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换季之秋枫

湘仁

　　进入六月，天气越来越炎热。

尽管每一次走进阳光都不太情愿，但生活需要你勇敢，需要你承担，于是你咬咬牙，像冲进暴雨冒雨回家一样走进夏之烈日。好在林立的高楼是遮挡太阳的庞大身躯，在楼道间穿行，总可以找到一处背光的荫凉。都市的生存密码被你我瞬间捕捉到，一缕凉风悄然而至。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高温，再加上雨水充沛，到处绿树浓荫，生机勃勃，沉淀出无边的绿意。

但秋枫以秋的面目粉墨登场。从五月中旬开始，它慢慢憔悴，细碎的叶片渐渐枯黄，再加上它的树干表皮粗糙，黑皴皴的，干裂、苍老，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付尊容，配上这高温的天气，让人误以为太阳要把秋枫树烤干、烤熟、烤死了。有人为忍不住这些将死之树抹一把泪，叹一声气，骂一句娘。边走边嘀咕：“树都烤成这样了，再这样下去，人何以安身？”危机感悄然而生。高楼的外墙从上到下，爬满了空调主机，呼呼喘着粗气，城市的热和冷只不过转换一下方式，热依然无处不在，危机感进一步加剧。

秋枫的憔悴日甚一日，到了六月叶片如它的名字一样，枯黄脱落，硬是在炎炎夏日整出秋的萧瑟、这反差真的有点大。不少人抬头看了看天，不自觉的将矛头指向了太阳。

　　留意一下，发现这座城市的秋枫不少，在一些街区毫不讲究的存在。马路边、公园里、小区里，秋枫随处可见，夏初，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有的孤零零兀立路边；有的一两棵夹在其他绿树之中，似乎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夏天；有的人行道两两相对，上方青黄交错，相惜相拥；也有的整条街都是秋枫，萧瑟之意颇浓。

正当我们以为秋枫命悬一线，即将与我们悲壮告别的时候，它却玩起了落叶换季的把戏。一夜风雨把将落未落的叶子收拾干净，转眼之间，树枝上冒出一片片、一簇簇娇嫩细叶，它迎来的属于自己的春天。树干真的有些老丑，无法判断一棵树的真实年龄，但这满树的新叶是真实的新生，是触手可及的春天。

　　反季节而生，在烈日下枯萎，重生，这波操作给人一种碰瓷的感觉，是与人类碰瓷还是碰瓷太阳？碰瓷人类能得到的好处是吸引无数眼球，博到无数同情，让不懂它习性的人为它虚惊一场，为它多浇点水，施点肥；太热天碰瓷太阳，那就太危险了，太阳对万物都是公平的，没有丝毫偏袒与额外关照，碰得不好一口气缓不过来，就把命搭进去了。

　　说它碰瓷不过是现实带给我们的一种惯性思维，对秋枫来说那是冤哉枉也。从理性与科学的角度分析，它选择在夏季高温来临前主动落叶，有两个方面的好处：一是可减少蒸腾作用（叶片气孔关闭率可达70%），帮助树木度过后续酷暑；二是6月进入台风季，秋枫可能通过落叶降低风阻，减少枝条折断风险（野外观察显示落叶个体抗风性提升40%）。

　　这么说来，反季节性的行为，是它与众不同的生存智慧和避险谋略。但在春天里躺平，把属于自己的春天挪到夏天，你得看统管万物的神灵答应不答应，显然它做到了，硬是实现了逆天改命，硬是把自己的春天交给了夏天。

漫步街头，之前热得喘不过气，一脸憔悴的秋枫，现在终于缓过气来了。一棵一棵，变戏法似的快速换季，换了装的秋枫，树叶嫩嫩的、细细的，满头青翠，蓬蓬勃勃，涌动着无限生机，这是顶着夏日新生的秋枫，是春天转身后留给夏天的念想，是都市一道迷人的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