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故乡行（八）—绍兴

牧童

5月1日。连续在外面跑了几天，昨天才从盐官回来，本该休息一下。可又一想，回到老家不进趟城，这次故乡行无论如何不能算圆满。于是，吃过早饭就前往绍兴城里。上虞距绍兴30公里，不到一个小时车程。车到绍兴后，我们决定先去绍兴的标志“鲁迅故里”看看。可是没想到五一小长假的绍兴这个三线小城热度有那么高，在鲁迅故里景区附近绕了一大圈，尽管政府机关、街道社区的停车场全对外开放，但在入口处都竖起了“车位已满”的牌子，根本找不到停车位，只得将车停在了延安路上，好像警察叔叔也放了大家一马，没有来贴条处罚。

鲁迅故里门口成了人的海洋，我们沿着鲁迅中路往里走了一段，到处是人头攒动。查看“鲁迅纪念馆”公众号，今天鲁迅故里门票已经全部预约满了，我们也就没有再往里边走。作为绍兴人，我们确实不该和难得在小长假来趟绍兴的外地朋友去挤热门景区。

小时候我们把去绍兴叫去城里，老家离绍兴有30里路，一般是坐轮船去。轮船每天早上和中午各有一班，单程大约两个小时，船票好像是3角钱。轮船是一种以柴油机为动力的船，一艘机船拖一艘客船。机船不上客人，客人都坐在后面的拖船上。拖船上有顶棚，两边有木隔墙，隔墙上有玻璃窗，可以遮风挡雨。船内两侧和中间有三条长板凳，供旅客乘坐，行李就放在露天的顶棚上，下雨天船员会给行李盖上雨布。过年时客人多了，轮船会再加一艘拖船。

倘若你错过了轮船，又有急事要去城里，只能走着去或者“套”一条小划船，这里的“套”是租的意思，套小船相当于现在的“打的”。小划船就是那种乌篷小船，也叫脚划船，只能坐三、四个人。船老大用手和脚各操一片桨，手脚并用划动小船前进。脚划动的桨较长，是用来推动小船前进主要动力，手握的桨用来控制方向。用脚划船是绍兴人特有的技能，在河网密布的江南水乡我还没有见过第二个。

脚划船

在轮船出现以前，去城里只能坐“埠船”。埠船是摇橹船，靠人力在船尾摇动“橹”前进。一般埠船用两支橹，大撸和小橹。大橹是摇动船前进的主力，小橹除了增加动力外还要负责控制方向，也就是起船舵的作用。为了增加动力，有的埠船还把橹增加到三支，最小的那支叫“参稍橹”。另外，埠船还在可以用“拉纤”来增加动力，加快速度。有了轮船后，埠船就不坐人只运货了，把乡下的农产品运到城里，再从城里将各种日用百货和生产资料运到乡下来。再后来通了公路，轮船和埠船都退出了历史舞台。

说到“拉纤”，还要啰嗦几句。在绍兴较宽的河道或大湖中间，可以见到用条石在水中垒起的通道，叫“纤塘”，也叫“避塘”。“纤塘”的意思是拉纤走的路；“避塘”就是“避风浪之塘”，也就是说在行船过程中，若遇到大风浪，可以将船靠到“避塘”上以躲避风浪，防止船只被打翻。

从鲁迅故里退出来，我们来到东边约200米远的“沈园”。沈园的名气没有鲁迅故里大，这里的游客也少了很多。

沈园

沈园又名沈氏园，原是沈姓人家的私家花园，至今已有800多年历史了。沈园景区占地约57亩，主要由北苑、东苑和南苑三大部分组成。北苑为古迹处，有孤鹤轩、问梅槛、冷翠亭、双桂堂、八咏楼、宋井亭等景点。

沈园门口竖有“诗境”太湖石一块，据说“诗境”二字为陆游手迹。沈园的出名也是因为南宋大诗人陆游（1125—1210年）和南宋才女唐婉（1128—1156年）两人凄惨的爱情故事，两首《钗头凤》使沈园名传千古。但陆游与唐婉都只是沈园的游客，并没有在沈园居住过。

陆游与唐琬

“诗境”石

陆游与唐琬都是绍兴人，又是表兄妹，青梅竹马。陆游19岁时迎娶唐琬，婚后两人非常恩爱，经常出双入对。但陆母认为唐婉耽误了陆游读书，影响了陆游科举仕途；且唐琬婚后三年未育，就借故逼迫陆游休掉唐琬。陆游不敢违抗母命，被迫休妻。后两人各自再婚，陆游娶王氏，唐婉改嫁宗室子弟赵士程。‌‌

十年后（1155年），会试失利的陆游到沈园散心，偶然遇见了也在深园游玩的唐琬与赵士程，赵士程邀陆游一起喝酒。看到消瘦的唐琬，陆游非常难过，酒后感伤地在墙上题了一首《钗头凤·红酥手》: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问梅槛

过了一年（1156年），唐琬再次来到沈园，看见陆游墙上的题词，不由感慨万千，于是和了一阕《钗头凤·世情薄》: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回到家后，唐琬大病一场，同年秋天，便抑郁而终。

在孤鹤轩甬道的尽头，就是陆游和唐婉提写《钗头凤》的地方，也是沈园最有名的地方。“孤鹤”之名源自陆游的自喻。陆游自比孤鹤，生活中痛失爱侣，如鹤失伴。

孤鹤轩

孤鹤轩南，有一堵用沈园考古挖掘出来的旧砖砌成的碑墙，墙中嵌有刻着陆游和唐婉两首《钗头凤》词的石碑。

《钗头凤》碑壁

此后，陆游曾多次来到沈园，独自怀念唐婉，七十五岁时，又写下了两首七绝《沈园》: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冷翠亭

陆游去世前一年，他已经84岁高龄，最后一次来到沈园，和唐婉做最后的告别，写下《春游》一诗：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把“闲云亭”设计成两个亭子合抱在一起，似乎难舍难离的形式，也是在暗示陆游和唐婉的爱情故事。

闲云亭

离开沈园，吃过中饭，驱车前往东湖。与鲁迅故里的情况一样，东湖景区周围已被汽车围得水泄不通，根本停不了车。我们当即决定放弃游览东湖，直接返回上虞了。

5月2日，我们按计划回了一趟老家。一是去看望舅舅和舅妈，二是去会会我的那些“闰土”朋友，三是去看看“绍兴马鞍西塘下1号”的老房子。

生活在马鞍的舅舅和舅妈虽然已年事已高，但身体依然硬朗。舅舅思路清晰，还每天坐在电脑前，关心国家和国际大事。甚至还偶尔炒点小股，据说他去年的股票收益超过了银行利率。并且不改50年银行从业人员的老习惯，电脑前还放着一面算盘，用来计算其股票收益。舅妈操持一日三餐，每天一大早就上街买菜，然后又是洗，又是下厨，一点也不马虎，因为独生女儿还经常会带外孙和外孙女儿回来吃饭。

中午，两位“闰土”朋友做东请我们吃饭。在饭桌上，回忆起50多年前的往事，似乎都还在眼前。记得大约是小学三年级的冬天，其中一位戴了一顶绍兴人常戴的乌毡帽，我羡慕得不得了，就提出用我的棉帽子与他交换着戴几天，他慷慨地答应了。结果我只戴了一天，就把它还回去了，因为这乌毡帽太重，压得我的头发根子疼，有点受不了。

午饭后，“闰土”朋友带我们去了“老家”。老家的房子虽然还在，但已经无人居住，新主人把它改成了一个仓库，里边放了些杂物和常用的工具。看着这我出生且住了20多年的老房子，不禁有些感概。不想拍照，也不敢久留。于是“闰土”朋友又带我们到附近几位邻居家看了看，很多人见面已经叫不出名字来了，但一说起来，就知道是谁。

晚上，舅舅的女儿请我们在柯桥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吃饭。柯桥原来是离绍兴十几里路的一个小镇，与我们老家没有多少差别。但现在是高楼林立，马路纵横，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原来我们计划5月3日就离开上虞前往宁波，继续我们的故乡之行。但5月1日在绍兴看到情景，使我们改变了主意，决定在上虞大姐家多住两天躲过小长假。虽然我们知道，小长假外出旅游的人多，原以为只要不去像西湖、黄山之类的热门景区，其他非旅游城市不会有太多的游客。现在看来不是这样，小长假这几天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出门。

5月4日，听说在曹娥庙附近新搞了个“曹娥里·十三弄”，刚开张没几天，我们也赶去凑个热闹。

曹娥江东岸有一条历史老街，称为曹娥老街，又被称为曹娥里。曹娥里呈南北走向，另外有草灰弄、徐家弄、柴船弄、缸甏弄、抬竹弄、凤岗弄、挑柴弄、拖船弄、庙弄和井弄等13条弄堂与之呈垂直形交汇。所以被称为“曹娥里·十三弄”。

缸甏弄

曹娥里·十三弄与全国所有古镇老街一样，是以美食和娱乐为主的商业步行街。全国古镇老街都长得差不多，除了美食“烧烤”，就是“奶茶”和“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