</p><p class="ql-block">于是,夏天什么时候跨了槛进来我并不知道,直到那天上文学史课的时候,突然四面楚歌、鸣金击鼓一般,所有的蝉都同时叫了起来,把我吓了一跳。我提笔的手势搁浅在空中,无法评点眼前这看不见、摸不到的一卷声音!多惊讶!</p><p class="ql-block">把我整个心思都吸了过去,就像铁砂冲向磁铁那样。但当我屏气凝神正听得起劲的时候,又突然,不约而同地全都住了嘴,这蝉,又吓我一跳!就像一条绳子,蝉声把我的心扎捆得紧紧的,突然在毫无警告的情况下松了绑,于是我的一颗心就毫无准备地散了开来,如奋力跃向天空的浪头,不小心跌向沙滩!</p><p class="ql-block">夏天什么时候跨了门槛进来我竟不知道!</p><p class="ql-block">是一扇有树叶的窗,圆圆扁扁的小叶子像门帘上的花鸟画,当然更活泼些。风一泼过来,它们就“刷”的一声晃荡起来,我似乎还听见嘻嘻哈哈的笑声,多像一群小顽童在比赛荡秋千!风是幕后工作者,负责把它们推向天空,而蝉是啦啦队,在枝头努力叫闹。没有裁判。</p><p class="ql-block">我不禁想起童年,我的童年。因为这些愉快的音符太像一卷录音带,让我把童年的声音又一一捡回来。</p><p class="ql-block">首先捡的是蝉声。</p><p class="ql-block">那时,最兴奋的事不是听蝉是捉蝉。小孩子总喜欢把令他好奇的东西都一一放手掌中赏玩一番,我也不例外。</p><p class="ql-block">念小学时,上课分上下午班,这是一二年级的小朋友才有的优待,可见我那时还小。上学时有四条路可以走,其中一条沿着河,岸边高树浓阴,常常遮掉半个天空。虽然附近也有田园农舍,可是人迹罕至,对我们而言,真是又远又幽深,让人觉得怕怕的。然而,一星期总有好多趟,是从那儿经过的,尤其是夏天。轮到下午班的时候,我们总会呼朋引伴地一起走那条路,没有别的目的,只为了捉蝉。</p><p class="ql-block">捉得住蝉,却捉不住蝉音。</p><p class="ql-block">夏乃声音的季节,有雨打,有雷声、蛙声、鸟鸣及蝉唱。蝉声足以代表夏,故夏天像一首绝句。</p><p class="ql-block">绝句该吟该诵,或添几个衬字歌唱一番。蝉是大自然的一队合唱团;以优美的音色,明朗的节律,吟诵着一首绝句,这绝句不在唐诗选,不在宋诗集,不是王维的也不是李白的,是蝉对季节的感触,是它们对仲夏有共同的情感,而写成的一首抒情诗。诗中自有其生命情调,有点近乎自然派的朴质,又有些旷远飘逸,更多的时候,尤其当它们不约而同地收住声音时,我觉得它们胸臆之中,似乎有许多豪情悲壮的故事要讲。也许,是一首抒情的边塞诗。</p><p class="ql-block">晨间听蝉,想其高洁。蝉该是有翅族中的隐士吧!高踞树梢,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那蝉声在晨光朦胧之中分外轻逸,似远似近,又似有似无。一段蝉唱之后,自己的心灵也跟着透明澄净起来,有一种“何处惹尘埃”的了悟。蝉亦是禅。</p><p class="ql-block">午后也有蝉,但喧嚣了点。像一群游吟诗人,不期然地相遇在树阴下,闲散地歇它们的脚。拉拉杂杂地,他们谈天探询,问候季节,倒没有人想作诗,于是声浪阵阵,缺乏韵律也没有押韵,他们也交换流浪的方向,但并不热心,因为“流浪“其实并没有方向。</p><p class="ql-block">聆听,也是艺术。大自然的宽阔是最佳的音响设备。</p><p class="ql-block">想象那一队一队的雄蝉敛翅踞在不同树梢端,像交响乐团的团员各自站在舞台一般。只要有只蝉起个音,接着声音就纷纷出了笼。它们各以最美的音色献给你,字字都是真心话,句句来自丹田。它们有鲜明的节奏感,不同的韵律表示不同的心情。它们有时合唱有时齐唱,也有独唱,包括和音,高低分明。它们不需要指挥也无需歌谱,它们是天生的歌者。歌声如行云如流水,让人了却忧虑,悠游其中。又如澎涛又如骇浪,拍打着你心底沉淀的情绪,顷刻间,你便觉得那蝉声宛如狂浪淘沙般地攫走了你紧紧扯住在手里的轻愁。</p><p class="ql-block">蝉声亦有甜美温柔如夜的语言的时候,那该是情歌吧!总是一句三叠,像那倾吐不尽的缠绵。而蝉声的急促,在最高涨的音符处突地戛然而止,更像一篇锦绣文章被猛然撕裂,散落一地的铿锵字句,掷地如金石声,而后寂寂寥寥成了断简残编,徒留给人一些怅惘,一些感伤。何尝不是生命之歌?蝉声。</p><p class="ql-block">而每年每年,蝉声依旧,依旧像一首绝句,平平仄仄平。</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陪你一起去赏兰</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周大新</p><p class="ql-block"> 兰花在中国的花界,声名显赫。可我这个乡下人,对它的了解和认识,却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 </p><p class="ql-block"> 我小时候,见村里有位堂哥给自己的女儿起名叫“香兰”,就问那位堂哥:为何起这样的名字?堂哥说,兰花很香,起这样的名字吉利。我再问:你见过兰花吗?他答,在书上见过兰花的照片。我又问:书上写没写兰花能吃?他摇头,笑我:讲不完三句话就要说到吃!我当时想,如果兰花不能吃,那要它能有什么意思?那段日子,我的肚子经常饿得咕噜咕噜响,不论谈到什么物品,首先关心的是:它能不能吃? 我的家乡在河南南阳盆地里,四周都是平地,地里长出的花我大都认识,野菊花、牵牛花、豌豆花、指甲花,这些花我饿的时候都生吃过,味道嘛,都说不上好,没觉得有多香。我一直想尝尝兰花的味道,可惜没碰到。大人们告诉我:咱这地方不产兰花。 </p><p class="ql-block"> 真正见到兰花是在去山东肥城当兵后。有一次去一位团领导家送文件,看见他家的窗台上养了很多盆花,其中有一盆花开了,我好奇地走到窗台前看。女主人说:这盆兰花昨天开了,很香是吧?我一听是兰花,顿时来了兴致,赶紧低头去闻,果然,一股清香沁入鼻孔。临走前,我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其中的一朵花问:阿姨,这花好吃吗?她笑了:傻孩子,这花是让人观赏的,不是让人吃的。 </p><p class="ql-block"> 我当排长之后,与另一位连职军官同住一间宿舍,他是大城市人,又是大学毕业后参军的。有一个星期日,他从外边抱了一盆花回来,放在窗台上左右端详。我认出这是一盆兰花,于是高兴地问他:你买了兰花?他笑道:一盆春兰,一块钱。</p><p class="ql-block"> 我“嗬”了一声,为他的舍得花钱感到吃惊。那时我的月工资才52块,一毛钱能买10个鸡蛋,用100个鸡蛋的代价换一盆兰花,很新鲜! </p><p class="ql-block"> 1978年的山东济南,在英雄山的北坡边上,出现了一个卖盆花的小摊。出摊的是一位老人,卖的是种在小盆里的兰草。此时已来到济南工作的我,在一个星期日的早上跑步时看到了花摊。我好奇地走到摊前,老人立刻热情地向我推销:买一盆回家养吧,这是春兰,一块钱!我笑道:太贵了,一个月的工资才有多少?他苦笑着说:我家孩子多,日子过得难,小老弟你就照顾一下我吧,把这盆兰花买走,你出8毛也行。听他如此说,我不好意思再回绝,就掏出8毛钱买了那盆春兰。那时我已经在军区机关大院分到了一间宿舍和一个小厨房,有了摆花的地方,回到家就把那盆兰花摆在了窗台上。这是我第一次养花。那时我还没有结婚,每天下班回家,有这盆兰花做伴,也算少了些寂寞。可惜,因为没有养兰的知识和本领,没过一年,这盆兰花就在我眼前枯萎了。 </p><p class="ql-block"> 调到北京后,第一件想到的事,就是去买几盆花和绿植来装点住室。跑了几家花卉市场,最后挑了一盆蕙兰和一盆蝴蝶兰,外加两盆绿萝。把蕙兰摆上茶几是想闻它那份清雅的香味,把红白两色的蝴蝶兰摆上窗台是想看它那份明妍和灿烂,把两盆绿萝摆上花架是想请它们用呼吸带走家里的异味。大约因为我养花养绿植的功利心太强,惹得兰花和绿萝都不太高兴,使得它们在我家都没能旺盛太久,相继得了病。尽管我和家人努力做了抢救,终未能使它们的芳颜久驻。将日渐干枯的它们送出室外时,我养兰的兴头和信心都已丧失殆尽。 </p><p class="ql-block"> 乙巳年初春,我去了一趟河南桐柏的桐柏山。在桐柏县城,有朋友告诉我,这桐柏山是蕙兰的产地之一,山里有很多农人都靠养兰花赚了钱发了财,走出了贫困。 </p><p class="ql-block"> 我很意外:“养兰花还能发财?” </p><p class="ql-block"> “当然!要不你去县里大河镇的兰花栽培基地看看?” </p><p class="ql-block"> 那自然好!我当即就和朋友驱车去了大河镇。在一个不大的山坳里,我看到了一片玻璃大棚。这些都是专养兰花的棚子。一个棚里就养有百余盆甚至几百盆兰花,各个品种都有,待开、半开的兰花安坐在各自的盆座上,盛开的兰花则把雅致的香味在大棚里铺展开来。 在其中一个大棚里,我问棚主黄发国:“你怎么会想起养兰花?” </p><p class="ql-block"> 他笑道:“我们这儿气候温和,雨量充沛,适宜兰花生存,村里人经常会在山林里挖到兰花。” </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黄发国在山上挖到了一棵蕙兰,拿给一个来收购兰花的韩国商人看。黄发国想着,能卖5块钱就好。谁知道商人直接出价3000元。后来黄发国才打听清楚,在韩国,有些品种的兰花能卖出令人咋舌的高价。从那以后,他四处向有识兰、养兰经验的人请教学习,研究兰花的类别和它们的生长习性及人工栽培技术,还建起了自己的兰花栽培大棚,逐渐赚了些钱。村里的乡亲们看到他赚了钱,也都跟着干,建起兰花栽培大棚的人越来越多,县里还因此成立了兰花协会…… </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养兰可以致富,知道世界上从事兰花栽培和售卖的人口竟数以万计,知道养兰赏兰在一些国家已经成为风尚。真是开了眼界! </p><p class="ql-block"> 在大河镇这个兰花栽培基地里,我还学到了一些赏兰的诀窍。赏兰要先闻香,兰香属阵发性幽香,这种香清新深远,有浓有淡,清香优于异香和淡香,香味是评估兰花品种优劣的重要条件之一。其次要观色,也就是看叶色和花色,兰叶通常碧绿、莹润、亮洁,叶色变异为金黄或出现银白色边缘、线条、斑纹的,称为艺兰,属上品;花色传统上以素色也就是纯色为上品。接下来要看姿,也就是看叶姿和花姿,叶姿以不披斜、立而挺者为美;花姿最好是一枝独秀,亭亭玉立,花箭应高出叶面,花数要多而均匀对称,不疏不密。最后是察形,也就是看花形和瓣形,花朵的形状以“顶正肩平,捧心紧抱,唇舒鼻立,瓣不后反”为美。 </p><p class="ql-block"> 也是在这个基地里,我方知道兰花除了有观赏价值、文化价值外,的确还有食用价值。用兰花做菜味道清新,营养丰富,颜色美丽;兰花还可用于酿酒和做花茶,做出来的酒和茶芳香入鼻。这就是说,当初我问我堂哥兰花可不可以吃,并没有问错。 </p><p class="ql-block"> 我觉得藏在桐柏山山坳里的这个兰花栽培基地值得一看,若有朋友愿意赏兰,我可以陪你去。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写厂歌的老刘</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武歆</p><p class="ql-block"> 老刘退休3年了,感觉比上班时还忙。有人问他忙什么,他一笑,不再多言。再问,他淡然道,看我的朋友圈吧。显然,这样问的人,并不了解他。 </p><p class="ql-block"> 中等身材,大眼,阔脸,双颊略鼓,初见老刘,便会清楚地感到,这是个有技术又做事认真的人。 </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80年代初,老刘高中毕业后,走进天津一家制造业国营大厂,干起了电焊工。家离工厂很远,骑自行车上下班往返需要3个小时,但老刘坚持了8年。后来因为要照顾年迈的父母,老刘调到了离家较近的一家食品调料厂。这一干,就干到了退休。老刘一辈子走了两个单位,两个完全不同的企业。说起自己的厂子,他的腰板总是挺得倍儿直。 </p><p class="ql-block"> 老刘手巧。年轻时,拍完照片,自己洗印,娴熟笃定;写歌词,弹吉他,唱“外婆的澎湖湾”;他还会写美术字,简笔画也有模有样,旁人看了,禁不住竖起大拇指。老刘也把聪明劲儿用到工作中。干电焊工时,苦练手艺,只要扫一眼焊件厚度,不用试焊,就能判定使用多大的电流,既节省了焊条,又节约了时间。焊出来的鱼鳞纹漂亮,检验百分之百合格。 </p><p class="ql-block"> 来到食品调料行业,老刘重打锣鼓新开张。干过食堂采购,干过酱菜车间工人,曾经因为初来乍到不熟悉流程,穿着棉袄棉裤掉进露天的咸菜池子里。但他爱读书、爱思考、爱技术,很快就适应了新的工作环境。老刘看见车间老师傅用牙咬咬黄豆,再把黄豆放到容器里,用手拨拉拨拉,听听黄豆撞击的声音,简单的几下就能判定黄豆水分含量。用科学仪器测量,与老师傅“土办法”得来的数据完全一样。老刘看得着了迷,跟老师傅认真学习。他还充分发挥自己爱读书的特长。新进厂的学徒工对枯燥的工作提不起兴趣,老刘就给他们讲毛主席诗词,“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你们知道“菽”是什么吗?它是豆类的总称,当然包括黄豆。毛主席都把黄豆放进诗词里了,你们天天跟黄豆打交道,知道这里面的学问了吧?说得新工人兴趣大增,干起活来又有了劲头。</p><p class="ql-block"> 上班的时候忙,老刘从不进商场;退休后有了时间,他喜欢上了逛超市,但是专往调料区跑。尤其是看到自家厂子生产的调料摆放不整齐,他就主动上前帮助摆放好,还要顺便教育一下理货员,因为说话幽默,理货员大多笑着接受批评。老刘家附近的几家大小超市,都知道周边有这么一个喜欢整理调料的退休老头。去大小餐馆时,老刘总要使出浑身解数,看看后厨用什么调料,进行实地采访。使用这种调料的原因、不用那种调料的理由,这些实打实的一线“情报”,不过夜地打电话告诉老厂领导,作为厂子改进工作的参考。在早点铺吃早点,看见店家把带有企业商标的腐乳桶当垃圾箱使用,老刘便等到顾客少时,找到店家商量,能否找出一个好办法妥善利用废弃的腐乳桶。 </p><p class="ql-block"> 去年,老刘买了新房,距他当初在第一家企业上班的地方只有一站地铁的距离。站在过街天桥上眺望老厂方向,不见了过去的大烟囱、灰色厂房,老厂位置已经建起了一家高新企业的新厂房。以后,只要过天桥,老刘都会面朝老厂方向,凝望好长时间。他给出的理由是,两家厂子,我要不偏不倚对待,这一碗水不端平了,心里别扭。旁人听了,说他矫情。老刘不急不慌,说不跟你们抬杠。说着,哼唱起退休前给食品调料厂写的厂歌:“迎着东方初升的朝阳,走进整洁美丽的工厂,我们打造着城市厨房……”那自得的神情,就像一个背着书包、走在上学路上的孩子。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山路偶遇</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刘益善</p><p class="ql-block"> 那是幕阜山中一个雨后的傍晚,群山碧翠晶莹,一丛丛植物婀娜多姿,青绿欲滴。每一枚叶子上都有一只眼睛,闪光透亮,送给我们几个旅行者妩媚而澄净的笑。山风款款吹来,林木开始絮语,摇曳起舞,舒缓而多情。雨后的幕阜山是有声有色的画卷,淡抹浓染,层次分明。 </p><p class="ql-block"> 好景还在后头呢。小路从山林的肚子里牵出来,当我们看见它时,它又被轻轻一抛,抛出了绵绵不绝,抛出了大山的灵秀与青葱,抛到了远方。 </p><p class="ql-block"> 小路上抖动着一条长长的没有尽头的绿绸,扛楠竹的山里女子一个接一个鱼贯而行,群山在跳一曲慢四步舞。十七八岁的姑娘,二十岁出头的媳妇,三十多岁的嫂子,走在一起,青春、清丽、成熟,应有尽有。美是无穷的,美是一种飘展,美是一种蜿蜒,美是一种绿色的底蕴,美是银铃般的笑声,美是脚步嚓嚓而过,美是一曲山歌唱响了幕阜山的傍晚。 </p><p class="ql-block"> 我们一群旅行者,呆呆地立在路边,把路让出来让女子通过。我们呆立着,成了几块幕阜山的矮石头。我们是大自然美的寻求者、欣赏者,我们完全沉浸在一种意想不到的美的享受中了。 </p><p class="ql-block"> 小路从很久很久的年代延过来,小路向很远很远的地方伸过去。盘盘绕绕,何处是起点,何处是终点?随处都可以是起点,随处都可以是终点。两点之间的距离是线段,人生走不完天下路,每个人只能走完他生命的线段。扛楠竹的女子啊,正走着她生命的美好线段。她们在步伐悠悠地走着,在舞蹈一般地走着,这就是山里女子的生活,这就是融入了自然与美的人生。青葱悠长的楠竹林,青葱悠长的山里路,青葱悠长的女子啊,在山路上舞蹈着秀美娴静,舞蹈着一种生命的独特体验。 </p><p class="ql-block"> 我们等到扛楠竹的女子队伍通过后,眼睛还紧追着那傍晚夕阳下舞动着的绿绸。我们想起了什么?想起了故乡?想起了知音?我们想起了温暖,想起了家中亲人的召唤! </p><p class="ql-block"> 我们得赶路了。走过这个山背,就是我们的宿营地。在那里,我们再一次感叹:人生之路,处处都有美与追求。</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一个孩子是一首诗</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赵霞</p><p class="ql-block"> 走在外面,我喜欢悄悄地听小孩子讲话。只要有那么一小会儿,准能听到些有趣的东西。 </p><p class="ql-block"> 一个小孩对他的妈妈讲:“妈妈,如果你给我买一个冰淇淋,我的高兴就有房子那么大。”另一个小孩问牵着他手的爸爸妈妈:“为什么是大人上班,小朋友上学?为什么不是小朋友上班,大人去上学?”一个小孩对另一个小孩讲:“我们来当一棵树。”说完,他马上在原地站直了。另一个小孩还在走来走去。他的伙伴问他为什么不像一棵树那样站着,他说:“我现在是一棵会走路的树……” </p><p class="ql-block"> 这些话,他们随随便便地抛下,我在旁边赶快拾起。世界亮晶晶的,既轻盈,又愉悦。 </p><p class="ql-block"> 小孩子是天生的诗人。从开始牙牙学语到整个幼年阶段,孩子的表达中充满了本质上属于诗歌的那些想象和感觉。此时,语言和文化的一切规则将立而未立,孩子的双脚站立的地方,一半我们能看见,另一半隐现于某个不可见的神秘之地。当他们开口,语词是如此稚拙,又以如此奇妙的方式互相碰撞、遇见。成年的诗人们,或许能够熟稔地调动起陌生化的语言,来编织诗歌的意象和感觉,却很少能够建造如此意外而天然的诗境。那种观看和描述世界的清澈而神奇的目光、声音,成人之后我们大多都丢失了。 </p><p class="ql-block"> 儿子三岁半时,假期我带他回老家。一场雨后,在院墙上,他第一次看见蛞蝓,跑进来跟我们讲:“外公家的墙外,爬过一只找不到壳的蜗牛!”我们告诉他,这是蛞蝓。他问,这只蛞蝓,还能不能找回原来的壳,再当一只蜗牛?这是童年独有的错觉和关心,凌空而降,难以复制,也是生命自发的诗情和诗意。每次听见孩子的诗语,都令我更加深信,诗与哲学一样,确确实实是与人的生命同步诞生的。 </p><p class="ql-block"> 我的一位同事,荣休后深耕幼儿教育,有一年送给我们办公室人手一册年历。翻开来,每一页上除了日期,还很有创意地记录了幼儿园教师与小朋友的各种趣味问答。家是什么?“家就是我们住的地方,家很好,从家里可以看到高高的月亮。”这是我读过与家有关的那么多语言中,最质朴而动人的表达之一。假如你的身体可以变变变,你想变成什么?这个问题好热闹,孩子们纷纷抢答:“我想变成一粒米,给奶奶吃。”“我想变成门,爸爸妈妈不管在哪里都可以给他们开门。”“我想变成一只鞋子,我姐姐喜欢有鞋带的鞋子。”“我想变成一棵小树,长到妈妈的头上。”在我听来,每一个回答,都通往一座童年精神的城堡,活泼而丰茂。这一册年历,尽管已经过期,我还一直珍藏着。 </p><p class="ql-block"> 一个小孩四处走着,毫不在意地到处抛撒这些诗的语言,像全世界最富有的诗的国王。如果留心,你会发现,生活中处处都是童年的诗语。我曾在许多场合鼓动家长和幼儿园教师把孩子那些诗一样的语言记录下来。近些年,以孩子的童言稚语为诗,涌现了许多有趣的作品,甚至由此创办了不少专门的赛事。就连我所在小区的物业,这两年也组织起了小朋友写诗的活动。大家一起共读,欣赏,喜悦,赞叹。那种欢跃之情,不只是为了孩子而发,好像更是为了自己。孩子童稚的诗语,像是从语言和生活暗沉沉的井口漏下来的一点光,小小的,却是抚慰心灵的、充满希望的。词语的光泽和感官的灵性,在这一刻明媚鲜妍,恢复如初。 </p><p class="ql-block"> 有一个孩子的话,自从听到后,我再也忘不掉。那是在作家铁凝的文章中。上世纪90年代的一个初秋下午,僻远的山间村落,雨后泥泞的小道旁,一户人家窗台上一块小石板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三行字:“太阳升起来了,太阳落下去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好呢?”写这三行字的是一个9岁的男孩,这些字被作家看见的时候,他也许正在山里某处起劲地割山韭菜。这三行字是多么震动人的三行诗!诗里有太阳的起落,有永恒轮转、宏伟无声的时间里,个体最朴素、本原的价值和伦理关切,还有无数与“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好呢”有关的生动、沉默的童年故事。最早读到这三行字,我的心里涌起难言的惊讶和颤栗。今天再读,依然热泪盈眶。这样的童年诗语,不只是震荡,更是撞击。它的天真携带世界和灵魂之重,它的重量又乘着天真的翅膀轻轻飞起。“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好呢?”像一根火柴擦着砂纸的刹那,黑夜里掠过一阵炫目的光芒。 </p><p class="ql-block"> 每个孩子都是一首诗,小小的,大大的,这么轻,那么重。我常常想,一个孩子来到世上,是来挽救我们的。成年后日渐锈蚀的语言和感觉,在遭遇孩子天真诗语的一瞬,又迸发出对光彩的记忆和渴慕——哪怕只是一瞬。</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赣江记得所有名字</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叶帆</p><p class="ql-block"> 说来惭愧,来过南昌几次,还是第一次游览久负盛名的滕王阁。 </p><p class="ql-block"> 5月的南昌,时常烟雨蒙蒙,这是江南的风情。虽然许多人觉得南昌不算江南,但在历史上,它就属于“江南西路”啊。 </p><p class="ql-block"> 在滕王阁景区南门游客服务中心,几名游客正在背诵王勃的千古名篇《滕王阁序》。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双手拽着裤兜,背得尤为起劲:“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人杰地灵”“俊采星驰”,王勃用绮丽的文字盛赞江西之才俊。 </p><p class="ql-block"> 走进滕王阁,里面展示着江西历代人杰。实话说,宋之前,江西之才俊还难以用“俊采星驰”来形容,但至宋代,其风流人物的确如繁星般闪耀争辉。“事业三朝之望,文章百世之师”的欧阳修、推动熙宁变法的王安石、“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诗书俱佳的黄庭坚、留下“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等大量优美诗句的杨万里、集理学之大成的朱熹、心学开创者陆九渊、“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是的,他们都是江西人,我们都是背着他们的诗词文章长大的。他们许多人的成就都不是单方面的,深刻影响着中国历史、中华文明发展的进度和高度。如果去翻《宋史》的列传,出自江西的才俊更是不胜枚举。 </p><p class="ql-block"> 更上一层楼。透过细雨的帘幕远眺,赣江烟波浩渺,风吹起的每一道波纹,都似其生命的年轮。上善若水,千里赣江,贯穿江西,以无尽的江水塑造着赣鄱大地的历史与文明。 </p><p class="ql-block"> 我国地势西高东低,长江、黄河等大江大河都是自西向东奔流,但赣江是自南向北的,这赋予其独特的交通价值。隋唐大运河修成以后,进一步沟通了南北,但到南止于杭州。唐朝张九龄在横亘于江西与广东之间的南岭中修通了梅岭驿道,赣江由此连接了长江水系和珠江水系,成就了包含京杭大运河在内的“京广大水道”,地处腹地的江西因此豁然开朗,打开了命运升腾的大通道,并深刻影响此后中国的经济格局。 </p><p class="ql-block"> 遥想昔日,站在滕王阁上眺望,赣江之上应是帆樯如林,运送漕粮、瓷器、茶叶的,载着官员、商客、学子的……或顺流北上,或溯流南下,南来北往的人,都在赣江中留下了身影,赣江记得所有名字,见证了江西的繁盛。 </p><p class="ql-block"> 江西,因为赣江跃升为富庶繁华之地,进而成为文教昌盛之地。那些从江西走出的风流才俊,是赣鄱大地书院里琅琅书声的时代回响,是江西万千士子构筑的人才高原上的高峰,其基础源自当时江西经济社会的发展,而追根溯源,他们都离不开赣江的滋养。 </p><p class="ql-block"> 江河赋予人生命,人也赋予江河生命。奔流不息的赣江,不仅仅是自然的存在,还是文化的存在。当年,王勃前往交趾探望父亲,途经南昌,在这滕王阁为赣江留下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千古名句;苏轼晚年沿赣江南下惠州,写下《八月七日初入赣过惶恐滩》;辛弃疾登临赣江边的郁孤台,胸中激荡“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的家国之思……赣江,是有“诗性”的,这是它的文化生命。赣江的文化生命,还会随着它自然生命的延续而愈发醇厚。 </p><p class="ql-block"> 登至滕王阁的高处,此时细雨渐歇,赣江两岸高楼大厦在江中的倒影更加清晰,于是这江面上便有了城市的天际线,风再起时,又被江水揉碎,融进波光。不远处,两艘货船正缓缓驶来。身旁的一位老同志,大概是看到了货船,跟同行的人畅谈起赣江的未来:“如果赣粤运河修好了,赣江上就不止这些货船了,这条千年黄金水道就会重现辉煌。”研究论证中的赣粤运河,能将京津冀、长三角和粤港澳大湾区连接起来。有了这一运河,江西“联通东西、承接南北、通江达海”的区位优势自然更加明显,赣江对于江西、对于国家,又将有新的历史使命。 </p><p class="ql-block"> 江河山岭有自己的时代机遇。长江经济带发展、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让长江、黄河焕发新的生机。新时代,也正在赋予赣江新的生命。 </p><p class="ql-block"> 赣江不息,它是历史,也奔向未来。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朔城寻古</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陈振林</p><p class="ql-block"> 下午四时多,晚餐时间还早,我想着在这朔州城里寻寻古迹,听听古韵。</p><p class="ql-block"> 阳光正好,我踏入崇福寺。这座隐匿于闹市的古刹,宛如一位超脱尘世的智者,静静诉说着千年的沧桑变迁。踏入寺门,悠悠古韵扑面而来。寺内殿宇错落有致,天王殿、钟楼、鼓楼等建筑沿中轴线依次排开,彰显着辽金时期雄浑大气的建筑风格。</p><p class="ql-block"> 移步至弥陀殿,我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高大巍峨的殿宇,斗拱飞檐,气势恢宏。殿内,精美的塑像庄严肃穆,彩塑面庞圆润,神态祥和,衣袂飘飘,仿佛随时会踏云而来。四壁之上,壁画色彩鲜艳,笔触细腻,内容丰富,或描绘佛国净土的庄严,或展现善男信女的虔诚,每一处细节都在诉说着古人对信仰的执着与敬畏。阳光透过雕花门窗,洒在殿内,为这千年古迹增添了一抹神秘而温暖的色彩。驻足其间,尘世的喧嚣仿佛都被隔绝在外,内心也变得格外宁静。</p><p class="ql-block"> 离开崇福寺,不远处的广场上,一场晋剧表演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我被那悠扬婉转的唱腔、生动夸张的表演所吸引,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演员们身着华丽的戏服,粉墨登场,一招一式、一颦一笑,都将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高亢激昂处,让人热血沸腾;低回婉转时,又令人柔肠百转。台下,观众们或专注凝视,或随声附和,掌声雷动,沉浸在这传统艺术的魅力之中。在这塞外之城,能欣赏到如此原汁原味的晋剧,实乃意外之喜,也让我感受到了朔州人民对传统文化的热爱与坚守。</p><p class="ql-block"> 骑上单车,我穿梭在朔州的老城之中。古老的城墙斑驳厚重,承载着岁月的记忆;狭窄的街巷幽深静谧,弥漫着生活的烟火气。街边,古色古香的店铺林立,有售卖传统手工艺品的,有经营特色小吃的,每一家都透着浓浓的古韵。偶尔,还能看到几位老人坐在门口,悠闲地晒着太阳,唠着家常,岁月在这里仿佛放慢了脚步,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p><p class="ql-block"> 前往敬德公园,居然遇到了“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景点。一座造型独特的雕塑伫立在广场中央,雕塑以桑干河为背景,采用现代艺术手法,展现了太阳从桑干河上升起的壮丽景象。雕塑的线条流畅,寓意深刻,让人不禁联想到丁玲女士笔下那片充满生机与希望的土地。周围,广场宽敞整洁,绿树环绕,人们在这里散步、休憩,享受着美好的时光。</p><p class="ql-block"> 进入敬德公园,一座高大威猛的尉迟恭铜像映入眼帘。这位唐朝大将,手持钢鞭,目光如炬,威风凛凛地矗立在广场中央,仿佛在守护着这片土地。公园内,绿树成荫,花草繁盛,亭台楼阁点缀其间。沿着蜿蜒的小径漫步,欣赏着周围的美景,耳边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声,让人心情愉悦。据当地人介绍,尉迟恭是朔州的骄傲,他的英勇事迹在这片土地上广为流传。这座以他名字命名的公园,不仅是市民休闲娱乐的好去处,更是对历史文化的一种传承与纪念。</p><p class="ql-block"> 晚餐,我们吃着烧烤,喝着汾酒,尽情享受着朔州城里的美食。端起酒杯,我又想起这朔州城的古韵。崇福寺的文脉悠悠、晋剧的精彩绝伦、老城的古朴宁静、敬德公园的历史厚重以及“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的独特魅力,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p><p class="ql-block"> 这座塞外古城,既有历史的沉淀,又有现代的活力,就像一本厚重的书,每一页都写满了故事,等待着我们去细细品味。</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淮北菜</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苏北</p><p class="ql-block"> 我在合肥生活近三十年了。说起来合肥真是不东不西,不南不北,似乎不大有特色。历史上的王朝跟合肥也没有什么大的瓜葛,——淝水之战与合肥有点关联,也只是个战场;姜夔在合肥留下了若干首词,但那时合肥不过是南宋的一个边城。历史底蕴不大厚实的合肥,在美食上也就没有什么特别有名的菜品,既无东坡肉也无东坡鱼,是不是让人觉得有点寡味呢?</p><p class="ql-block"> 不过,安徽跨长江、淮河两大河流,在地域上就形成江南、江淮和淮北三大板块,作为省会的合肥,当然就汇集了这三大板块的美食了。</p><p class="ql-block"> 在我看来,合肥的名菜首推臭鳜鱼,论讲究则是胡适一品锅。当然这也是徽菜的名品。就我吃过的,臭鳜鱼做得最好的是绩溪县的一家招待所,胡适一品锅是龙川的紫园最佳。我在合肥是经常去买臭鳜鱼的,现在都是制好了的成品,回来自己烧即可。烧也是有讲究的,我的夫人臭鳜鱼烧得好,我的大嫂则不行。侄儿侄媳妇来我家吃饭,每次侄儿都是一人几乎将一条吃完(一条一般一斤二两)。侄媳妇说:“三婶臭鳜鱼烧得真是好吃,我婆婆烧得就不好吃,不知怎么回事。”夫人答说:“烧菜也是各人,反正心要在菜上。”</p><p class="ql-block"> 合肥的各大饭店,也都会有臭鳜鱼,但烧得五花八门。朋友要到合肥来,吃臭鳜鱼,最好还是来我家吃。</p><p class="ql-block"> 胡适一品锅是大菜,由好多层组成。食材还得好,笋干、白肉片、白豆腐、油炸豆腐、肉圆、粉丝、菠菜等等,火要足,味要浓。这个菜做工比较麻烦,一般饭店也很少做,家庭除了春节,做得也不多。</p><p class="ql-block"> 江淮菜真是不得说的。庐州有烤鸭,也有老母鸡汤,——吃起来也还可以,老母鸡汤嘛,关键还不是靠鸡,——但我真是说不出它的名气在哪里。我的家乡天长属皖东,它倒是有几个好菜,在合肥的街巷,也藏有一些天长的小馆子。但也是食材难得,比如秦栏老鹅,它靠的主要是卤子的香。那种香真是特别,真是美妙。我吃过无数地方的老鹅(光安徽就有庐江的、无为的和吴山贡鹅),与我家乡的相比,真是不敢恭维。至于烩鱼羹和樱桃肉,那都是费工夫的菜,除了家庭聚会,到饭店吃,也只是吃个大概的意思罢了。</p><p class="ql-block"> 皖北则有一些好菜,阜阳的,宿州的(包括萧县)、淮北的,但都基本上围绕牛羊肉转。阜阳有一种羊肉汤,真是一碗清汤,但是入口,鲜得不得了。白喝也行,加一点香菜末也行。那个东西两碗喝下去,什么也不用吃,可顶一个上午。北方人普遍彪悍,我想与此有极大关系。阜阳面食也好吃,肉夹馍、枕头馍,都好。主要是面干,有嚼劲。</p><p class="ql-block"> 说到面食,淮北主打一个面食。太和的板面、宿州的面皮,都是“硬货”。板面在太和的旧县镇吃,别有风味。面好,牛肉好,一碗下去,可顶一天。宿州有一种吃法,是把蒜籽和煮熟的鸡蛋,在一个臼里捣烂,之后挖上两勺,包在锅上刚烙的干面皮里,干吃,那个嚼劲,真是带劲。</p><p class="ql-block"> 北方菜总体说来比较豪放,重点在食材,工艺上不甚讲究,因此容易在异地生根发芽。合肥的街巷,相对来说,以淮河以北的六市为主:面食,牛羊肉,要的就是一个扎实。就人口来说,淮北的人口也多,阜阳、亳州,有的一个县就有两百万人。这个数字,可以抵皖南十个县还不止,因此街巷里的餐馆,也多为操着“俺”的兄弟,在那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也更显示出合肥这个城市,要多些北方的气息,虽则也含有些许南方的清秀和灵动。</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2025年5月30日</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老宅</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李大伟</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当岁月在老宅的砖墙上刻下年轮,那些坚守的原则与流动的智慧,恰如屋檐下的铜铃——既锚定着生活的根基,又在时代的风中摇响自由的韵律。</span></p><p class="ql-block"> 为人处世要有原则。住宿舍奉行三不借:牙刷不借、女友不借、藏书不借;退休了坚持三不换:老友不换、老婆不换、老宅不换;老来有三件宝:老友、老婆、老宅。市中心的老宅永远有出租回报!行情再不好,千万别卖老宅,老宅是支柱性支撑。最好将老宅出租,租金一剖为三:一份用来内环外租房,一份用来市中心请客,一份用来旅游。</p><p class="ql-block"> 市中心老宅是现金奶牛,倘若卖掉,房子变房款,就像雪糕移出冰箱,捧着雪糕兜一圈,在热浪中,在阳光下,在时间煎熬里,瘦身、脱形、烊掉,最终残存手掌心一丝甜味。市中心的老宅是最好抗跌抗通胀的资产。别人租给你的房租涨,你给别人的房租也涨。你出租的房租跌,别人租给你的也跌;而且环线外的跌幅快于环线内,环线内房租涨幅大于环线外,这个对冲基金有点偏心:朝市中心人家倾斜,“戆进不戆出”,岂不快哉?</p><p class="ql-block"> 最好出租环线内的大三室两厅,租借环线外的小三室一厅,实现利益最大化:经济舱升格商务舱,岂不快哉?最好留两间,儿女回国可以住,平时来访的老友可以住。年老时,身边不缺亲友,岂不快哉?最好租房,可随时换邻居。年轻时,为了工作便利、为了孩子上学,买房自住,焊住自己。租房如自由恋爱,你就有选择权了,还能选择好邻居,远亲不如近邻。</p><p class="ql-block"> 因为有老宅,可换租最喜欢的环境。</p><p class="ql-block"> 因为喜欢温暖,冬天到广东的惠州、中山等县城,温暖还有早茶。</p><p class="ql-block"> 因为害怕夏天,三伏天到神农架木鱼镇,夏季盖被头。</p><p class="ql-block"> 因为我生活在任意切换中、自我选择中,欢喜满满。我喜欢去熟识而喜欢的地方,然后坐下,看看野眼喝喝茶,有方向无目标。因为租房,我可以选择,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这个时代,有市中心的老宅,就如有定海神针。岂不快哉?</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杏子黄了</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8px;">高凤香</span></p><p class="ql-block"> 仿佛一夜之间,杏子便黄了渭河两岸的沟沟坎坎。成片成片的杏园,密集的绿叶儿不管如何铺展,也掩不住透亮的黄、耀眼的黄。园子里的杏儿,被黄土层焐热了,一层一层,褪掉青绿的衣衫,活脱出鹅黄的肌肤,把个绿莹莹的六月,点染成收获的颜色,等待一季熟透的蒂落。</p><p class="ql-block"> 珂儿和丹跑到我面前时,我正站在考场对面的人行道上,四处瞭望。我的视线越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搜寻熟悉的表情。考生太多了,他们密聚在一起,等待着大门开启。等待是最煎熬的活儿。没有事情可做,你的心给时间的笔尖搅扰得无法安歇,怦怦地,不时跳出寂寞的胸膛,慌了刚刚平息的阵脚。</p><p class="ql-block"> 你看,个头最高的那个考生,他盯着紧闭的大门,木呆呆的,似乎在想些什么,似乎又什么都没想。另外两个考生走过来,嘀嘀咕咕地,说着有可能出现的考题,他便慌乱了,很快翻起手中的复习资料。书页哗啦啦的,像风起的杏树叶子,没有一点斯文的章法。翻页的指法跟往日有明显的不同。那时,他坐在课堂上,一边听老师讲解,一边慢条斯理地品读,眼神里不时浮出咀嚼文字的憨态。现在,他的手抖抖地,书页从他的眼前持续滑过。翻过一遍,他一无所获,又翻过一遍。眼睛停留在一行字上时,他摇了摇头,猛然合上书本,走开去,躲开那两个还在嘀咕的学生。</p><p class="ql-block"> 他走过我的身边,站在我的左侧。书本提在左手上,贴着裤腿。右手指尖,考试用的签字笔在飞速转动。转动的笔影里旋起他焦躁不安的情绪,像一轮水车,旋起无数的水花。细细听来,似乎能听到水花滴落水石的声音,有着粉碎的清越。我原本想和他聊两句,消解他的不良情绪。但见他旋笔的速度渐趋平缓,我放心了,走到台阶上站定。</p><p class="ql-block"> 考场门口聚集的学生越来越多。我看到熟悉的身影举起右手不断向我示意。他们安然的身姿挺立着,劲拔的双腿随时等待着攀缘。征服是他们的天性,跨过一座高山,还要再去攀缘。因了这不间断的攀缘,才会领略到奇峰之外的峰巅,有着怎样奇异的风景。浩是勇敢的,他跨过文科的山头,跳到理科的山腰,即使山路艰险,他还是披荆斩棘,一路走来。虽然伤势很重,但他绝不后悔。他笑着走过我的面前,给我一个调皮的招手,走到人群中去了。他的背影写满自信,有着穿越大山的稳健与韧性。</p><p class="ql-block"> 鑫是个倔强的孩子。他去年考入一本院校,却没走,因为那所学校不是他理想的大学。他选择了复读。三年高中,都没有让他成熟起来。他白净的肌肤,矮矮的个头,说话的羞赧,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复读时,我看着他,心生出蔓草一样的担忧。这样的身板,如何能再挺住一座高山的迫近。站在山脚下,看到他小小的身影承受的重荷,我的手心冒出了冷汗。而今,他站在人群中,肌肤依然白净,个头却蹿上去了。说话时,没有了一低头的胆怯,更多的是傲视群雄的豪气。</p><p class="ql-block"> 阳光把考场内外照得火红,像要燃烧的火球。考生与家长挤挤挨挨地站在火球中央,等待着凤凰涅槃般的重生,等待着在重生中升华人生的境界。这时,珂儿跳出火球的圈,急匆匆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左手。丹跟在她的身后,也把手掌叠在珂儿手背的上面。珂儿说,她好紧张。丹也不住地点头。我紧紧握住她们的手指,手掌心贴在一起。我能感觉到珂儿手心冒出的汗水,凉凉的。那是紧张过度的一种生理反应。这一年,珂儿和丹的练考成绩都不错,考上她们心仪的大学应该没有任何悬念,为何又这般紧张呢?</p><p class="ql-block"> 我握住她们的手,牵引着她们走向那耀眼的火球。我絮絮叨叨地,重复着往日宽解的话语。这时候,我总惭愧自己语言的贫乏。我创造不出更为有效的词眼,为珂儿和丹描摹出进考场的惬意画面。我只能握住她们的手,给她们传递一种跨越的勇气。珂儿说,老师,这就够了,这就足够了。您的手心有着夏雨的清凉,冷却了我们的心头之火。我不再说话,握住她们的手掌,相拥着送她们走进考场的大门。我监过很多次这样的大考,我知道答卷前的考场有多么森严。冷寂的气氛能让你的心蹦跳出胸膛,你希望跳到那密封的试卷袋里,看密密麻麻的考题有多大的障碍,阻挡住你奋勇向前的脚步。</p><p class="ql-block"> 有的考生坐在座位上,紧张得额头直冒冷汗。他也不去擦拭。汗珠子顺着脸颊不停滑落,濡湿了胸前的衣衫。有的考生两手交缠,不停揉搓。有的考生翻拣着考试用具,弯腰弓背的,像是驮着厚重的书山。有的考生望着准考证上自己的头像出神。还有的考生把眼光移向窗外的柳荫。他似乎在柳丝的宁静中找到心灵的平衡点,坐得很安静。</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大考,经历一次,就会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如果你的人生是一块碑石,考场上书写的文字就是镌刻在碑石上的文字。它永远矗立在你走过的征程中,只要回头望一眼,你便胆战心惊。心惊之后,会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是征服者的笑靥,比天空的彩虹还要明艳。</p><p class="ql-block"> 执着的家长们,在考场外,站着或坐着,等待时间的流逝。仿佛种下的杏树,等待它的开花,等待它的结果,等待它黄透了芯子,等待枝头的瓜熟蒂落。考生只要拿到试卷,所有的焦虑紧张都被缜密的思考驱散。最煎熬的还是这些静静等待的家长。他们三个一伙,五个一围,即使不认识,也能聚拢在一起,说着有关高考的细碎话题。</p><p class="ql-block"> 也有个别家长,盘腿坐在树影里,一言不发。眼睛透过高高的栅栏墙,瞭望孩子答卷的试场。他也许不懂孩子在答些什么,但他知道,这张试卷,决定着孩子的命运,他得全力以赴支持才行。坐在热气蒸腾的树影里等待,是他支持孩子的最佳方式。他不能再去打工,他得守着孩子。等孩子一出考场,他便迎上去,扶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坚定地离去。</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群老师,他们围坐着,说一些看似与高考无关的话题。其实,他们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心早已被分成上百块,给考生带进了考场。这看似考学生的试卷,更是对老师们教学能力的检验。谁愿意被高考的大旗摔进不生草木的荒原,承受日渐冷落的运命,甘受世人的诟厉。</p><p class="ql-block"> 是啊,该收获了。撒下那么多的杏核,繁育了那么多杏苗,花开过了,果子满枝头地飘摇,风风雨雨地,都闯过来了。青衣也褪去了,杏香满果园飘散着,一波一波地,钻入路人的心肺里去了。杏儿熟透的芳香,是天使的诱惑,在六月的枝头,高高地招摇,一如飞笔走卷的孩子,等待耕耘已久的收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