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 澡

文华

　　近来上海的黄梅天闷热潮湿，连续的阴雨仿佛心也被潮湿一般，总觉得身体里的湿气很重。吃过晚饭散步回来决定把几天没出清的地板好好打理一下，大间小间、餐厅客厅，厕所厨房，楼梯阁楼，拖了一会汗流浃背，连裤腰都湿透了，汗水顺着眼角流淌，原本就没什么眉毛的我，汗水滴进眼里睁不开，流进嘴里是咸的。我一边拖一边喝水补充着水分，试图能通过汗水排出体内的湿气和污垢，这时不禁想到人们常说的“老人味”是不是体内杂质聚集的多了。

拖完地赶紧冲进浴室，温热的水从花洒里洒下，冲刷在躯体上那份的暇意让我突然想起儿时在澡盆里洗澡。后门口河边驳岸上开着的粉红的洗澡花，花茎有点像竹节样膨起，澡盆里我手把玩着花茎，奶奶蹬着给我搓着背，盆里的水飘着一层薄薄的肥皂泡。这种洗法实在憋屈，哪有在河里洗着痛快，可是大人们就是不让啊，每天必须用热水在小小的澡盆里从上到下的擦洗，仿佛能把皮肤洗的透明一般。

后门口的河水是从黄浒流过来的，在我家不远处汇入长江，河水清澈，站在水里一会小鱼就会来啄你的腿,痒痒的。傍晚夕阳的余晖从得胜桥的桥档里穿出，桥档里和水面上留下一片金光，远处的帆船在夕阳里摇弋，好一副诗情画意般的“荻浦归帆”。

　　稍长大点后，夏天里我多数在河水里放荡，一会迎着夕阳游去，张大着嘴想把夕阳吞下；一会一个猛子扎下去，从小河对岸边露出头来。在岸边捡来瓦片，站在水里将手中的瓦片撇出去，在水面留下一串串涟漪，偶尔瓦片也会从河对岸上岸，迎来一片欢呼声，心里那种得意无法言表。 烈日下趁着奶奶午睡我也会偷偷地溜进河里，太阳晒得满脸通红，可水里凉快呀。摇着浆装满西瓜的小木船经过，我们一群小豆子趴在船沿上朝着船上的人戆笑。一次被奶奶发现了，她小脚颠颠地拿着长长的竹篙打我，可怎么也够不着，我不时还用手指挑逗着，似乎在说“你来打我呀”。此后的午后父亲就会用他的私章盖印在我的上臂和大腿上，防止我再趁大人们不注意再溜下河里作恶，可我也偶尔也会偷来父亲的章，悄悄地回家后再偷偷地盖上几印。
　　河对面的澡堂是我们冬天去洗澡的地方，几间大通铺里四周围着一圈的木制躺椅，中间还对应围着一个小圈，大人们的衣服被服务员用长长的叉子挑着挂在头顶上的架子上，我们小孩的衣服就放在躺椅上，服务员会用长长的浴巾盖起来，大家在混池里逗打嬉戏，涨的大人都一身水花，嘴里不停的骂着，“这几个小豆子真皮”。洗完澡躺在椅子上，服务员会扔过来滚烫滚烫的毛巾巴擦把脸，我也会躺在躺椅上慢慢享受着那悠闲的时光。
后来进了工厂，在 711 厂初期，不高兴从生活区走很远的路到厂大门口去洗澡，就在两家合用的卫生间里，用自己加工的三通，一头接连自来水管，一头插在烧开的水壶嘴里，把水壶挂在高处，还有一头扎上自己用铜管做的土龙头洗澡,也觉得很有意思。但缺点是时间不能太长，一但壶里开水用完，就只能冷水伺候了。后来搬进三代人的房子里有了独立卫生间，装上煤气淋浴器，才觉得有点像现代人的生活。

　　现在洗澡真的方便，淋浴加压式的花洒浇在身上像按摩一样，仿佛能把皮肤冲出一朵朵花。还有高档浴室里的按摩浴缸四面八方出水冲刷着全身，可这种感觉无论如何都远远比不上儿时记忆的美妙。

文字：文华

图片:部分来自网络或 AI

时间：写于2025年06月21日 夏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