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菜园: 一方净土，满心眷恋

铅华不可弃

每次回到故乡，最令我心驰神往的地方便是那片菜园了。清晨与傍晚，我总要前往两次。这里所说的菜园，并非独属于某一家的小块土地，而是一片连绵的大片菜地，汇聚了二十多户人家的辛勤劳作。正值瓜果飘香的季节，菜园里品种繁多，令人目不暇接。漫步其中，仿若刘姥姥初入大观园，满心欢喜，流连忘返。 姑姑家的菜园也在这片土地之中，姑姑与姑丈年近古稀，一生辛劳，侍弄菜园已然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我想，其他乡亲们亦是如此吧！ 这片菜地，在我的记忆深处，曾是一片稻田。时光荏苒，几十年过去，稻田早已消失不见，土地成了乡亲们手中的玩物。 清晨六点醒来，天色已亮，鸟儿们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仿佛在催促人们起床。家人还在沉睡，我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往菜园走去。 菜园，位于村道之下，姑姑在家就能望见她的菜园，距离不过百步。此时，姑姑已在菜园里忙碌，还有几位乡亲也在菜地里劳作。我在公路上大声呼唤姑姑，快步走向菜园。 姑姑家的菜园位于深处，四周环绕着其他人家的菜地。与姑姑边聊边细细打量菜园，姑姑的手始终没有停下。菜园有七八垄之多，长短不一，纵横交错。 东边一小垄绿甘蔗，亭亭玉立，许是姑丈喜爱啃甘蔗而特意种植；南边两株西红柿，挂着几颗红黄隐隐的小果，宛如小家碧玉，温婉可人；往里一垄茄子，“人丁兴旺”，茄子又白又胖，娇嫩可爱，真想轻轻掐它一下。 接连挨着的是一垄青瓜、一垄冬瓜、一垄丝瓜、一垄南瓜，瓜类的都用竹竿搭了架子。瓜叶密密麻麻地爬成了一堵堵绿墙，肥大的瓜叶如蒲扇，青瓜、丝瓜、南瓜、冬瓜就藏在这一堵堵绿墙里，只需轻轻拂开瓜叶，就能发现一根根翠绿的青瓜、丝瓜。青瓜和丝瓜，我们人类爱吃，鸟儿虫儿也喜食，待它们结果时，姑姑便套上防虫袋，让鸟儿虫儿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法享用。这就像小时候，快过年了，母亲置办的糖果高高挂起，我们这些小屁孩天天抬头望着糖果，只能眼巴巴地吞口水，毫无办法。 姑姑种的冬瓜、南瓜，个头不大，却有着厚厚的皮，鸟儿不爱，裸露着笔直地吊在半空中，犹如男人吊单杠，展现出坚韧和力量之美。 紧挨着的还有一垄通心菜，茎秆饱满有力，叶片鲜亮，轻轻掐一下，汁水丰盈。姑姑说，五月初夏，正是吃通心菜的黄金季节。这让我想马上摘下一捆，早餐来一盘蒜蓉通心菜，配白粥，蒜香四溢，简单而满足。 一垄油麦菜，细长挺拔的茎叶泛着翡翠光泽，边缘自然卷曲，或许因为单位职工饭堂天天不缺油麦菜，让我敬而远之。一垄大葱，这是一种会开花的大葱，北方多见，那模样简直像个乱了发型的摇滚歌手，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白头发”在那耍酷呢。问姑姑为何种起北方大葱来，姑姑说种来看的，不吃也无妨。姑姑老人家真是阔绰。 西边那两小垄韭菜，长势喜人，最近雨水多，雨水滋润后的韭菜绿意盎然，露珠闪烁。叶片轻盈而柔韧，如同细碎的翡翠。韭菜生命力顽强，容易生长，割了又长，长了又割。韭菜割不尽，春风吹又生。我喜欢吃韭菜，什么韭菜饺子呀，韭菜盒子呀，韭菜鸡蛋包子呀，都是我的至爱。顺便说一句，韭菜属阳性食物，补肾壮阳。 姑姑除了这块菜园，还指着旁边一块地，也是姑姑家的，种有芋头、淮山和番薯，尚未到丰收的季节。 走过一片菜地，一位老人正在菜地里锄草，姑姑照常打招呼，告诉我这位老人89岁高龄，我不禁细细打量，怎么看都不像快九十岁的老人，精神抖擞，身体硬朗得像棵不老松，我对他说:“您这身体真是棒极了，一点都不输给年轻人”。他高兴得像个老小孩。他菜地里的丝瓜青瓜好像吃了膨胀剂似的，个个硕大无比。菜园除了菜，一根杂草都没有，干干净净。 又想起我的奶奶，那时也是八十好几的岁数，天天和土地打交道，爸爸不让她干，为此锄头扔掉了好几把，奶奶偷偷又买，一次不小心摔倒，左手腕骨折了，家人都以为奶奶从此不再干活了吧！谁知奶奶的手好了，又继续拿起锄头。奶奶说过一句话，当我不能干活的时候，活着就没有意思了，也就可以走了。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信条，奶奶也不例外！ 另一边菜地，两位老伯坐在菜园边上，一边小声聊天，一边择韭菜，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姑姑和乡亲们在菜园里劳作的时光，是我在城市里无法体验到的。看着蔬菜从种子慢慢发芽、生长，再到收获，每一个阶段都充满了期待和惊喜。这种与大自然亲近的感觉，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替代的。 每次来到这片菜地，都让我感到无比的宁静和满足。我喜欢这片菜地，它宁静、祥和、安逸，却又充满了生机，是一扇通往桃源的柴扉，是一条前往仙地的曲径。我时时在想，等我退休了，我也要找一块菜园，园里种菜也种花，在屋角一隅，然后闲坐在老树之下，一缕清风，一群飞鸟，半盏清茶，半盘蔬果，一卷诗书，就这样从容地看时光渐渐老去，淡定地看霜发换掉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