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爱化作湖底星光

刘丹（广州）

原创作者/希子 广州六中初二学生

图文编排/刘 丹

图片来源/家庭相册

一个周末的早上，我跟着父母去看望爷爷。

雨水敲打着车窗，发出“嗒嗒”的响声，老天泪珠滴落的声音，直接敲在了我的心上。街道旁的花草被雨水打得抬不起头来，只好重重地低下头，默默看着湿润的泥土，暗自猜想老天悲伤的缘由。

我斜靠在车里的沙发上，貌似听着大人们讨论行程，其实，我的思绪却已经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冬天的早上。

　　那是个看起来十分平常的日子。

那天大约在11点钟的时候，爷爷下班回家，还没到吃饭时间，他把两岁多的我抱进童车。接着，他把一个食品袋挂到童车的车把上，那是他刚从超市买回来的一包饼干。看到我睁着一双不解的眼睛，爷爷对我说：“今天，我带你去喂鱼。”

听说有的人家的爷爷重男轻女，而我的爷爷却重女轻男。在我家的相册里，我看到有张发黄的照片上，在我爷爷奶奶的中间坐着个秀气的小女孩，我曾经问奶奶：“这个小妹妹是谁？”奶奶告诉我，那是男扮女装的我爸。

爷爷钟爱女孩，奶奶生的却是个男孩，所以，爷爷给我爸穿上花裙子，每天，一对蝴蝶结在我爸那对小辫子上得意洋洋地左右翻飞。后来我爸结婚我妈生下了我，爷爷爱女之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我深得爷爷的万般宠爱，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这个恨不得笑到有牙无眼的老人家，就是本菇凉的爷爷。别人看到他这么开心，问他是不是捡到金了。他说：“是呀，你没看到我抱着个千金吗？”可惜的是，爷爷的千金当时正饿得两眼发直，她在考虑，是要小哭一下还是大哭一场

　　那天，爷爷在电梯里逢人就说：“我孙女没见过鱼吃饭，今天我让孩子去给鱼喂饭。”爷爷那个样子，就像是对全世界发布什么伟大的公告。

来到小区的人工湖边，爷爷把车停到了树荫下。他把我抱出来，让我站在湖边，并一再嘱咐我不要乱走动。之后，爷爷拿出几块饼干，给我示范怎么喂鱼。我接过饼干，学着爷爷的样子，把饼干掰碎后，再扔进湖里。看到成群结队的鱼儿游过来抢吃饼干，我高兴得拍手咯咯大笑。树上的鸟儿都看馋了，它们吱吱喳喳地叫个不停。我对爷爷说：“小鸟好像在说，它也饿了，让我也给它们吃一点饼干呢。”

爷爷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说：“傻孩子，小鸟捉虫吃，它们不会饿着的。”

听了爷爷的话，我安心地喂起鱼儿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手里只剩下一块饼干了。这时，我的手一抖，那块饼干就懒洋洋地停在湖边的草地里，不肯到湖里去了。我急得想下到湖边去捡那块饼干，被爷爷制止了：“别动！危险！”

爷爷（右一）带着我爸（左一）和我，回去看望太奶奶（右二），祖孙四代欢聚一堂，那是爷爷的欢乐时光

　　爷爷自己要把那块饼干捡回来，好让我尽兴地再给鱼儿投喂一次。爷爷抓着岸边的植物，脚踩着刚刚被冬雨淋湿的泥土，一步一步地下到湖边。没想到，就在这时候，爷爷的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掉进了湖里。

冬天，爷爷穿着大棉袄，在湖里吸足了湖水的棉袄，变得沉重无比。爷爷站不起来，又不会游泳，他很快就沉到湖里。只看见爷爷的衣角在湖面上飘荡，我在岸边吓得大哭。哭声引来了小区的业主，有人把爷爷捞了上来。人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说：“快！打120！”还有人说：“先把孩子抱走，别吓到她。”有个阿姨过来抱起我，想带我离开那个地方。我挣扎着哭叫：“我不要你！我要爷爷抱！”

平时只要听到我哭，就会想方设法哄我开心的爷爷，此时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湖水顺着他花白的头发流到地上，我边哭边叫：“爷爷别睡了，快起来回家吃饭！”然而那天，任凭我怎么哭叫，爷爷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好像睡得很香很沉的样子。

没过多久，我奶奶和爸爸妈妈赶到了现场。我们一家哭着看医生给爷爷做人工呼吸，满心希望爷爷醒过来，而后拍拍自己的脑门，说：“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然后，他把我抱进童车，带我回家吃午饭。

　　我们都在祈盼着奇迹的发生，这时，医生站起来，对我家大人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我看到，医生用一块白布把爷爷从头到脚盖上，然后，救护车开走了——爷爷离开了我，他在我最没有记忆的那个时间点匆匆地走了。他把我带到湖边，是想让我快乐。但是，他最后却是把无尽的悲痛留给了我。

回到家，我听到大人们说：“以后不要在希希面前提起爷爷这个词，别让那个可怕的瞬间停留在她的记忆里。”这句话我听懂了，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绝口不提爷爷，就好像在我小小的生命里，爷爷从来就没有出现过那样。之所以这样做，我是想让大人们不要为我操心。但是，爷爷对我的种种疼爱，甚至是溺爱，怎么能从我的记忆里抹去呢？

……

到达目的地了，我跟着妈妈下了车。我们来到了爷爷长眠的地方。漫长的摆放祭品，插香，点香，祭拜后，我和爸爸要把爷爷送回他安息的那个小木格子里。爸爸抱着那个冰凉的木盒子，我为他撑着伞。一路上，爸爸低声跟爷爷聊着天：“你孙女现在长高长大了，都快上初中了。今天你看到她，还能认得出她小时候的模样吗？”

我也在心里告诉爷爷：“您走了之后，奶奶和外公外婆都用尽全力来爱我，呵护我。爷爷您就放心吧。”

聊着聊着，就到了那个指定的地方。告别爷爷的时候，我看到镶嵌在小木盒的照片里，爷爷的脸上既有依依不舍，又有欣慰的微笑。

点燃心灯，为爷爷照亮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不能用言语来描述，既有对爷爷离去的思念和伤感，更有深深的自责。我想着，如果当时最后一块饼干掉到草丛里，我对爷爷闹着要回家的话，他是不是就不会去捡那块要命的饼干了？

……

雨渐渐小了，我耳畔蓦然响起一句话：“不论过去，不问将来。我们改变不了过去的事，但是未来会因我们而改变。”前方的路是漫长的，但是只要坚持，就能走到风光无限的前方。

爷爷，在以后的日子里，您的爱将永远陪伴着我成长，给我面对困难的勇气和力量。

最后，我还想说一句：“爷爷，我想您了——您知道么？”

爷爷，您走了之后，我一直努力成长为您希望的样子。在小学的六年时光里，我多次被评为三好学生

附注：这是希子在小学六年级时写的一篇作文，当时，老师给这篇作文打了A+++的最高分。本文在美篇发表前，作了一些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