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名妓录（23）

老才

第23章 侠妓小凤仙（上）

民国初期，闻名北京城的小凤仙，不仅仅是她长相和技艺俱佳，更是与蔡锷的恋情和救他逃离北京，改写了中国的历史。

蔡锷曾为小凤仙赠字：

“不信美女终薄命，

从来侠女出风尘。”

他们相处两年后，蔡锷病逝，彻底改变了小凤仙的命运，后来，她是怎样生存的？遭遇怎样的磨难？这个侠妓的故事震憾人心！

‌‌一、小凤仙的身世

‌ 小凤仙‌（1900年~1954年8月），本名朱筱凤，浙江杭州人，是满族八旗武官家的女儿。她的父亲去世后，母亲因是偏房，备受正室的欺凌，1908年，母亲也因病去世。8岁的小凤仙由奶妈张氏收养，改名为张洗非。

“小凤仙”是她在卖唱时的艺名，寓意“小鸟依人、仙姿玉貌”。‌‌

母亲病逝后，她随奶妈生活，小凤仙在奶妈的培养下，学会了唱戏，并踏上了卖唱之路。她凭借甜美的嗓音和独特的气质，逐渐在当地小有名气。后因战乱被送至南京学戏，12岁开始卖唱。‌‌

1913年7月，南京爆发了反对袁世凯的“二次革命”，辫子军张勋率队进攻江苏南京，城门被破后，张勋纵兵抢掠。兵荒马乱中，小凤仙被迫辗转来到北京，落脚于八大胡同中云吉班为妓。从此沦入风尘，13岁成为名妓“小凤仙”‌‌。

美女如云的八大胡同中，小凤仙因为气质非凡、才艺超群，没多久就成了青楼的花魁。

而她后面走的路既传奇又辛酸。

‌二、小凤仙初遇蔡锷

1913年，这个淹没在烟花场所的13岁女子，在高山流水的悦耳琴音中，邂逅了日后让她声名鹊起的护国儒将蔡锷，与此同时，两人的相遇也奏响了一曲意难平的旷世恋歌。

二次革命失败后，袁世凯复辟的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

而手握重兵、深谙韬略、山高皇帝远的蔡锷成了他的重点怀疑对象。

‌ 蔡锷（1882年12月18日—1916年11月8日）是中国近代杰出的军事家、政治家和民主革命家，以领导云南起义和护国战争闻名，被誉为“护国军神”‌。

因为蔡锷在云南鞭长莫及，于是袁世凯再施骗局，以调蔡锷任湖南总督的名义，将其召到北京；此后的蔡锷不管做什么都被人盯着，曾威震西南的大将军，此时却如笼中困兽，他的愤懑和无助可想而知。

一腔热血无处挥洒，蔡锷索性换去军装，身着商服，来到了“八大胡同”的美人堆里。

当被小凤仙问到身份时，商人打扮的蔡锷随口说道：“云南人，来京城做茶叶生意。”

阅人无数的小凤仙却莞尔一笑，随后打趣：

“我看不像，我从没见过你这般风采的商人，你和那些醉生梦死的人很不一样。”

如此聪慧的女子，也让蔡锷不再隐瞒身份；诚如小凤仙料定的英雄般，那日的小凤仙，才知道：面前这个风度翩翩的男子，正是各方军阀争取的云南都督蔡锷。

此后的两人，由妓客关系，很快演变为情人关系，后亦成为惺惺相惜的知己：“（蔡）独赏识凤仙，凤仙亦伟视蔡。”

便是他们当时生活的真实的写照；而这种互相理解，彼此敬重的默契，也演绎出一段缠绵悱恻的儿女情长。

‌三、一段救国情缘

企图复辟的袁世凯，始终忌惮着蔡锷。但来到北京的蔡锷，却让众人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落差：整日与一个烟花女子打得火热，日日醇酒，夜夜笙歌，男儿的凌云壮志何在！

可蔡锷对此并不受影响，依旧与小凤仙如胶似漆，情深意笃，甚至扬言：请人购置宅院，扬言为小凤仙大兴土木，称“此际有凤毛麟角，其人如仙露明珠。”

一时间，将军狎美人的风花雪月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此举激怒了蔡锷夫人，她出手打了小凤仙，夫妻反目，闹得满城风雨，绝望的蔡夫人决定回湖南老家，给他腾出清净，让他称心如意。

听闻蔡家乱七八糟，尽无安宁，袁世凯不屑至极，戒心也就松懈了下来。

曾经的患难夫妻，就这样无情决裂，世人唾骂蔡锷的忘恩负义。但只有小凤仙知道：将军狎美人的佳话中，于自己是奋不顾身的心动，于将军却是一场迷惑袁世凯的伪装。

他太需要一个机会，逃出北京，回到云南率部讨袁。蔡锷誓言：“决计不顾生死，非要逃脱羁系不可。”

这是蔡锷对小凤仙的坦白：他的接近和深情，都是对自己身份和处境的掩护，面对袁世凯的重重监控，这样令人流连忘返的烟花之地，才是唯一逃跑的机会。

她知晓他的家国大义，便毅然表示愿与之同行，而他却不能让她冒这个险。

蔡锷说：“同行多有不便，将来成功之日，必不相忘！”

一句理智的拒绝，也成为他给予小凤仙的唯一念想。

1915年11月，一个寻常的夜晚，北京八大胡同的南帮妓院云吉班里人声鼎沸。

而小凤仙的厢房内，则是帘子高卷，十分通亮，只见蔡锷背窗而坐，和她对酒当歌。

对面房间，几双窥视的眼睛正严密监视，看到蔡锷沉醉于美色，便也放松下来。

　　此时的小凤仙屋中，只见她依旧拨弄琴弦，一边唱曲一边斟饮；夜深了，也自然把窗帘放下来，但人影依然晃动，并无休停，屋外的密探看了看，便也安心下来。

那一夜，小凤仙歌声未断、琴弦未歇；而流传下来的唱词，让人莫名心酸：

“骊歌一曲开琼宴，且将子饯，你倡义心坚，不辞冒险，浊酒一杯劝，料着你食难下咽。你莫认作离筵，是我两人大纪念。”

“燕婉情你体留恋，我这里百年预约来生券，切莫一缕情丝两地牵。如果所谋未遂或他日啊！化作地下并头莲，再了前生愿。”

人们只觉得好听，却不知那屋中的女子，早已泪千行、此生情缘尽斩。

第二日清晨，一群密探等了又等，仍不见蔡锷出门，才感到事有蹊跷；等他们闯进去才发现：房中只有小凤仙，而蔡锷早就没了影子。

原来，昨夜弦歌不绝中，蔡锷假装起身出门解手，将帽子和外衣留在房中；而后趁着一片纷乱，顺利溜了出去，直奔火车站。

至此，那场“将军狎美人”的佳话，也彻底转变为“美人挟走蔡将军”的传奇美谈，蔡锷与小凤仙的名字，也从此被绑在一起，流传于世，再不分离。

 小凤仙与蔡将军分别这天晚上，小凤仙已15岁了，而蔡将军为33岁，竞成永别。

四、小凤仙的痴情等待

得知蔡锷逃走的消息，袁世凯气得火冒三丈，即刻下令展开杀势。

但此时的蔡锷早已抵达香港，不久曲线绕道，进云南组织护国军，起义讨袁。

护国运动兴起，加之北洋军系旧人策反，做着几世皇帝梦的袁世凯，只过了八十三天的皇帝瘾，就绝望而死。

洪宪断命后，黎元洪代理总统，任命蔡锷为四川都督。

而此时的小凤仙，则天天等着蔡锷的消息，盼着他差人来接。

直到数月后，她才接到他写来的信：“自军兴以来，顿罹喉痛及失眠之症，现在都督四川政务、军务，实在是难却盛情，所以勉为其难，等到大小事情布置就绪，就出洋就医，到时偕你同行，你暂时等一下。”

这封信写于1916年7月，让小凤仙开始了痴情的等待；可这世上，有些情缘，注定写满遗憾。

1916年11月8日，早已病入膏肓的蔡锷在日本福冈医院去世，终年35岁。

他的意外离开，震惊了这个军阀割据的国家，也击垮了痴情等待团聚的小凤仙。

　　五、小凤仙悼念蔡锷

闻知死讯的小凤仙，犹如坠入万丈深渊，悲痛欲绝，泪如雨下。

这样的结局，是她怎么也不曾猜想到的，所以，她无法接受。

那日的她似乎有些恍惚，捧着登有蔡锷讣告的报纸，看了又看，读了又读，就是不愿相信这是事实；肝肠寸断，这场因缘际会，只有短短两年，短得令人错生幻觉！

蔡锷 的追悼会在 湖南省长沙市岳麓山 举行‌。1917年4月12日，蔡锷的灵柩在岳麓山进行了国葬仪式。成千上万的市民和政府代表参加了葬礼，尽管当天大雨倾盆，但人们依然坚守在现场送行‌。

那一日，在蔡将军公祭的人群当中，小凤仙携两副挽联前来。

第一联：

万里南天鹏翼，直上扶摇，那堪忧患余生，萍水姻缘成一梦；

几年北地胭脂，自悲怆落，赢得英雄知己，桃花颜色亦千秋。

第二联：

不幸周郎竟短命，

早知李靖是英雄。

看到这两副挽联后，在场众人无不动容，叹息这段往事的情深缘浅。

待到女子消失在人群中，才有人反应过来：那就是大名鼎鼎的侠妓小凤仙啊！

听到“小凤仙”这三个字后，在场人们无不动容，好一个情深义重的女子！蔡锷曾为小凤仙题词：

“ 不信美女终薄命，

从来侠女出风尘。”

小凤仙与蔡锷将军的故事，总是让人遗憾的，一个肝胆侠肠，满腔壮怀，在险境中奋起，在理想中永诀；一个流落风尘、傲骨决然，在身不由己的宿命中漂泊挣扎。偏偏一场因缘际会的相遇，让两人演绎了意难平的人间绝恋。

此后的小凤仙便从八大胡同消失，无人知晓她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