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宗散记

禾苗

初识乐亭

终于成行了。这是6月初的一个早晨，我们姐弟5人，我与姐姐哥哥，弟弟妹妹，开始了回祖籍乐亭的寻宗之旅。

车子行驶在京沈高速上，担任驾驶的是大侄儿，他同时还要担当着“保镖”重任。毕竟我们己都不年轻，其中最小的妹妹，也己年过花甲。

不时有微雨洒下，倒也为此行增了些凉爽的愜意。

由沈阳到乐亭，虽不过四百多公里的路程，而我们的这次出行，从动议到付诸实施，却历经了差不多近十年的过程。那时母亲尚健在，每次我们议论这想法时，她都表示乐意随行，尽管她已是年逾90的高龄，但却难抑对故乡的思念。然而所谓“说走就走”的旅行，往往只是句豪言，现实中的各种羁绊，特别是三年的“口罩期”，一次次延迟了出行的脚步。直到老母亲以95岁的高龄辞别了人世，终未能如愿。人生就是期待与或成功或遗憾的交织。

这条入关的高速，一向是以拥堵难行闻名的，如今正在进行扩宽的施工，受其影响，限速80公里/小时。过路费却照收不误，难怪网上一片吐槽之声。好在，虽然一路上前后车鱼贯而行，慢则慢矣，总算没有塞车。

过了山海关，眼前豁然开朗。恰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但见宽敞的高速公路，两侧绿植如壁，车速回复到120公里/小时。秦皇岛，北戴河，昌黎，一块块路标迅疾地闪到车后，乐亭到了。

初识乐亭，第一感觉是震惊。

想象中，渤海西岸的这个小县城，应该有低矮错落的房屋，城区不大，虽不至举目可收眼底，也应可信步量之。中心区域有数的几条或石板或水泥硬化的路面，街道边的商摊及推车叫卖的商贩……。这想象得自于三十几年前的山海关。那时我每年都有几次去山海关，所见就是如此。山海关作为连接关内外的通衢要道，尚且如此，区区乐亭，虽然我未曾到过，虽然距那时已过了三十几年的岁月变迁，自然应不复“旧阿蒙”，但在我的想象中，也断然不应是这个样子！

然而实际情况却让我这个初来乐亭的人“惊掉下巴”！只见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柏油路宽阔笔直，两侧的绿化带葱郁挺拔，到处是高楼林立，也不乏有大型的商场。它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市容整洁，交通顺畅。据资料，乐亭全县常住人口39万，据此推之，市区内人口应不足30万。以不足30万的人口而拥有如此充足的交通资源，足以让来自动辄堵车的大都市的人钦羡不已。我们入住酒店的门前是“大钊路”，宽畅笔真，左右望去，南北不见尽头，它应是纵贯整个县城的。通往乡下老家的乡村公路，虽不甚宽，却也绿荫夹道，整洁幽静。

与酒店的工作人员闲唠，他告诉我，这里不仅是乐亭大鼓，皮影和评剧的发源地，如今又有精品钢铁，精细化工等产业。说起来如数家珍。看他那颇有几分自豪的样子，不禁想起自己的一桩糗事。一次与旧日同事小骤，问到他退休后.的状况，他告诉我他在乐亭马头营养海参。我大惊道:“乐亭是我的老家，那里有海吗？”那同事则更惊:“你竟不知道？”乐亭有120多公里的海岸线，是河北省最大的沿海县。我自称祖籍乐亭，竟然不知，真有点儿数典忘祖。其糗如此！

乐亭历史悠久。历史上曾为燕为赵，而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乐亭人也为自己的历史感到自豪。走在大街上，偶可见“孤竹国酒”的招牌，它不仅是当地特产的广告，它更是在提示你，这块土地曾属春秋时的孤竹国。孤竹国的领地函盖辽西至唐山一带，都城在卢龙。令它标炳青史的，是孤竹国之二子，伯夷与叔齐的故事。他们兄弟二人谦让王位，叩马谏伐及耻食周粟，最终饿死在首阳山上的事迹，被历代儒家推崇为仁与义的楷模，对后世人的行为节操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也让灭亡了两千多年的孤竹国的名字，至今深嵌在人们的脑海中。

乐亭是一个人才辈出的地方。看过一个资料，乐亭百位名人录。其中不乏革命先驱，将军，学者。其中最响亮的，无疑要推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李大钊。

大钊先生就义的时候，其年不过38岁。在他的身上，我们仿佛可以看到涌动的燕赵之士慷慨奔腾的血脉。他的主义虽然与伯夷叔齐的仁义不尽相同，但为了信仰慷慨赴死的正气却是有脉可寻的。

虽然是第一次到乐亭，但走在大街上，听着耳边那熟悉的乡音，心里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姐和哥虽然童年是在老家渡过的，但她们也从未到过县城。想来，我的父祖辈们应该是到过的。但那时的乐亭与今日之乐亭，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岁月悠悠，沧海桑田。

只有两日的停留，走马观花。所谓初识乐亭，初，既指初次，更有初浅的意思。

别了，乐亭。不知此生还能否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