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之读书人命运的悲歌

小路

《儒林外史》是古代六大名著之一。所谓儒林，就是指知识分子，指读书人。这部书讲的就是那个时代的读书人可悲的命运。

全书从王冕开始，正史中的王冕与书中描写的有点相似，有隐居的过程，有不做官的经历，也是一个画家，书中的王冕画荷花，正史里的王冕画梅花。小说里的王冕是一直不出来做官，正史中的王冕入明以后，在朱元璋手下做过官，并猝死在任上。

为什么《儒林外史》写的王冕一直没有出仕呢？小说写王冕遇到了一些官吏，透过这些官吏的所作所为，显示出富贵的龌龊和宦海的风波。王冕的故事之所以选入小学课本，画入连环画，是因为他与大自然亲和、他安贫乐道，特别是他一个牧童出身而成材，很容易成为现代人尤其是小学生一种励志的榜样。王冕隐居深山，画没骨的荷花，靠卖荷花画为生，侍母甚孝，与左邻右舍亲和，这是读书人理想的一种人生境界，就是陶渊明《归田园居》的景像。因此，王冕的故事有正反两重意蕴，负面的官场的龌龊和险恶，正面的读书人融合到大自然里自得其乐。

《儒林外史》通过这一正一反，最后点题，说出第三重意蕴。王冕坚决不仕，却听到明朝廷对知识分子推出一种新政策，礼部议定取士之法，三年一科，用四书五经八股文。王冕感叹说这个法却定得不好，将来读书人有此一条荣身之路，就会把那文行出处都看得轻了，贯索犯文昌，一代文人有厄。

小说就是通过王冕的故事，引出一代文人有厄这个全书的点题语，也就是读书人命运的悲歌。朝廷的政策，让读书人的命运陷入一种非常可悲的境地。

为什么说八股文取仕会使一代文人有厄，因为这个办法，读书人有了这样一个追逐名利的道路，就会把做人的根本看轻了。朝廷这个强力的指挥棒，指挥大家走向名利之途。由此又可引出另一个意思，就是千古文人名利关。

《论语》里有一个话题，说读书人向学有为人之学，有为己之学。所谓为己之学，就是向学是为了提升个体生命的一种境界，充实精神，让向学之人在更高层面上实现生命的过程。所谓为人之学，就是我们的学适应一种社会的需求，社会的需求往往与社会给你的待遇回报相关联，也就是与名利联在一起。为人之学，后面的话题就是名利之关。这个关口从明代，延伸到清代，就具体化为对八股文的态度。

科举制源于隋唐，有一个故事，唐太宗李世民兴科举，在五凤楼上看见士人从科举考场鱼贯而入，鱼贯而出。李世民意味深长的说: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天下英雄全掉入我的圈套里了，都去追名逐利，然后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造反了。

客观的说，科举制度并不完全是君主的主谋，更多的是一个选才的制度。隋唐之前的政治权力更多的是与门阀门第连在一起的，无论是汉朝的察举制，还是魏晋的九品中正制，所以左思写诗发牢骚:以彼径寸茎，荫此百丈条。埋怨自己虽然有才，但因门第不高，所以到不了权力的上层。因此，科举考试给了社会中下层的人，凭借自己的努力上升到社会的上层的路子。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相比隋唐以前，可以说是一个进步。

到了明清两代，科举考试演变成以四书五经为内容，以八股文写作为取仕之道，让读书人在单一轨道上去思索，极大束缚了文人的思想，对士人的思想极其的戕害和扭曲。

以此为点题，吴敬梓在《儒林外史》中用辛辣的笔墨、不露声色的幽默，描写了读书人的众生相和扭曲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