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对芳樽理圣贤

卢守文

且对芳樽理圣贤

——莒地先贤杨光溥的诗酒人生

卢守文

一

近读《莒州诗词选注》，有杨光溥简介：杨光溥，字文卿，号沂川，山东莒县前杨家庄（明属沂水县）人。感觉似乎有些语焉不详，现在莒县并无此村，只有前杨西岭、前杨南岭二村。据1984年《山东省莒县地名志》转《杨氏族谱》载:“明万历九年，杨氏迁此建村。”取名杨家庄，清初部分住户迁往西南岭取名前杨西岭，1960年修建青峰岭水库，从前杨西岭迁出部分住户在原村南岭上定居，取名前杨南岭。又求教于莒县文史学者张琳先生，得识如下：杨光溥，祖籍山西洪洞人，明初迁到沂水单家庄，今沂水县院东头镇单家庄村，谢世后葬于今莒县‌碁山镇前杨南岭村。从历史长河看，莒沂两县一衣带水，不同时期边界互有所属，村庄或有变迁，村名亦有变化，但这不影响杨光溥为莒地先贤的说法，本文并非历史考证，暂且不谈。

杨光溥生于1446年，19岁乡试中举第21名，23岁春闱会试第91名贡士，秋闱殿试中得己丑科二甲第三十三名进士，后官至山西按察司副使。工诗，著有《沂川杨公集》《杜诗集吟》《剪灯缫谈》《梅花集咏》《素封亭稿》《月屋樵吟》等。

少年得志的杨光溥为官清廉、博学多才、谦虚好学、朴实庄重。有史书评论杨光溥为官：“冷若冰壶，俨若泰山……以直声震台中。”

致仕后回到家乡的杨光溥不再过问政事，他在家乡开设东皋书院，教授学子，自己也经常饮酒赋诗，访朋问友，退休生活过的舒心和逍遥自在。

《莒州诗词选注》收集杨光溥的诗131首，细读一遍，发现他写酒及与酒有关的诗竟有36首之多。

例如《早夏写怀》，他这样写：催诗幸有如渑酒，诗到成时已半醺。《晋阳放归偶书》中，他感慨：高阳酒伴寻常客，近日门墙也到稀。《漫兴》中，他这样写：罢官元亮惟思睡，嗜酒刘伶不爱名。《幽居》中，他这样写：闲凭下里酬诗社，醉把南华促睡程。在《梦仙》中，他这样写：等闲逢得瀛洲客，一醉酕醄便百年。

令人欣赏的是，退休后的杨光溥虽然嗜酒，但他绝不消沉，在《重游圣水坊》中，他这样表达：烟霞笼树春还在，花草熏人酒易消。在《自叹》中，他仍不忘：十年一署华州曹，醉饮松醪读楚骚。在《韦曲》中，他依然期盼：桃花开遍千千树，黄四娘家酒正香。在《口号》中，他不失幽默：苔钱绿遍花间地，不怕今春酒债多。

透过诗里行间，可以看出，退休后的杨光溥可谓老有作为，他除了开设书院，教授学子，吟诗作赋外，还“日高理罢沧浪鬓，闲课园丁种茯苓”（《田舍即事》），带领乡人发展经济，发家致富。他那些描写平民生活的诗，更是反映当时人民生活的真实写照。

最令人可敬的是，他在《避地》中袒露的心迹：可堪岁月催人老，且对芳樽理圣贤。饮酒而有节制，醉且不糊涂，时刻不忘圣贤之教，一个乡村开明士绅的形象，跃然纸上。

《清道光志》记载，他仿欧阳修的醉翁体式写了一篇记，表明了自己陶然于山野，与民同乐的情怀。因为他生前功绩显著，朝廷又赠其“大中大夫”名号，授二品衔。

莒县碁山镇前杨南岭村后，杨光溥的墓碑今犹存，供后人凭吊。

二

“可堪岁月催人老，且对芳樽理圣贤”，杨光溥在诗酒相伴的岁月里，展现出独特的为人与高尚的酒德。

杨光溥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中，能坚守本心，保持清廉本色，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这样的品性，也延续到了他与酒的关系之中。明代是中国酒业发展的兴盛时期，促使酒文化逐渐繁荣。酒，在古代文人的生活中，常常是情感的寄托和心灵的慰藉。杨光溥也不例外，他一生写下众多与酒相关的诗篇，退休后更是嗜酒，但他的饮酒绝非是消极沉沦的借酒浇愁。

在他的诗中，酒是催发诗意的催化剂。“催诗幸有如渑酒，诗到成时已半醺”，在《早夏写怀》诗中，他生动地描绘出酒与诗的奇妙关联。酒激发了他的灵感，让他在微醺之际，文思泉涌，创作出一首首动人的诗篇。酒在这里，成为了他文学创作的助力，而非沉沦的诱因。

退休后的杨光溥，虽远离官场，却并未消极度日。他开设东皋书院，教授学子，为家乡的文化教育事业贡献力量；他“日高理罢沧浪鬓，闲课园丁种茯苓”，带领乡人发展经济，展现出老当益壮的担当。在这样充实的生活中，酒是他享受闲适、放松身心的方式。“烟霞笼树春还在，花草熏人酒易消”，在《重游圣水坊》中，他在美景与美酒中，感受生活的美好；“桃花开遍千千树，黄四娘家酒正香”，在《韦曲》中，他对生活充满期盼，酒成为了这种美好期盼的载体。

杨光溥的酒德，更体现在他饮酒的节制与清醒上。“且对芳樽理圣贤”，即便饮酒，他也不忘追求圣贤之道，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高尚的追求。他不像一些嗜酒之人，因酒而迷失自我，忘却初心。他的饮酒，是在享受酒带来的愉悦的同时，依然坚守内心的准则和理想。在《自叹》中“十年一署华州曹，醉饮松醪读楚骚”，他在醉酒之时，仍能沉浸于《楚辞》《离骚》的世界，感悟其中的精神内涵，这种将饮酒与文化追求相结合的方式，展现出他独特的酒品。

从酒文化的角度来看，杨光溥的饮酒方式，是对传统酒文化中积极一面的传承与发扬。在中国古代，酒不仅仅是一种饮品，更承载着丰富的文化内涵。酒可以是朋友相聚时的欢乐媒介，是抒发情感的寄托，也是修身养性的一种方式。杨光溥通过饮酒，将诗、友、学、德等元素巧妙融合，赋予了酒更深层次的意义。

他的为人与酒德，相互映衬，相得益彰。清廉正直的为官之道，让他在饮酒时也能坚守原则；而酒又为他的生活增添了诗意与情趣，让他在退休后依然能够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态，为家乡、为文化事业贡献力量。他的故事和精神，值得我们在品味酒文化的同时，细细回味与学习。他用自己的一生，诠释了“且对芳樽理圣贤”的真谛，展现出一个旧时乡村开明士绅的高尚品质与人格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