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

西京

　　早晨五点，窗外的女贞子树静得如同一幅凝固的画卷。每一片叶子都安分守己，连最调皮的叶尖也未曾轻颤一下。我凝视良久，恍惚间竟怀疑自己是否真正醒来，还是依旧困于一场停滞不前的梦境之中。

D区的地下室比往日更加沉闷。日光灯管发出的嗡嗡声，仿佛垂死昆虫的哀鸣。乒乓球在桌面上弹跳的清脆声响，如同小锤子敲击着太阳穴。汗水沿着脊椎缓缓滑落，浸透衬衫，使其紧紧贴在后背，宛若第二层肌肤。球友老陈的呼吸愈发沉重，犹如一台老旧的风箱，喘息间满是疲惫与压抑。

回家的路上，热浪从滚烫的沥青路面蒸腾而起。行道树投下的阴影稀薄得可怜，连麻雀也失去了鸣叫的兴致。路过便利店时，冷气从自动门的缝隙中溢出，我站在那里多贪了几口，那冰凉的空气却刺得肺叶隐隐作痛。

十字路口的红灯漫长得令人烦躁。汗水流入眼中，模糊了视线的一瞬，忽然忆起儿时乡下的夏日。在那样的酷暑里，母亲总会打上一桶井水，将刚出锅的浆水鱼鱼浸入其中。井水总是沁人心脾的凉，而那浮在水面的鱼鱼，便是解暑的珍宝。

钥匙插入锁孔时，刺耳的摩擦声划破寂静。推开门，室内的热气扑面而来，比外面更甚。角落里的电扇机械地摇摆着头，吹出的风却带着温热的温度。我站在屋子中央，忽然间竟不知所措。远处传来的蝉鸣，忽高忽低，如同一根细细的钢丝，在神经上反复拉扯，让人无处遁形于这无边的闷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