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明未清初的金陵秦淮河，桨声灯影里有多少前朝旧事，今天咱们故事唠的主角不是名妓，而是一位贡院街卖豆腐的孝女——柳三巧，这位柳家姑娘左腕系着孝绳，右腕缠着磨豆腐磨出的老茧，每天天不亮她就蹲在秦淮河边筛豆子，远远望去像一块会移动的白豆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巧的孝心是秦淮河两岸出了名的，她娘五年前得了肺痨，大夫说是须用人参吊命，这丫头便把陪嫁的银簪子化了买人参，自已啃了三个月豆腐渣，如今娘俩住在河房巷的破阁楼里。三巧的豆腐摊有个规矩，每天前三块豆腐必留着，专为给娘熬粥用。这日刚揭开盖豆腐的棉帕，就看见个穿青衫的书生踉跄着撞过来，怀里掉出把绘着桃花的扇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公子的扇子”，三巧弯腰去捡，指尖刚触到扇骨，忽然听到巷口的马蹄声——原来是清军的巡逻队。书生脸色惨白，一把抓住三巧的手腕，“姑娘救我，这扇子里夹着……”，话未说完，人就被三巧推到豆腐摊底下的空柜子里，眨眼功夫，几个清兵已到摊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卖豆腐的，可曾看见乱党？”，带头的把总将刀鞘往案板上一磕，震的豆腐直颤。三巧堆起笑，抄起水瓢往桶里舀豆浆，“军爷说笑了，小女子连乱党长啥样子都不知晓，你闻闻这豆香，新磨的浆水，给你装二碗路上喝”。说着就往粗瓷碗里舀滚烫的豆浆，碗沿烫得清兵直甩手，骂骂咧咧地踢翻水桶走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等书生从柜子里走出来，三巧才发现书生袖口渗着血。书生说原来这扇子是前朝遗老传递密信的信物，本想交给秦淮河画舫上的接头人，却遭清兵追杀。“姑娘若肯帮我送这扇子，在下必有重谢”。书生掏出碎银递了过去，却被三巧推了回来，“我只要你帮我件事——去同仁堂抓三钱川贝，我娘昨夜咳喘得厉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晚，三巧蹲在画舫后厨剥莲子，手心里全是汗，她无心听船头歌女唱（桃花扇）选段，心思却在船舱里接头的书生，忽然舱内传来争执声，她扒着着窗缝一瞅，原来那书生被几个壮汉按在桌上，扇子正被人缓缓打开……。三巧忽然想起大夫说过，娘的药引子须得清晨第一勺豆浆熬才管用，要是这时候闯进去，耽误了明早磨豆子……，她咬咬牙，转身往回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可刚到巷口，却看见自家的阁楼火光冲天，她发了疯地跑进去，正巧看见娘抱着那把扇子往灶膛里塞，“巧儿快跑，他们说这把扇子要连累你…”。原来是清兵跟踪书生找到了这里，为了护女，娘竟用身子挡住了火把。三巧抱着昏迷的娘跪在火场里，忽然想起白天未给娘熬的川贝粥，眼泪滴在烧焦的扇面上，竟显出一行小字“忠孝两难时，先尽孝，后尽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巧连夜用冻豆腐雕成药模，混在仆人群里进了清军大营——她打听到清军军医需要能止血的秘药模子，当她把刻着“孝”字的药模递给军医时，趁机把扇子塞进了对方袖口，“这模子做出来的药糕，给老娘们吃最合适”。军医哈哈大笑，没发现扇面上的桃花纹竟是反清组织的暗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如今秦淮河还流传着这样的传说：每当阴雨天气，就能看见卖豆腐的姑娘推着小车，车上插着面烧焦的桃花扇，有人说那扇子是前朝遗宝，有人说那扇面是鲜血染的，只有三巧姑娘知道，那扇骨里嵌着的是，一块永远不会馊的冻豆腐！就像她清晨留给娘熬川贝粥的头三块豆腐，虽普通，却带着人心底最温热的香气。</p> <p class="ql-block">秦淮河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