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时光的沙漏簌簌作响,五十年的岁月悄然流逝,可每当我回首往昔,那段与柴爹家小狗相遇的时光,便如同一幅永不褪色的画卷,在记忆的长河中徐徐展开,散发着温暖而迷人的光芒。</p><p class="ql-block"> 已经记不清学校究竟何时从庄上迁至舍上,只记得那时有两排教室。因为我家就住在学校身后的第一排庄线,砌第二排教室时,在那忙碌的工地上,四队的柴永发老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讲起笑话来绘声绘色、娓娓动听,虽然满脸皱纹,但洋溢着劳动人民特有的愉悦与满足,那神采奕奕的模样,能让所有劳动中的疲惫都被驱散得一干二净。可惜那时没有手机,无法将这珍贵的瞬间定格成永久的印记。不然,那定会是我一生得意的作品。也正是在那段时间,我邂逅了柴爹家那只黄中带黑的小狗,从此开启了一段纯粹而炽热的恋狗时光。</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的我,对养狗有着近乎痴迷的热爱,一度同时养了三四条狗。在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里,与狗亲昵,甚至和它们亲嘴,都成了家常便饭。而柴爹家的那只小狗,却有着一种独特的魔力,深深吸引着我。我已记不清是如何知晓它的存在,或许是柴爹削砖头时带在身边,又或许是偶然的听闻。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从见到它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便被它牢牢拴住。</p><p class="ql-block"> 为了看那只小狗,我常常从庄南头跑到庄西北头,一待就是一整天。和我一同前往的,还有邻居春林家的二小,到了中午,我会让他回家去弄吃的。二小比我小两岁,是我儿时亲密的玩伴。我们一起捉蜜蜂,每当遇到在猪圈墙后、茅坑边等难度大的地方,他总会扯着嗓子喊我:“木嗲,木嗲,快来呀,这里有个大的!” 他说话有点含糊不清,“瓜” 字总发成 “嗲” 音,那稚嫩又急切的声调、幼小巧而欢快的身影,即便过了半个世纪,依然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仿佛就发生在昨天。</p><p class="ql-block"> 柴爹房屋的布局至今我仍记得清楚,东北是正房,东南是厨房,西北是猪圈,大门开在厨房西边,院子南边就是一条泥路。每次去看狗,我都像藏着秘密的小探险家,怀着窥探的心理,在柴爹家大门口南侧两三米处,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上,远远地观察门里的小狗。我不敢靠近大门,生怕被人发现,拿捏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装作只是一个蹲在地上玩耍的小孩,不让过路的人察觉我是在窥探。可距离太远,能看到的视角非常有限,小狗在猪圈前转悠,只有偶尔才会进入我的视野。每当它出现,我的目光便紧紧追随,先看到它可爱的小脑袋,再看到毛茸茸的身子,最后看到欢快摇摆的尾巴,那种望眼欲穿、全神贯注的模样,满心满眼都是它,那种期待与欣喜,比期待初恋情人出现时还要强烈十分。一天下来,也就只能见上三五次,其余的时间,便只有身旁泥土的气息相伴,即便如此,我也甘之如饴。</p><p class="ql-block"> 在柴爹家南面的一片空地上,种着许多树。记得那是刚过夏天不久,身上还穿着单薄的衣服。我坐在树荫下,看着透过树叶缝隙的阳光斜斜地洒在泥土地上,明明很明亮,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苍白。随着傍晚的临近,天色渐渐暗下来,我开始担心家里人会找我。尤其是想到八十高龄的奶奶,要是她也出来寻我,万一不小心摔倒,那可如何是好!无奈之下,即便满心不舍,也只好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三回头地朝家走去。</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又去过几次。每次路过柴爹家,都会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放慢脚步,眼神在院子里四处搜寻小狗的踪影,期待能与它来一场不期而遇。尽管如此,我也从未开口向柴爹要过那只小狗。那时的我心里想着,自己如此喜欢这只小狗,柴爹一家想必也视若珍宝,不一定会舍得给我。多年后,我读到《论语》中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才恍然发现,这话用在这件事上竟是如此贴切。我不愿割舍自己心爱的东西,自然也不忍心让柴爹一家承受失去小狗的痛楚。</p><p class="ql-block"> 几十年的时光,足以改变许多事情,曾经的村庄早已变了模样,儿时的玩伴也各奔东西,但那段恋狗的时光,始终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每当想起,便涌起一股暖流,仿佛那个稚嫩的小男孩,带着满心的欢喜与期待,又蹲在了柴爹家的门前,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只黄中带黑的小狗。那个曾经的我,对小狗的喜爱纯粹而热烈,没有丝毫的杂念,这种简单的快乐,在如今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显得愈发珍贵。或许,正是因为没有得到那只小狗,这段回忆才会如此令人难忘。它就像一颗被岁月打磨得晶莹剔透的珍珠,永远珍藏在我心灵的深处。想起那只小狗,想起儿时的玩伴,想起柴爹的笑容,就如同春天的霞光,使我沉浸于内心的宁静与美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