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鏖战大青山(七)

贺喜

大青山脉位于内蒙古中部南坡，海拔在1500米至2000米，为我国內外流域的重要分界线，向东延伸至山西的丰镇丘陵，高度下降在1300米，这里是我国寒潮侵袭首当其冲的地方。冬季严寒，夏季湿暖。

全年平均气温在-1-10℃之间，一月份在-23-10℃，七月份17-26℃，全年无霜期60-160多天，年降水量50-450毫米之间。

我们团驻扎在大青山北坡乌兰察布盟高原武川县境内，地图上可以找见。团部在县城隔河南岸，司政后三大机关，周围有运输连，机械过，修理所，加工连，卫生队，警卫连，其余十六个施工连队都分部在大青山腹地，离团部几十里地。武川县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南接呼和浩特市，北面直达中蒙边界，听老同志讲，摩托化的部队两个小时，经四子王旗，即现在神舟返回着陆地。过了武川无险可守。天苍苍，夜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天高云淡，祖国的壮丽河山，如景如画。

六十年代初中苏中蒙关系非常紧张，边界陈兵百万，战争一触即发，反修防修成为中国人民头疼的头等大事，所以毛主席的口号是“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墙壁上标语应势而广泛张贴，提高警惕，深入民心。所以内蒙古自治区内部署了北京军区的很多工程兵部队，日夜构筑防御工事。我们部队归七公区管辖，为师级单位，好几个团，一个施工团都在三四千人以上。

从六五年组建以来一直到一九七0年一直在施工。从新疆至内蒙，河北张家口，宣化，下花园，八达岭一线直至京津塘构筑了一系列的国防工事。看到一则消息，说中国人修筑的地下长城可以绕地球七个圈，也许不是空穴来风。为备战备荒为人民东部沿海很多军工企业迁至内地湖北，山西，四川等省。连咱们中阳县山里也有一个兵工厂生产子弹，八十年代迁回大原市，连同山西晋机也是军工企业。当今报道的巴以冲突，黎以冲突电视上看到他们构筑的地下防御工事也在八九十米深的地下有几的公里，所以我们国家国防工程毫不夸张。

我们班入伍的五人有王照琳，樊平，李青旺，金区生和本人。他们都分在施工连队天天打坑道，又辛苦又有危险。王旺琳身强力壮，能吃苦能干，能把二百斤重的大铁砧从山下背到山顶上，别人两只手把一把风钻，他左手右手各把一把风钻连续作业，凭着自己舍身拼命，努力工作，名声誉滿全团上下，几百名六八年新兵中一九七零年他第一个提干且有三等功。其余几位就不可与他同日而语。体力不济。听樊平说，金区生本人身体弱小，根本干不了重体力活，累得睡下起不来，说反正受不了，樊平说自己两只手一把风钻好赖压不住。好在一九七一年六八年兵第一批退伍，赶上好运被分配在西安建委，后来自己又考上大学毕业后回到临县老家当了一名中学教师闭门不出。有一年来地区医院看完病回时等车，我和樊平送他，樊平从家里给他端了一杯热牛奶，我握了他的一把大胳膊，真的瘦的如麻秸杆，他临上车说，老天爷让他活到今秋我给你们一人寄几斤红枣，果然他没有食言，给我们寄来了红枣。他们那里的红枣个头大好吃。他在乡下教书，连县城也不去，听说爱下棋再一直未谋面。部队上要能干能吃苦，人家白如英团部理发员后来提了管理股排长。

连队宣布我当上士，心里虽产生过一丝不如意，但明白这是工作分工的不同，个人不能有任何选择。

司务长候年锁支左不在连队，上士一挑两肩，一个连队的吃喝拉杂，那一样心须管理的井井有条，决不能有半点闪失。帳目日清月结，没有记过账你还要照猫画虎，收付必须平衡，一分不能少下。要不是有那点文化基础，这碗饭还真不是谁想端就能端起来的。连里领导也不过问，所以你更得认真。要让全连干部战士滿意。百之三十五的粗粮和大米白面要搭配着吃，一个星期还不能天天重样，团部军需股还经常组织全团司务长观摩学习，伙食费不能超支要略有节余，所以猪要养膘，羊不能饿瘦，山药蛋在窖里要经常翻腾。连里还有士兵委员会监督，一月在全连人员面前公布一月的账目。每年春秋两季给全连干部战士交旧领新，交旧少点问题不大，团部军需保管员是我们同学，领新的少一件也不行。后来陈稳柱到了财务股报销拔款更没问题，我对上的工作环境相当宽松，到底熟人事好办。

有一年冬天狼进了羊圈，一晚上咬死六七只羊，狼心狗肺，那东西咬死不吃肉先吸血，第二晚上我们两人带上半自动步枪蹲了一晚上没有再去，真狡猾，以后再也没有发生狼吃羊的不幸事故。

狼吃绵羊太残忍，全是在脖子里咬死把血吸尽，几只羊都死的一个样。

民以食为天，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所以不能小视这个先行官。用善良铸就大爱，用行动传递温暖，你的工作做的到不到位，好与不好，直接关系着军心民心士气，关系着连队领导的颜面，一好俱好，一损俱损，一人台能称百人心。吃饭的重要不言而愈，三岁孩也能领会。

六八年四好总评未进行完，宣布一批六五年兵退伍，其中有我的前任上士王开厚。上士就是协助司务长打理全连的伙食。老司务长在武川县支左长期不在连队，在移交账目时他在不在场记不大清楚。在不在也一样，人家给你移交多少接多少。我从初中到高中学了很多数学，心中有底气。但账上的这个加减法还并不一般，账上和实物要持平，不是1+1=2那么简单。账目看不懂，但钱多少，粮票多少，白纸条抵现金有多少，还能数清。因为第一次接触这么多东西，我还是小心谨慎，所以把这些东西包括人畜定额粮秣及现金，转账支票一一分开用夹子夹好。也等司务长回来教上一把。有一天要去买粮，把抽屉里的钱粮票数了一遍，感觉现金不大对劲，总共不到二百元，当然最大面额匕的就是十元的，倒腾了几来回，更觉得可疑，好象短下72元。外面马车师傅在催着要走，我只好拿了所用的粗细粮定额支票，有100斤，500斤的不等先买回来粮来再说。回来什么也无心再做，坐下来再认真清点，没有错还是少了72元现金。于是我把这情况报告了当时的指导员韩汝明，连长尹佑学，副连长池明海他们都看了现场，门锁，抽屉锁没有撬动的痕迹，这就有点怪怪的。移交完账目还和老上士住一个家，怎么会发生这样离奇故事。

出了问题也不是小事，反正我给你们报告了，似乎与自己无关，其实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当时想的很天真，假如这个案子破不了，是什么后果？当领导的毕竟是领导，办法还是有的。听说韩指导员把退伍老兵集中起来，也有二三十人，指导员开始讲了问题的大概情况，有人看见王开厚坐在一个角里，一声不吭，老战士你一言他一语，矛头直指王开厚，那还有跑，水瓷里还能走了鳖，雪地里埋死人，有人看见他脸胀的红一阵白一阵，在舆论的压力下，承认了是自己所为。散会后韩指导员到了我屋里，开始给我演示他作案的过程。原来我们放钱粮票的柜子叫一头沉，人坐在椅子上，右上方有一小抽屉，下面是一个小门一般不上锁，左手方向是一个大抽屉，里面放粮票和现金借条。人离开住椅弯下腰，左或右胳膊伸进大抽屉背后就能抓出抽屉里面的东西。天哪，谁知道还有这小小的机关，看来这不是头一次，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今年运气不好，不承想被逮了个现行。千年防贼比千年做贼难多了。贼心不死，防不胜防。问题水落石出，还我一个清白。作为一个不小不大的案件，在连领导的努力下，及时迅速地侦破也不容易，用现代词来形容，为他们大大地点个赞另加两个红星星。原来抽屉里的白纸借条有他的72元欠条，他想用偷出来的现金还账抵债。那会战士退伍也拿不了几十元钱，这个七十二元不是个小数字。我们第二年兵一个月七元钱的津贴，于是他想了这么一手损招，损人害己，得不偿失，聪明反被聪明误，背了个处分回家。

池明海副连长后来调到四连当了连长，韩汝明指导员调到机械任指导员了。池明海是山西原平人，一九五九年老兵。二O一五年他在太原看病期间，我和任武珠 ，问清虎去太原看他，见到我回忆起年那桩事来记忆犹新，并记得那个上士叫王开厚。他说如果整不出王开厚来，那口黑锅就该你背。多么不可思议的一场劫难，我得再三感谢两位领导的认真负责的工作作风。如果真让我背上那口黑锅，后来我的人生道路不知如何改写。但好赖客观现实里没有如果这一假设，真是有惊无险。

老兵退伍与我们新兵不大相关，铁打的部队流水的兵，司空见惯。到底他在什么时间里阴谋得逞，熟悉的人也就一二分钟，白天还只是晚上，细节真还是个魔鬼。没有我的事按时熄灯，有一晚上睡梦中听见碰地响了一声把我惊醒，我睁开眼看了一眼，电灯拉着，他在床边解衣准备睡觉，看了一眼我又睡去了。细节不清，也不妨碍事实的认定。二0二四年我到临河看望老司务长包兴文，闲聊起来，说他是杭锦后旗人，挨了个处分找不下工作，穷困僚倒。在特别看重政治的那个年代，没有工作肯定过的不好，当了几年兵也白当了，所以还要先做人，才能做好事。

当了上士生活习惯改变了许多，工作自己安排，不出操，不站岗，连长点名去不去由你，稀稀落落后勤兵，炊事员辛苦了早上四点钟起来做饭。连队配备一辆三骡马车，保障连队后勤保障，各施工连队也一样，到城里买粮买菜很方便。司务长上士自己拿个碗直接到炊事班吃饭，自己把自己的碗洗一洗即可。把菜窖里的土豆勤翻腾一下，不要烂掉，一年四季土豆白菜黄豆海带羊肉猪肉海开吃，馍头蒸莜面河姥焖小米为主家常饭。当个后勤兵也挺好的，炊事班的兵还都是连里好兵，俏皮捣蛋的还到不了炊事班。

六九年冬天让我到河北邯郸市带兵，上士带兵干什么，除了验兵合格不合格，家访外，主要保障回来时途中的伙食，带上干粮。有时接回兵来还要在新兵连训练搞伙食，有时回来没有事回连队。这一年回来我们在呼和浩特市人一个学校里集训，条件好多了，和张宗贤住一起，后来回忆起来都是到邯郸市接的兵，住在一起，有一天让他回去，他说让他退伍。据说退伍名单报到湛团长那里，说这个人不能走留下来打球。一笔钩掉，后来提了我们连排长，从此改变了他的人生命运。他是169团篮球队队长，兰球队队员就是加工连战士，他们几乎一年在外面打球，去呼和浩特市打球，赢时多输时少。在195师比赛时得了冠军。内蒙人身高体质好，篮球打的好。

小加工连和修理所七0年合并，叫加修连，和乔海清到了一个连队。

合并后张宗贤调警通连当了指导员还是副指导员记不大清楚，和李全贵任长顺到了一个连。一九七二年加修连又开，叫加工连和修理连，他回加工连当了指导员，任长顺到修理连当了司务长，这样我和他还有任武珠问清虎在一块工作的时间更长了。七九年我离开加工连(后来叫761工程维护连)，不久他调到警备区干休所。

一九八一年十一月份我从管理局转业走的那天，他和管理局政委狄月起把我们在天津火车站送上车最后道别。

很可惜他转业时也没能留在天津，而回了内蒙临河原籍。今年五一假期去临河看老战友时見到我的前任司务长聊起来，他说张宗贤转业时我正在临河组织部，一直等他来找我，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人性弱点摆不脱不了向上看的思维惯性，结果找到王汉青爱人邓秀英，人家当时官居盟委副书记，和咱们这里的地委副书一样，那当然很好了。被安排在内蒙古外贸企业驻天津办事处，外表看畄在天津，其一切档案关系还在临河。机构改革时他们单位撤销，转成企业，没有办法七万元买断工龄自谋生计。后来又在包兴文的撮掇下找了一个企业勉强续上工龄领了一份企业工人的工资三四千元，住在天津闹市生活肯定紧紧巴巴的。

他转业时要找到包兴文安排到局里当个局长工资也上了七八千元了。唉！人生无常，一言难尽。一九九O年我到辽宁省朝阳区出差，路过天津第一次见到他，后来利利留北京工作，又几次会面。

我转业回来，一九九O年到辽宁省朝阳区出差，经过天津第一次见到他，二OO一年还来过吕梁，说是和人搞焦炭生意，后来利利留了北京工作几次会见。

国家的大政方针谁也看不透，老司务长候年锁，临汾人，精明过人，人们戏说，团里三只猴，他是其中一只，从一六九团调到六五军，转业时回临汾老家，他说人家组织上安排他到人事局当副局长他没有去，到了临汾石油公司当了经理。那年月石油公司，电业局收入丰厚一般人可望而不可及，比行政机关干部工资高出很多。后来随着机构改革的深化，进入市场经济化时代，几乎来了个颠倒。职工退休工资也就三四千元，比不上行政干部的工资。有一次跟我聊起来，他说你看成了个啥，当初让我当人事局副局长我都没去。世事无常，一言难尽，谁能料到习近平当了党的总书记和国家主席。你一个石油公司经理当得无人类比，你在青岛买下房子，在海南岛买下房子，在天津在太原，给女儿买下房子，在临汾老家更不用说了，还有不滿意的。那能连肉骨头带汤你一个人吃了。闲聊了，我的老首长不该和他这么没大没小开他。人的本性得寸进尺，自私自利劣根性谁也有之，也不用大惊小怪。

一来靠运气，二来靠自己努力，天时地利人和才能成就一个伟大的人。几年前他让去青岛，师范开着小卖部不可能去，终于在二0二三年冬季约定在太原聚会，还有几个在太原的几位一起吃了一顿饭，给他们带了点礼品，头一天上去住在航航姥姥家没有送上暖气，秀英跟着过去也冻了一晚上。见到他都耄耋老人，但精神状态很好，相随有他老伴，在部队都见过。吃过饭他乘女婿车回临汾，有三位千金，尔后我和治华当日也回家，了却了多年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