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梦》长篇小说连载252

袁龙民

《清徐报导》长篇小说连载252

　 当时，我们团也有个别人挤着凑热闹，小敔大发其火，派人把他们叫回来狠狠地训了一顿。她说：“我们不是团干，就是团员代表，怎么能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的胡闹？领导对我们的评价很高，我们更应该自重。不要忘了我们的口号：学雷锋就是要从我开始，从今天开始。不管别人如何，我们团决不能乱，排好队，等招待所安排。”

　　 我忽觉小敔长大了不少，艰难的工作，确实能锻炼人提高人。

　　 于是，由亚男担任执行官，我们团排着队，开到饭厅门口，静静地站在那里。所长十分高兴，亲自把我们团带进大饭厅后边领导专用的小餐厅。

　　 我和亚男吃饭比较快，小敔略慢些，等她吃完，我们三个相跟上出了小餐厅。一出门，与吴农碰了个头相顶，他显得很意外和高兴，也有点不好意思，拉住我的手说了些久别重逢的热情话。我是不记前嫌的，小敔却很冷淡，一句话没说，拉上亚男就走了。

　　 吴农很不高兴，看一眼她们的背影说：“我当初也是为你好，你怎么能把我说的话告了她？”

　　 我笑了说：“这样的鬼话，我怎好意思说出口？你呀，也是脚底踩上擀面杖，自己心虚不稳当。”

　　 吴农想了想，也笑了说：“唔，说得倒也对，我这个人吃亏就吃在嘴上，总不接受教训。”然后，拍拍我的肩膀说，“不管什么，记得给伙计弄两箱葡萄。我考职称还的求人。”

　　 看我答应了，吴农又叮咛几句才和我分手走进餐厅。

　　 我紧走几步追上小敔她们，小敔问我：“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我说：“也是个普通人吧。”

　　 小敔说：“我看这个人意识有问题。”

　　 我笑了说：“没那么严重吧？”

　　 小敔瞪我一眼说：“你还想瞒我？那天你们三个说话时，我就站在院里。”

　　 我一听，心里吃了一惊，真是墙内说话，墙外有耳，说话时可要多注意。我还没回过神来，小敔捶我一拳，脸色微红，笑眯眯地说：“实践证明，你还是标准的好人。”

　　 我这才明白，事后第二天，小敔在街上和我说的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脸上也微微有点发烧。

　　 亚男说：“主任当然是好人，要坏也是那个姓吴的坏。”

　　 我很奇怪，问她说：“你知道我们说甚？”

　　 亚男说：“我虽不知道你们说甚，反正，当过右派的人，没几个好东西。”

　　 我笑了说：“你也不能一概而论。”

　　 小敔说：“虽然不能一概而论，但也差不多。世上没有无原因的结果，也没有无结果的原因。凡成了右派的，不外乎三种原因：一种是思想意识有问题。人家是大势所趋，要大干猛干，他偏要说风凉话，说些不吉利的话，这不就是临阵惑乱军心？不枪毙就算便宜了。”

　　 亚男插嘴说：“这种人就是讨厌，就像咱们突击队，本身就是又苦又累，有些人偏要说三道四，都不要吃苦，都不要受罪，都躺在炕上享清福，生产搞不搞，社会主义还干不干？有些话，一听就叫人起火。”

　　 小敔等亚男说完，接着说：“第二种人是心理有缺陷，通俗一点说是与众不同。也许他自认为是不同凡响，但在众人看来，前一种人是害群之马，这一种人是背上之芒，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加上言行不检点，岂不自讨苦吃？就像有些人说的，现在选右派，还是选他。”

　　 说得我和亚男都笑起来。

　　 亚男说：“别说选右派，就是选左派，照样离不开他。”

　　 小敔也笑了接上说：“数第三种人冤枉，不是被人诬陷，就是误入罗网，也有个别人是众人瞎起哄的结果。一时闹着玩，却把人害了几十年。”

　　 亚男说：“听我爹说，反右的时候，村里要选好吃懒做的富贵老汉当右派，老汉说，人老猫腰秉气衰，上不的马就跌下来。还是让年轻人干吧。最后也没选成。”

　　 听得我和小敔都笑起来。

　　 我说：“富贵老汉是谁？”

　　 亚男说：“是富生老汉的哥哥，早就死了。两人一母同胞，差的天上地下。这个老汉虽没文化，却会说顺口溜，说的可多了。说什么‘溜舔干部有饭吃，打呵穷人没乱子。’‘不听政府枪毙了，不听婆姨离婚了。’还有‘别看平时耍威风，运动来了成狗熊。’‘毛主席的政策好，歪嘴嘴和尚念错了。’还有‘领导有方，群众沾光；领导混蛋，群众困难。’因说些对政府和形势不利的话，就被抓进看守所，他还说，‘赶上我这几天没米吃，看守所就把我请进的。’”

　　 听的我和小敔又笑了一阵。

　　 我说：“从客观上讲，反右也是形势所逼，事出有因。不过，这么多年来，右派被压制的也够苦了。”

　　 小敔说：“所以，平反纠正，也是理之自然。就是‘四人帮’也认为，老的老了，死的死了，剩下的改造的也差不多了。”亚男说：“‘四人帮’是地富反坏右的总后台，他们自然同情这些人。”

　　 小敔说：“那是因为‘四人帮’宣传过什么阶级关系新变化吧。”

　　 下午开会时，领导表扬了我们团。第二天，几个会议也联合通报给予表扬，吃饭也按顺序进行起来。我发现，小敔走到那里，人们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射来钦佩的目光。

　　 耳朵里听到最多的就是：“那闺女，个子不大，看起来绵绵的，可硬嘞！”我心里说，可惜你们没有见过真正的硬。

　　 当选举出新的一届团县委后，我们的会议也就圆满结束了。小敔被选为委员，参加本届团县委第一次全体委员会，我也沾光被邀请列席参加。

　　 小敔在会议上做了一个相当精彩的经验介绍，内容是关于当前青年工作中存在的问题以及如何结合青年特点，紧密围绕中心，因地制宜，因时而动，因势利导，有声有色地开展活动，充分调动广大青年的积极性，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而做出更大贡献。

　　 小敔所讲的，都是亲身在基层考察的结果，也是典型发言的补充，更具体，更有工作方法的指导意义。因此，引起团市委副书记的重视，他要求小敔进一步认真总结关于蹲点抓点，以点带面，点面结合，互相促进的经验，写一份比较详细的材料报到团市委。

　　 看着浑身流光溢彩的小敔，我想，这只火凤凰终于飞起来了，而且将越飞越高，让我们衷心感谢命运吧！但命运接下来会做什么呢？那真是神鬼莫测。

　　 县团代会刚结束，紧张的秋收就开始了。

　　 县果品公司和县酒厂的领导曾直接蹲在桃花峪收桃儿，现在，又来到这里，看着那一筐筐鲜艳欲滴的苹果，一串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领导们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才出这条沟，又爬上那道梁，眼前可都是质量上乘的好原料哪！而桃花峪的人们看的更多，沉甸甸的谷穗压弯了谷杆的腰，金黄色的玉米棒子撑破了层层包皮，露出马牙似的玉米粒哈哈大笑；花椒的浓香气让人头晕，霜后的柿子叶像燃烧的红霞，柿子被映衬得更加金光闪闪；大红枣、香酥梨、黑枣儿，装了一袋又一袋，丰收的景色让人陶醉，丰收的歌儿让人激动，今年的工分值，不是力争达到一元钱，而是绝对超过一元钱。当等待已久的熬盼终于实现时，那一个农民的心不是如痴如醉呵！

　　 可丰收的硕果，都是桃花峪人用挑子担回来的。我简单地计算了一下，从挑粪挑沙土到挑收获，每个全劳力一年要挑好几万斤哪！那一座座山梁一条条沟，一道道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他们挑上百八十斤，要走多少回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