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弈情劫

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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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路过

音乐：网络

序……

旧局春深，玉枰剜血痕犹醒。

菱花碎影照参商，云子凝霜冷。

漏断沉香夜永，更那堪、啼鹃咒茗。

这相思劫，原是镜中，劫里相逢劫外崩。

都说人世如棋，

偏生这纵横十九道的玄枰浸透了胭脂泪。

那年春深似海，

执白的青衣女子在十七之四投下云子，

指尖抵着檀木棋秤微微发颤，

竟似将心尖肉剜了，

殷红血珠子沁入经纬交错的深渊。

少年郎捏着黑玉子的指节倏然僵冷，

漏窗斜进的日光里，

分明瞧见她襟前悬的翡翠环佩碎成了三截。

沙漏腹中的朱砂切切如私语，

细数他们踏过的二十四桥明月夜，

数到芍药栏边遗落的并蒂莲蓬，

数到暖阁熏笼里煨化的合欢香饼。

菱花镜中照见的影渐渐生了枝蔓。

她踮脚替他抿鬓角时，

铜鉴里浮出交颈鸳鸯，

尾羽扫过处漾开一池春水；

他反手捉住她描眉的腕子，

镜底便游出两尾红鲤，

衔着彼此鳞片上的金粉嬉戏。

直至暴雨叩窗那夜，

墨汁在棋秤上漫成黑海，

她俯身拾他故意拂落的折扇，

却见袖底滑出半幅茜纱汗巾，

角上绣着西街柳三娘独有的双头牡丹。

镜中鸳鸯陡然裂作四瓣，

裂痕里伸出无数带刺的藤蔓，

将交缠的影子绞成齑粉。

更漏催着星斗西沉。

她夜夜枯坐玄枰，

将三百六十一枚黑子浸在泪瓮里腌着，

拈起时每颗都凝着霜花，

排成他离去那日的星图。

他却在城南典棋铺前典当玉珮，

青石阶上散落着酒痕淹渍的棋谱。

当垆女抛来眼波似银钩，

钩起满城支离的镜影。

天公的钓竿垂在光阴长河，

三万六千根钓丝悬着未沉落的痴魂——

她怨他，

负了沉香亭畔"永作劫争不相离"的沉香屑，

他恨她，

看穿典铺深处"典却春衫换玉珰"的荒唐。

三载秋霜染透犀角棋罐。

她抱罐跪在佛前时，

檀香烟里忽闻梁间燕语切切。

推窗见纸鸢断线坠入庭树，

翅上赫然系着当年典当行赎回的翡翠耳珰。

发疯般追到渡口，

烟波浩渺处唯见半局残谱浮沉，

松烟墨被芦花泪噬出空洞，水痕漫漶处，

依稀是十七之四那颗噬心白子化成的白骨。

雾失千寻的迷途里，光突然刺破重帷。

隔岸新起朱楼前，

少年正为嫁衣女子簪绢制牡丹，

指尖拂过鬓边时，那女子耳垂，

竟悬着与她一模一样的翡翠环佩。

铜镜举起的刹那，钓丝齐断声如裂帛！

白鸟厉啸着击碎镜天，

琉璃穹顶化作胭脂雪，

纷扬似他们未下完的劫争，

每一片都映着当年暖阁熏笼里，

那对相偎着融化的玉人香。

跋……

劫灰冷透旧纹枰，泪凝冰，恨凝冰。

断线纸鸢，犹系珮玎玲。

钓影空悬鲛室泪，照朱阁，照新人、照故枰。

故枰故枰血痕腥，镜已倾，棋未停。

裂也裂也，裂不尽、并蒂莲腥。

谁见风前，茜汗裹红英？

香雪漫天收玉骨，听碎响，是当年、咒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