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苔花开

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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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的雨，附在树皮上的青苔越发幽绿。

这是一棵龙眼树，前几天，只有零星的苔花，经过这几天的雨水渗透，小小的苔花密集起来。

苔花真是雨水浇灌出来的，当我站在它们面前，心里有火苗在跳动。我惦记的苔花又开了，夏至是一个轮回，苔花也是。

一大早，我去追鸡，那些偷跑出来的鸡就围着这棵树乱转，我⼀阵急赶，将它们轰回去了。昨夜有雨，林间还有许多雨水在滴落，阳光已经出来，照在不同的草木身上。

树皮喝饱了水，我用手去按，那些纵深的树皮马上碎掉。树越发高了，是老树，青苔在此安居不是一天两天了，它选中的树依然枝繁叶茂，落根的地方依然幽静。

阳光也很安静。晨起的一切都让人心旷神怡。又有许多滴水观音长出来了，绿是夏天的底色，青苔的绿落入眼中，仿似昨日。

翻开去年此时的记录：那天说到青苔，友人芳菲说到袁枚的诗句——苔花如米小，也如牡丹开。那新出的芽还真的如米粒呢，不，比米粒还小，用手摸了一下，硬硬的，原来，它是有韧性的。诗人还有另一首写苔的诗，“各有心情在，随渠爱暖凉……”，有人追求暖阳，有人独喜阴凉，自有立身之处，这是人的选择与境界。

小小的青苔早早就入了古人的眼睛，并以此蔓越出心底的绿色。让今人思索，并存了惊喜心。

小小的青苔亦入了我的心。我总是忍不住仰头看看树上的青苔，曾几何时，它们已将自己与⼀棵树紧紧联系在一起。

这里是一片坟墩。树是在荒凉之地长起来的，青苔也是。日复一日，雨水滋生了那些潮湿的思绪，它们不为所累，借此开花、度日、焕发更多的生机。

青苔是何许物？它们实在太平常了，墙角下、屋边四处都是，现在，它们在⼀棵树上繁殖、开花，那棵树，因此更加的与众不同。

我从不去问，身上裹着层层青苔，一棵树会觉得难受吗？树照样开枝散叶，照样开花结果，似乎不受影响。

一棵树给人枯寂之感，却不会失去生机，青苔给人的感觉也是如此。

匍匐在地的青苔跃上高处，以开花的景象呈现，绿色是它的内心，开花是它的骄傲。

平时，它给人的是一种不可亲近的气息，可⼀旦开出花来，便觉得它也是活泼的。

开花，是青苔对于雨水、对于时间的回应，也是对于⼀棵树的回应。

每一种生命都是普通的，可只要它能开花，便觉得它有着丰美的内心世界。这么小的苔花，不注意看真的是看不见的，可它们躲在树荫处，哪需别人看见呢。

无数雨滴的破碎，不同风声的经过，它通通都收集。它收集的是整个季节的经过，连同那些纷飞的叶子，它收拾⼀颗慌乱的心。

那些日子似乎也有序起来，层层叠叠的青苔，在雨中生长、发酵、生出无数情思。

青苔，使得⼀棵树更老了，却让它有了更多的韵味。时间在树上留下无数痕迹，枝杆上有许多“眼睛”，那是枝条被斩断后愈合的伤口。青苔是另一种痕迹。

几处青苔，几处绿渊。他们说，有青苔出没的地方，证明空气很好。

我想也是的。蝉一早已在林间欢呼。昨晚老公回来，他跑来问我：蝉为什么在夜里也会叫呢。”

我细听，再打开门去，果然蝉声四起，真是反常。不过，它们也只是闹了一阵，雨很快来了，一直下到天亮。

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从没在夜里听到蝉声，看来，人对自然的认知只局限在自己所能感知的范围内。

夏至到来，惊动鸣蝉，它们也是感到时日匆匆吧。青苔伏地而起，也是因为心有所动，仲夏至此，适宜开花，适宜做些小小的梦。

这个夏天，我在这片树林里，种树，种草，养鸡，听蝉，消磨⼀些日常。

也在这里，再次看青苔开花，这是最好的位置啊，它们结不结果，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雨水消失在这里，生出更多的绿色，青苔也是绿色的⼀部分。

雨入夏至，青苔蔓延，渐次开花。只言安好不言愁。只要不长满家里的窗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