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忆童少年</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在那贫穷的岁月里,童少年时期的我,确实就像同学们嬉笑称呼的那般,是个不折不扣的野孩子。如今,已至天命之年,那些天真活泼又充满波折的童年经历,如同一幅幅画卷,时常在我脑海中徐徐展开。</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故事得从三岁那年说起,父母离婚,法院将我判给了父亲。彼时,刚离婚的父亲正值青年,在骆驼㘭担任区长,工作繁忙,实在无暇顾及我,于是我的生活仍由母亲代管。在那跃进的年月,我跟着母亲下堂。当时农村人都吃大食堂,男劳力能吃上干饭,可老人和年幼的孩子,作为非主要劳动力,只能常以粥和杂粮充饥。那稀粥喝下去,当时觉得饱了,可没过一会儿,肚子就饿得咕咕叫,而且粥里少油少盐,正处于身体发育期的我,自幼便面黄肌瘦。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有一天傍晚,母亲在田里偷偷弄了些稻谷去加工,然后用土罐煮了饭给我一人吃。不知被哪位乡民发现并告了状,第二天民兵就来抄家,看到了加工稻谷剩下的草作为证据。当天,食堂便不再给我们全家供饭。多亏继父是烈属家庭且成分是贫农,否则母亲就成了受斗对象。在那个狠抓阶级斗争的年代,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这样的艰难生活并未就此平稳下去,随着母亲的再嫁,我的生活又迎来了新的变化。继父的前妻早早离世,他还带着一个女儿。继父爱玩小牌,常常偷家里的粮食或财物去换钱打牌,因此总是债台高筑。母亲辛苦一年养猪挣的钱,都拿去帮他还债了。平日里,继父看我也没个好脸色,毕竟我不是他亲生的。而我性格倔强,心里有气就往姐姐身上撒,和她打架争吵时,总要占个上风。继父背着母亲,还动手打过我几次。记得最为清楚的是,有一次母亲看到这种情形后,前往县城寻找父亲,想把我送到父亲身边,然而却未能找到。回来后,继父便与母亲大吵大闹起来,那次他们吵得格外厉害。母亲甚至拿起菜刀准备自杀,继父见我坐在小椅子上,在火坑旁流泪,竟一脚将我连人带椅子踢飞了好几米远。母亲见状,赶忙放下菜刀,抱着我痛哭。那时我不过五岁,这件事在我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深深的创伤。后来,生父将我接回了县城。</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在这样压抑的家庭氛围中,我度过了痛苦的几年,直到后来生父将我接回县城,我的生活才迎来了转机。回到县城后,生活条件大为改观,家里还专门请了保姆照顾我。但刚到县城的我,对母亲思念心切。记得有一次,在父亲快下班前,我偷偷翻过院墙跑了出去,沿着小路前往大河岸石井头李家垸找母亲。走到半路,天就黑了下来。年仅五岁的我,却一点也不害怕。虽然前方的路漆黑一片,但我知道路边登家㘭有个姨住在那里,便想着去她那儿借手电筒。巧的是,母亲当天也在这位姨家走亲戚,并且留宿在此。我们一见面,便抱头痛哭。父亲当时担任商业局局长,局里只有一台大货车。得知我跑出去后,开车的黄师傅(外号黄大炮)开着大车顺着公路朝大河岸方向寻找我,他还和一位工作人员骑自行车从小路找。他们先到继父家找我,没找到,后来继父提供了线索,才在姨父家找到了我。当晚,他们便顺便把我带回了县城。父亲并没有责怪我,我却看到他流下了眼泪。</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然而,平静的县城生活并未持续太久,家庭状况的变化以及时代的浪潮,再次改变了我的生活轨迹,我被送到了养父母家。在县城,我上了白龙井幼儿园。幼儿园的条件不太好,是小瓦房,由木柱子支撑着,玩具仅有一个滑梯和十几个小木马,不过倒是有很多小人书。幼儿园有三十多人全托,家长只有在星期六下午才能接孩子,星期天下午又得送回去。当时幼儿园就几个班,孩子总数不到一百。有几位女老师,对我们都很好。我尤其记得黄老师和汪老师,她们对我关怀备至,如同亲人一般,至今我仍记忆犹新。不过我天性顽皮,有一次,我扒着园柱,用嘴去扯晒衣线,想玩翻花绳,结果上不去也下不来,还把牙给扯掉了,疼得大哭。幸好老师发现,将我抱了下来。有了这次教训,在两位老师面前,我老实了许多。</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在县城刚待了两年,快上一年级的时候,由于弟妹先后出生,家庭生活压力增大,再加上文化大革命的开始,生父把我送到了许家畈的养父母家寄养。养父母没有生育,此前已经抱养了一个姐姐。养父在供销社工作,养母从事缝纫工作,属于公社企业,他们都吃国家供应粮。小队分给我家一片菜园,还常请人帮忙打理,所以吃青菜不成问题。我的粮票由父亲每月托人送来,每月也会适时给养父母带些钱,但养父母只收粮票,坚决不收钱。养父母家的条件比县城还要好一些,养母是大地主家的女儿,嫁到养父家后划为中农成分,生活较为优渥。七岁时,我就学会了喝酒。那时小孩不能上桌吃饭,吃菜得用公筷夹。因为我贪吃,为了能上桌吃饭,就学着喝酒,慢慢地竟品出了一些酒文化。(那时文长福县长下乡,曾在我家吃过饭,喝过一次酒,还夸赞我养父会喝会倒酒。)从那以后,家里来了客人,我也有了上桌吃饭的资格,以至于现在每天都离不开酒,这也算是落下了个坏习惯。</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我逐渐长大,到了上学的年纪,便在大河岸许家畈开始了我的学习生涯。落户到养父母家后,我便正式过继给了养父。后来,父亲让弟妹们称呼我的养父母为“二父”“二妈”。我在许家畈小学插班读二年级,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好在有表哥表姐也在这里念书,一直照应着我。那时上学,早上八九点钟去,十一点多钟就回来。许家畈是靠河边的合面街,有二十多户人家,还有一个供销社、一个饭店兼小旅馆,十分热闹,我在这儿过得也很开心快乐。那段时间,我今天跑到大爷家,明天又跑到二爷家,有时还会去生母家,节假日则往县城跑,哪里好玩、有好吃的,就在哪里呆上几天。大人们虽都管我,但也管不住,我总觉得精神上缺了点什么,或许这就是父母离婚给我带来的不幸吧。我生性好玩,还爱搞恶作剧,砸过土地庙,挖过害人坑,扯过鱼塘的木桩把水放完抓鱼,甚至还装病不上学,跑去河里抓鱼,当时有人说我是“害人精”,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行为真是幼稚可笑。</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就在这样看似平常又充满童趣的日子里,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打破了平静,那是1969年的一场特大洪水。那年快放暑假的时候,接连下了好几天大雨。那天白天,天晴了,河里的水也退了不少。可到了晚上十点左右,突然雷雨交加,暴雨倾盆而下。当时我还在睡梦中,是邻居叫醒了养母。养母只拿了一个小提包和手电筒,我们打开大门,看到街上的人都在奔跑。我扶着养母跟着人群一起走,没走半里路,通往山边的小路就被雨水冲断了。已经有三十多人跑了过去,剩下二十多人只好退回来。大家一时没了主意,有人提议去饭店,因为那里地势最高,墙是用土坯围起来的。我们一到饭店,没过多久,一层就进水了,于是大家赶紧上到二层。不一会儿,街上的墙成片地轰然倒下,借着闪电的光,能看到浪头一波一波地拍打着楼房,场面十分吓人。一位屠夫为了逃命,抱着一块木板,却被浪水冲走了,(后来听说在下巴河找到了他的尸体)。我们这没逃出去的二十来个人挤在二楼,个个大哭嚎叫,人在绝望之时,什么样的表现都有。只有养母很平静,她对我说抱歉,让我闭上眼睛,捂住耳朵,靠在她身边别动。当时还有一个住在饭店的客人没走,嘴里不停地说着“完了,见不到爹娘了”,还朝着他家的方向拜了几拜。那个场景,实在是太悲惨了。还好下半夜雨渐渐停了,天刚蒙蒙亮,水也开始慢慢退去。许家畈所有的房屋都倒塌了,只有饭店还没垮。第二天上午,我们坐着木排转移,没过多久,当天饭店的楼也全塌了,真是惊险万分。那时我大概十五六岁,上天眷顾,给我留了一条性命,这段经历也成了我童年中最惊险的一幕。</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洪水过后,生活又慢慢回归正轨,我们继续着平常的日子,每天放学后,依旧会像往常一样去河里捉鱼,大家一起赶鱼群,比赛谁捉得多。晚上再匆忙赶写老师布置的作业,遇到不懂的就去老师家抄写,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夜晚常常疯玩到十点多,在养母的叫骂声中才结束一天的活动。但我对养母的感情,比对亲生父母还要深厚,她虽然骂我,可我知道那也是一种爱,至今难以忘怀。养父在外地供销社工作,很少回家,姐姐在四中念书(姐姐也是养父母抱养的,我们组成了一个特殊而充满感情的家庭)。养母做衣服忙得日夜不停,管我的人少,我也就比较自由。小时候,我喜欢交两种朋友,一种是成绩好的,方便抄他们的作业完成任务;另一种是会打架的义气朋友,遇到事情能帮我。当然,我也不会让他们吃亏,从家里偷些好吃的、好玩的给他们。所以那时我的成绩一直处于中低等水平,在学校里当的最大的官也就是班级劳动委员(因为我善于和同学们交朋友)。后来,原来的小学变成了中学,我就在这个学校一直读到毕业。在后期学习雷锋做好事的活动中,我入了团,当时全校也就七八个团员。从那时起,我也慢慢成熟起来,找到了人生前进的方向。</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我的童年,充满了欢笑与泪水,这些真实的故事,虽因我文笔有限,词句组合得不够顺畅,但每一段经历都深深烙印在我的心中,成为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