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前的那一年（5）

黄雪林

　　体检现场，秩序井然。医务人员们严谨细致，认真负责，按照征兵体检的标准和要求，对每一位应征青年进行了量身高、测体重、查视力、量血压……每一个环节都一丝不苟。医生们用专业的知识和丰富的经验，为国家把好兵员质量的第一道关。

征兵体检，不仅是对身体素质的检验，更是对意志品质的考验。第二天体检继续着。裸检这一关着实令人难以接受，让人感到无地自容。五十人一组，集中在一个大房间，排成几行站好。里面还有一个套间，需单个单个的，出一个进一个，让每个应征青年脱光了“裸检”。

　　当时天气已经有点冷，虽然室内放有炉子，还是冻的人一身鸡皮疙瘩。听说里面还有女的看。那个年代人的思想和现在不一样，我们好几个男青年都不好意思脱，就不想进了。这时，管我们的程部长（领队的公社武装部副部长）把我叫到一边，告诉我必须听话，脱了进去检查，这是你的很好的一个机会。看着他那属于长辈的、关心而又严厉的眼光，我到角落里脱了衣服就进去了。

进了屋，我傻了，房间不大，有三、四个年纪约三、四十岁的医生，还有一位从部队来接兵的，他们分散站在房间的四周。还算好，我进来没有女的在场。我两手捂着下边，低着头，脸通红，心跳都加快了。这时，过来一个医生叫我放开手，抬起头，大大方方的在屋里转圈。转完了圈，开始有医生喊着跳起来，就是高抬腿的那种跳。

　　医生大声叫着：跳--跳--用劲跳，不叫停不许停。我们就机械地和木偶人似地任由医生指挥着噼噼啪啪跳起来。跳了多久已经记不清了，反正我是跳的大汗淋漓。有的人因此支撑不住了，抱着肚子蹲在地上，不是体质差就是心脏有问题。医生上前问明不能跳的原因，在小本上记录下来。医生叫停的时候，绝大多数人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跳了会，他们还围上来，有个医生拿只笔和小本子，凑近对着我们的身体闻一闻、捏一捏、扒一扒，把有问题的人逐一记录在案。以前若受过伤或动过手术的，留下的疤痕会一览无余，如果疤痕过长过大就会被淘汰，尤其是脑袋有疤痕的人，医生会问的非常仔细，要求相当严格。

　　我记得当时体检被打掉（淘汰）的大致有：鸡胸的不要，狐臭的不要，痔疮的不要，门牙缺失不要，疤痕过大的不要，O型腿的不要，平板脚的不要，隐睾的不要……医生有些过分，也可能职业习惯，对人的隐私部位随意上手，好尴尬，感觉若有条地缝都想钻进去，那场景真的无法用语言去描述。

我本是性格内向之人，不喜欢在人前张扬，连公共浴池都懒得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暴露自己的身体，极不适应。在镇（公社）里体检可没有这样，只是简单地看看，差不多就行了。说心里话，早知这样，打死也不会参加应征的。经历一次应征体检，我都可以胜任主检官了。

　　这一关检查的时间最久，感觉也最细致。检查眼睛是不是色盲时，差点栽了跟头，我是第一次看那花花绿绿的图案。医生每翻一页就会问我：图案里是什么？我说没看到啊。他说你再仔细瞅瞅，我有些着急，确实看不到什么。那个医生提醒着：“有只鸟看不出来？”“有只鸟？在哪呢？”我急得小声嘀咕着。医生说：别离的太近，稍远一些看。我欠了欠身，向后微仰了一下，用黑眼珠盯住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图案，脸上的汗已经往下滚了，大冷的天。

我不是担心检不上兵，而是担心眼睛有缺陷，五颜六色都分不清。医生怀疑着：是不是色盲？我说第一次看这玩意有点紧张。就在医生有些不耐烦时，我突然发现图案中隐隐约约中藏着一只鸟。不对，准确说应该是一只鸽子，胖乎乎的。我对鸽子还是有情感的，家里养了多年，多的时候上百只，满院子都是，飞起来乌压压一大片。医生再翻着下一页，我一眼就认出了是一只小动物，我根本就不是色盲，可能初看有些紧张，也可能是眼睛没有聚光的原因所致。

　　进了五官科，刚坐下来，医生拿着工具对着我的嘴冷冷地说：张嘴。他一眼就看到我的牙齿缺失了一颗，于是问道：那颗牙怎么回事？我如实告知，七八岁时，那颗牙本来好好的，可从它的外侧又莫名其妙长了一颗“子牙”出来。农村人迷信，说长“子牙”不好，还说子牙会长的很长，不拔的话，一直会长到脑子里去。

也是巧，一个江湖郎中路过家门前，说是会拔牙。所谓的拔牙就是用老虎钳子硬生生夹住牙齿使出浑身力气从嘴里拽掉的，当时把我拽的整个人都离开了地面，流了好多的血，江湖郎中看血止不住，就用一快棉花沾了什么药，又硬生生塞进那个牙洞里。时间不久，这颗好牙也莫名其妙地脱落了，可能是动到了它的根基，直到现在还空着位置。医生说别担心，不是门牙不妨碍当兵。

以为体检就这样一马平川过去了，原来不是哦，精彩往往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