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枪的欲望,‍(中篇连载八)

中华大姐大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八</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骏马驾驶着黄河牌大卡车飞驰在北面临山南面临水的公路上。看着沿途向后退去的风景,他不觉咧嘴露出了一丝苦笑。仿佛古朴凝重的卧虎山变成了自己,奔腾跳跃的小白龙江就是董秀娥,尽管日夜相伴却终不能融为一体,只能在永生的遗憾中煎熬着自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开始,只有星期六他才去接贝贝,为的只是要躲开董秀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和那灿烂明媚的笑容。然而,不知为什么,他总是仿佛被连接在一根极富弹力的松紧带上,无论何时何地,都被牵引着来自董秀娥的诱惑,想甩也甩不掉。时间长了,内心的欲念终于焚烧了他坚挺的意志,使他每天一收车就鬼使神差般直奔董秀娥的家去。在那里,他忘情地沉浸在自己曾经有过而今却再也不会有了的美满甜蜜的家庭生活中去。幸福和谐的氛围轻轻地淡漠着他心头郁结的愁苦,而贝贝的稚气和天真,他的一举一动一频一笑,甚至一个极细微的表情,都象一杯浓浓的酒,沉醉着三个大人忘情的欢笑。这一切,都象一针麻醉剂,使他暂时忘记了自己的不幸。可是一回到家里,无情的现实就会使他陷入更深的痛苦中无力自拔。妻子的疯不仅没有好转,而且一日胜似一日,超剂量的镇静剂在她身上已经几乎失去了效力。许多人都劝他说,还是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吧,可是他只要一想到妻子在精神病院里不仅举目无亲,而且还要忍受管理人员和大夫们的粗暴蛮横的约束,他的心就疼得忍受不了。思来想去,还是不送为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骏马心酸地想起,不知是谁说过一句这样的话,没有女人的男人就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他的眼光常常在可怜的妻那浮肿的脸庞上流连而过,想想自己有女人,是的,是有女人,可那是怎样的女人啊!那是一个早已失去了女人真正意义的女人啊!那么,他是个啥?他究竟是个啥!他不就是那个不完整的男人么!他深叹一口气,不由得心中一阵怨愤和不平,就是因了这个女人……他恨恨地望着自己的妻子,想起了多少自己曾经受过的苦,想起自己又当父亲又当娘的难,尤其是想起了那个无处发泄的欲望!然而他不能怨她,更不能恨她,她是自己曾经那样深爱过的妻,她毕竟使自己曾经成为世界上最真正最幸福的男人!他怎能去怨一个病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可是自己却渴望女人。他阴郁的眼角曾经偷偷瞟过不知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并把她们深深地印在脑海中来陪伴自己的寂寞。一想起这些,他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卑鄙的、龌龊的、甚至是个下流的人。是的,他也曾经约束过自己,克制过自己,但却都在不断的自我告诫中又不断地失去自我,失去自信。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样做才能不需要女人、才能不渴望女人、才能不如此下作。他甚至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升腾过一个幻想:假如自己是个太监那该多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董秀娥的介入他的生活,不仅使他不再想象别的女人,而且他好象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她的身上,甚至淡漠了妻的形象而突出了她的美丽。她确实是太具体太集中地体现了他的焦渴,那挣不断的诱惑更加时刻威胁着他。夜是越来越漫长、越来越难以度过了。在那生理的欲望燃烧起烈火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沉浸在极度的孤独和悲哀中,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想象中那枕头就是董秀娥的酥胸,而那两边高出的部位就是她耸起的乳峰……他尽情地想象着发泄着,一边泪流满面。他好瞧不起自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下流坯,是一个极无聊极无理性的人。妻子就睡在里屋,与他简直近在咫尺。可他却不能动她,他可怜她、疼她。正因如此,这矛盾着的感情使他更加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也要疯了,真的是疯了!在疯狂的发泄中,他恨不得撕裂自己毁灭自己,把自己这个见不得人的躯体埋进黄土地里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日子,就是这样在他不断的焦渴和压抑中叠印出一个个艰难的脚印,一步一步地走下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骏马踩了一下油门,载重的汽车碾压着路面,不断发出“吱嘎”乱叫的声音,仿佛路面忍受不了重压而发出的呻吟。这使骏马产生了一种莫明其妙的快意,心里好象舒展了许多。他再踩了一下油门,在横过铁路时,差点和火车撞了个正着!火车司机愤怒的谩骂被淹没在急刹车剌耳的噪音中,可他却毫不理会,仍然沉醉在那莫明其妙的快意之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到了董秀娥家,骏马照例把从城里买来的各种食物放到厨房里,然后走进屋去。陆家洪不冷不热地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董秀娥迎了出来,迷人的眼睛满含着笑意,腮边一对小小的酒涡一闪一现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回来啦!”董秀娥象对待自己的兄长,银铃儿般的声音响得亲切而又自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骏马答应着,火辣辣的目光望了她一眼便立即掩饰地移了开去,生怕那目光暴露了他内心的秘密。这时,小贝贝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兴奋而又得意地嚷着:“爸爸你看,这是我叠的!托儿所老师教的!”原来是只小鸟,在尾巴上一拽,翅膀就煽动起来,真是叠得不错。骏马夸着贝贝,又心疼地看看已经长好的三个手指头,温柔地问他还疼不疼。父子俩正说着,骏马猛一抬头,正好与董秀娥痴痴的目光相撞,骏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董秀娥垂下长长的睫毛转身进了厨房,接着厨房里就传来了银铃般的叫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哎呀――骏马,你这是干啥,家里什么都不缺!”又娇滴滴地对陆家洪喊,“嗳,那个啊哈,你看骏马么,又买了这么多东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陆家洪也不去看,只是笑了笑客气地说:“何必、破、破费费呢!”心里却想,哼,就应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咳,也谈不上破费。孩子在你们这儿又吃又喝还得你们照顾着,我就是买什么东西也还不上这份情啊!”陆家洪听他说着也不反驳,心想:还算是个明白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骏马和小贝贝亲热了一会,就要告辞回家去。董秀娥听见了,立马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边在小围裙上擦着手,一边笑盈盈地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咋,我家的饭有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爸爸爸爸,阿姨家的饭可好吃了,没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嘻嘻!”董秀娥喜欢得什么似的,一把搂过小贝贝,在他的小脸上温柔地亲着。骏马眼角瞟一下董秀娥原本十分苗条的身材,此时被小花围裙一系,更显得曲线分明妩媚诱人。不知怎么他就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吃饭的时候,骏马左边坐着陆家洪右边坐着小贝贝,他只管闷头吃饭始终不抬眼睛。可是他却真真切切感觉到坐在对面的董秀娥,感觉到她如何拿筷子挟菜、娇嫩的小嘴如何仔细地咀嚼、听到她细碎如玉的牙齿如何嗑碰出美妙的声响,那细匀的脖子里食物下咽时怎样的滑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吃过饭,董秀娥把事先留好的饭菜端出来,又拿了两个大馒头,交给骏马说:“你回家就别再做饭了,这是给嫂子的晚饭,俩馒头是明天中午的。”骏马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终于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地接过了饭菜,两只眼睛却红了。董秀娥送出骏马,见丈夫没跟着,就悄悄塞给他二十元钱,骏马刚要说话,董秀娥连忙轻轻戳一下他结实的肩头,鲜艳娇润的嘴唇努了一个优美的姿势示意着屋里,一边掩饰地大声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以后可不许再买东西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骏马还要推辞,却被董秀娥附在他耳朵上轻轻地说:“别让他知道了!”然后又大声地说:“快回去吧!”说着,摆动着杨柳细腰闪身进了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骏马一堵墙似的楞怔着站在原地,手里直攥得那钱能淌出泪来!多少年来没有人这样体贴过他,没有人这样疼过他,他一阵心酸又一阵温暖。他真切地感到那钱上留着的她的体温,感觉到那小嘴在他耳旁说话时的骚痒。他的心象喝了清纯的茅台,一下子醉了,真的是醉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了家里,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伺候妻子吃完了饭,如何给妻子洗了脸洗了脚并伺候她睡下。他的心里真象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他在心里一直反复琢磨着,她为什么要说“别让他知道了”?为什么?是陆家洪过于小气,还是他窥探出了他心中的秘密?是董秀娥觉得她与自己之间有一种格外的亲密,还是董秀娥向他暗示了她与陆家洪之间感情的不融洽?设或还有什么难以想象的原因?但是不管她是出于一种什么动机,骏马的心中都感觉到是那样的甜蜜,甜得使他不断生发出无可遏制的温情和冲动,想要把董秀娥搂进自己的怀中,也象她疼他那样疼她爱她保护她,并附在她的耳朵上对她说……。但他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对她说什么,说爱她?他不能。可怜的妻还好好地活着,而且自己曾经是那样深深地深深地爱过她。她还活着,他怎能把这三个字轻率地说给另一个女人!</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