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枸桃

长安永久

又见枸桃。那红艳艳的果子掩映在翠绿的叶丛中，宛如童年时我们躲在树后，偷看大人们忙碌的身影，羞涩中透着几分调皮。树干粗粝斑驳，枝条依旧舒展，仿佛时光从未真正离去，只是悄悄藏进了那些刺球般的果实里。风起时，叶子轻轻摇曳，仿佛在低语：你还记得吗？那年夏天，我们为了一颗果子争先恐后，甚至不惜与猪争食。如今再看，竟有些恍惚，仿佛那树、那果、那旧时光，从未远去。

枸桃树依旧伫立在那里，只是早已不再稀奇。小时候，它是我们眼中的珍宝，是齐天大圣蟠桃园里掉落的一颗仙果，是传说中神仙才配享用的美味。如今满树红果，却无人问津。我站在树下，望着那熟悉的枝叶，心中泛起一阵酸涩。那时的我们，连一颗果子都要争抢；如今的孩子，却对满桌水果无动于衷。不是他们不懂珍惜，而是他们从未尝过“渴望”的滋味。

仲夏时节，枸桃树最是热闹。红果挂满枝头，绿叶层层叠叠，阳光透过缝隙洒在果子上，仿佛为它们披上一层金纱。小时候，我常在这树下徘徊，眼巴巴地望着那些果子，盼着哪一天能掉下一颗来。如今再站在这树下，却没了当年的急切。时光冲淡了那份渴望，却也让我更懂得珍惜。那些年我们争抢的果子，如今静静地挂在枝头，仿佛在等一个真正懂得它价值的人。

记得村里那棵老枸桃树，长在猪圈一角，每年都会结出诱人的果子。我们一群孩子围在树下转圈，用竹竿敲、用土块砸，只为尝一口那甜美的果肉。熟透的果子掉进猪圈，摔得稀烂，我们却争着去捡，用水冲一冲就往嘴里塞。那时的我们，不觉得脏，只觉得那是天赐的美味。如今回想，竟有些荒唐，却又无比怀念。那种与自然亲密无间的童年，早已随风而去，只留下记忆中的甜。

有一次听老专员讲起他孙子吃红苕杈杈的事，我忍不住笑了。那个年代，红苕杈杈是我们的主食，如今却成了“忆苦饭”。老一辈人想让孩子懂得珍惜，可孩子们却以为那是“过年”的好饭。时代变了，连记忆都变得模糊。我们曾为一颗果子争抢，如今的孩子却对满桌水果视而不见。不是他们不懂，而是他们不曾经历。我们这一代人，是站在物质匮乏与丰裕交界线上的一代，最懂得“幸福”的分量。

我站在枸桃树下，看着满树红果，心中五味杂陈。它曾是我们童年最奢侈的梦，如今却成了无人问津的野果。我不希望我们的后代再去艳羡它，更不希望他们像我们小时候那样与猪争食。可我也知道，真正的幸福，不是拥有多少，而是懂得珍惜。愿我们的孩子永远生活在丰裕中，但也愿他们能懂得，曾经有那么一棵树，结着红果，承载着我们一代人的记忆与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