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同城三周年征文】鹏城时光

冬风无痕

今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和弟弟吃完饭走在阴凉的树荫下，闲聊着生活中的琐事。不知怎的，话题就转到了房租上。我不禁皱着眉头抱怨道：“现在这房租啊，就像火箭似的，蹭蹭往上涨，真让人吃不消。一句句讨论间，不经意间掀开了记忆的帘幕，将我们的思绪带回了二十七年前的那个春节，那是我们初涉深圳的时光。

那是一个特别的春节，那时，我正值总角年华，弟弟尚且年幼，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对世界的无限好奇。我们随母亲一起踏上了前往深圳的列车，目的地是父亲所在的那片陌生而又充满诱惑的土地。我对深圳印象最深的便是父亲总是对我们说，“深圳遍地都是黄金！”

那时的交通远不如现在这般发达便利，火车和飞机还不是寻常的出行方式，我们只能搭乘卧铺车，沿着蜿蜒曲折的国道以及崎岖的山路缓慢前行。一千三百公里的路程啊，那是相当漫长的跋涉，车子就像一只缓缓爬行的蜗牛，历经三天两夜才终于抵达深圳。到达深圳的那天，阳光灿烂而明媚，天空像一块澄澈的蓝水晶。父亲早就等候在车站了，他的脸上满是喜悦与期待，那笑容就像阳光一样温暖而明亮。

父亲口中的深圳，那是一个既充满诱惑又让人有些许敬畏的地方，深圳街头，一定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高楼大厦像巨人一样矗立着。想着想着，我便幻想着自己与父母们一起行走在灯火阑珊的街头，自豪感油然而生。我们下了车，父亲领着我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他租住的地方。

我跟着父亲的脚步，来到他所租住的地方。一路上，我看到周围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街道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可当我站在父亲居住的地方前时，才发现父亲与二爸、幺爸他们住的竟然是那种破旧的烂尾楼，一来这里的烂尾楼距父亲工作的米仓近，工作方便;二来在这里入住会节省一笔房租费。当时，我的心中瞬间像被浇了一盆冷水，失落至极。

时隔多年，那里的环境却依然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里。那烂尾楼的周边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交界，仅仅一步之遥，一边是繁华都市的热闹喧嚣，高楼大厦直插云霄，玻璃幕墙反射着耀眼的阳光，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车辆川流不息，处处洋溢着现代都市的活力与生机；而另一边，烂尾楼像是被遗忘的角落，孤独而又破败。烂尾楼的环境啊，只能用“凄惨”来形容。周围杂草丛生，那些杂草长得极为茂盛，都快有半人高了。它们在风中肆意地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响，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群失落的灵魂在低声诉说着这里的荒凉与孤寂。

当我走进烂尾楼里时，一股阴暗潮湿的气息猛地扑面而来，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捂住了口鼻，让人感到十分压抑。墙壁上到处都是水渍和霉斑，一块一块的，形状不规则，看起来就像是一幅由大自然的“巧手”绘制的诡异抽象画，让人看了心生寒意。

父亲他们所住的房间，根本没有正规的门，仅仅是用一块破旧的木板斜斜地挡在门口。那块木板已经腐朽不堪，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无数的痕迹，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虫蛀的小孔，就像是一张张微小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嘴。只要轻轻一推，木板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烂尾楼里回荡着，仿佛木板在痛苦地呻吟着，诉说着自己多年来所遭受的风吹雨打和岁月侵蚀。

父亲他们的房间里的陈设简陋到了极点，仅有一张简易的木板床而已。那床腿歪歪斜斜的，就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孱弱地支撑着整个床体，仿佛下一刻便会不堪重负地倒下。床上铺着的被褥单薄得令人心生怜悯，破旧程度几乎使人看不出它原本的样子。即便如此，被褥却叠得规规矩矩；床尽管简陋又摇晃不稳，可床边并没有杂乱无章地堆放物品；整个房间虽说狭小又逼仄，还弥漫着异味，然而地面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不见丝毫杂物堆积。

那时，年轻的父亲在米仓里扛米。时至今日，只要一想起那段岁月，父亲在米仓里劳作的画面就会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

那座米仓，像是一个被岁月遗忘的巨兽，静静地卧在城市的一角。米仓的墙壁是那种粗糙的水泥墙，因为年久失修，墙面上有不少地方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灰色的砖块。屋顶很高，几盏昏黄的灯泡散发着微弱的光，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米香，那是新米独有的气息，混合着扬起的灰尘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打喷嚏。

每当有车拉来米需要卸货的时候，那便是米仓里最为忙碌的时刻。随着一阵汽车的轰鸣声，装满米袋的卡车缓缓驶入米仓前的空地。车刚一停稳，父亲、二爸、幺爸和老乡们就像听到了冲锋号角的士兵，立刻忙碌起来。父亲总是冲在最前面，他迅速地爬上卡车，解开绑着米袋的绳子。二爸和幺爸也不甘示弱，他们站在卡车旁边，准备接住父亲递下来的米袋。老乡们则在米仓里找好位置，准备将扛进来的米袋堆放整齐。

在那昏暗的灯光下，父亲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行者，在米的世界里艰难前行。他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小，但却有着一种令人敬佩的坚韧。父亲弯下腰，双手紧紧抓住一个米袋的两角，用力一提，那沉重的米袋便被他扛到了肩上。他的身体微微一晃，但很快就稳住了。此时，他的背就像一张拉满了的弓，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身上的衣衫是那种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被汗水浸湿后紧紧地贴在背上，勾勒出他消瘦的脊梁。

他扛着沉重的米袋，米袋看起来就像一座小山丘压在他的肩上。每走一步，他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双腿微微颤抖着，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他的手臂肌肉紧绷，青筋如同一条条青色的小蛇暴起在皮肤表面，那是用力过度的表现。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脸颊不断地冒出，然后汇聚成股，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扬起一小片尘土。父亲的脸被汗水和灰尘弄得脏兮兮的，但他的眼神却透着一股坚定，那是为了家庭努力奋斗的决心。

二爸和幺爸在车下也不轻松，他们接住父亲递下的米袋，调整好姿势，便朝着米仓快步走去。他们的脚步匆匆却又很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老乡们在米仓里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确保米袋堆放得既整齐又稳固，方便后续的管理。

整个卸货的过程中，米仓里尘土飞扬，米香、汗味和灰尘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大家都在忙碌着，没有一个人有空闲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米袋的摩擦声和偶尔的几句简短的指挥声在米仓里回荡。这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虽然辛苦，但却充满了希望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虽然当时我们来到了父亲身旁，但他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他就如同一只永不停歇的陀螺，每天晨曦微露之时便早早出门，直到夜色浓重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归来。他就像一个被生活紧紧捆绑住的行者，忙碌的脚步未曾有片刻停歇，根本无暇陪伴我们去游山玩水。

当时，母亲为了补贴家用便去厂里当了一名临时工。母亲每天也是早出晚归，她那原本就纤弱的身影在家庭的重担下显得更加单薄。每天清晨，她总是匆匆忙忙地为我们准备好简单的早饭，然后就赶去工厂。她在厂里要做很多琐碎的工作，双手不停地忙碌着，眼睛紧紧盯着手中的活计，不敢有丝毫懈怠，只为了能多挣一点钱。

父母都如此忙碌，根本无法顾及我们。所以我与弟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米仓附近的一家饭馆看电视。那家饭馆不大，里面摆放着几张油腻腻的桌子，墙壁上因为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已经斑驳陆离。饭馆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一种淡淡的油烟味。我常常坐在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子旁，眼睛盯着那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电视画面总是有些模糊不清，还时不时地出现雪花点，但这已经是我为数不多的消遣方式了。周围吃饭的人来来往往，他们的喧闹声和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我那段时间记忆里独特的背景音。

父母忙碌的身影在那段时光里几乎是常态，他们为了家庭的生计马不停蹄地奔波着。我们就在米仓附近的饭馆消磨着时光。然而，除了饭馆这个小小的角落，父亲所住的烂尾楼周边也有着属于我们的难忘经历，其中有一件事让我难以忘怀。

那时候父亲他们所住的烂尾楼没有通水通电，所以每次需要用水时都会来到楼下的水管接水。这件事在我的记忆里有着特殊的位置，因为就在那楼下的水管附近，发生了一件让我和弟弟胆战心惊的事情。

那是一个普通的午后，阳光温暖地抚摸着大地，父亲他们所住的烂尾楼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破败与孤寂。没有通水通电的烂尾楼里，每一次的用水都像是一场艰难的“旅程”。

我和弟弟百无聊赖，在楼下的水管附近玩耍。周围杂草丛生，那些杂草像是一群张牙舞爪的小怪物，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破旧的水管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旁边是一片有些泥泞的土地，由于长期的潮湿和无人打理，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好在父亲他们搬来一些地砖铺设，让水管周围一圈倒显得平整。

突然，弟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手指着地上的一处，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哥，你看那是什么？”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土里半埋着一件毛衣。那毛衣的颜色已经有些黯淡，沾满了泥土，像是从黑暗中逃脱出来的一部分。

刹那间，我的脑海里闪过在饭馆看到的无数电视画面--原来深圳这边的电视机里一般都是播放香港电视剧，而更多的情节还是各类凶杀案。我的心跳陡然加快，感觉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揪住了我的心脏。我紧紧地拉住弟弟的手，手心全是汗水，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件毛衣，不敢有丝毫的移动。

弟弟的小脸变得煞白，他紧紧地靠着我，身体微微颤抖着。我能感觉到他的恐惧，因为我自己也同样害怕。我们的脑海里充满了各种恐怖的想象，是不是这里曾经发生过凶杀案？是不是下面就埋着一个人？我嘴角颤抖道，“不会埋人了吧？”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总是处于惶恐不安的状态。每次路过那个地方，我都会远远地绕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那个方向瞟。

父母有时候会让我去楼下水管那里接水，那原本是我喜欢乐意去做的事情。可自从发现了那件半埋的毛衣后，我一听到这个要求就满心恐惧。站在烂尾楼通往水管的楼道口，我望着那个方向，只觉得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怎么也迈不出脚步。一想到要靠近那个可能是“凶杀现场”的地方，我的心就狂跳不止，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我的喉咙，让我喘不过气来。

夜晚的时候，我躺在床上，一闭眼就会浮现出那件半埋在土里的毛衣，仿佛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透过毛衣的缝隙盯着我，让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直到有一天，弟弟把这件事告诉给父母。父母听后，觉得有些奇怪，便决定去整理那片地方。在整理的过程中，他们无意中用一根木棍挑出了那件毛衣。原来，那只是不知道谁丢弃在这里的旧物，并不是什么“凶杀现场”。那一刻，我心中的大石头才终于落了地，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至今难以忘怀。

不过，在那段短暂的相聚时光里，有一个画面宛如一颗璀璨的星辰深深地镶嵌在我的记忆长河之中，那便是我们与父亲一同游览世界之窗的那次经历。

那天，天空湛蓝如宝石，阳光宛如金色的丝线，从澄澈的天空倾洒而下，洋洋洒洒地铺满了世界之窗的每一寸土地。世界之窗宛如一个微缩的地球村，里面那些缩小版的世界奇观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它们像是从童话世界里搬出来的梦幻城堡，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我和弟弟就像两只挣脱了笼子束缚的欢快小鸟，兴奋地在各个景点之间穿梭奔跑。弟弟那稚嫩的小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眼睛瞪得大大的，宛如两颗明亮的星星，闪烁着好奇与惊喜交杂的光芒。我也同样沉浸在这新奇的世界里，脚步轻快得如同踩在云朵上。

母亲静静地站在一旁，她身着一件朴素的碎花连衣裙，那裙子的颜色就像春天田野里盛开的小花，淡雅而清新。微风宛如一只轻柔的手，轻轻撩起她的裙摆，她的身姿在微风中显得更加温婉。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神中满是温柔和慈爱，就像一泓温暖的泉水，默默地滋润着我们。

父亲，他那略显憔悴的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疲惫，眼睛里透着一丝劳累后的倦怠。但看着我们兴奋雀跃的模样，他也被这快乐的氛围所感染。那憨厚的笑容偶尔会在他的脸上浮现，就像阳光穿透云层洒下的一抹光亮，虽然短暂，却无比温暖。

当时的深圳，正处在改革开放初期，处处散发着新生的朝气与蓬勃的生机，但同时也有着诸多限制，比如“暂住证”的硬性规定，没有它，便意味着寸步难行，随时可能陷入困境。当时有个特别的东西叫“暂住证”，这小小的证件，就如同一个神秘而又威严的符咒，笼罩着每一个外来者。没有这个证，就如同失去了在这座城市自由行走的通行证，一旦被发现在外四处乱逛，就会被执法人员带走，那场面可真是让人胆战心惊。

记得那年春节，街头热闹非凡。红红的灯笼挂满了街边的树木，喜庆的氛围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我和父母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感受着这不同于家乡的新年气息。街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位，卖春联的、卖小吃的、卖小玩具的，摊主们热情地招呼着过往的行人。

这时，父母看到了一位摆摊的老乡。他的摊位不大，一辆破旧的手推车，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零食。他身材瘦小，穿着一件略显肥大的旧棉袄，袖口和领口都已经磨得发亮。他的脸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眼睛里透着一种朴实和憨厚。他看到父母后，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

他热情地和父母打着招呼，顺手就从摊位上拿了一些零食塞到我手里。那些零食用粗糙的纸包着，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父母便和他闲谈起来，聊起了家乡的变化，在深圳的生活。正说得热闹的时候，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慌乱的呼喊声：“城管来了！城管来了！”

那老乡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他顾不上和父母告别，急忙推着他的小推车，在人群中艰难地挤出一条路来。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慌乱，手推车上的零食因为颠簸掉了一些在地上，他也来不及去捡。周围的人群像是被惊扰的蚁群，纷纷避让开来。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位老乡来深圳不久，还没来得及办理“暂住证”。他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害怕被执法人员发现。

直到多年后，我听闻一件关于父亲的事。那时候，父亲他们没有“暂住证”，被执法人员抓住了。我仿佛能看到父亲当时那无奈又有些惊恐的神情，他的眼神里满是生活的辛酸与疲惫。父亲身材瘦小，常年的劳累让他的背微微佝偻着，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袖口和领口都已经磨破了，裤子也是那种打着补丁的粗布裤子，脚上的鞋子破了个洞，露出了脏兮兮的脚趾。

虽然那时父亲正值不惑之年，然而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他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他就像一只被生活折磨得失去光彩的鸟儿，在执法人员面前显得那样无助和渺小。父亲他们站在那里，周围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心中满是对未知的恐惧，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怎样的处罚。他们只能低着头，等待命运的宣判。然而，幸运的是，原来，派出所有一位工作人员是父亲他们的老乡。那位老乡看起来面容和善，他的眼睛总是透着一种温和的光芒，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他趁着其他人没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把父亲他们给放了出来。

在那个特殊的时期，这个小小的证件，就像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将人们划分成不同的境遇，也让每一个在深圳打拼的外来者的生活充满了未知与挑战。

……

弟弟又回忆道：“我第二次来深圳是跟着爷爷一起来的。”

我听后接过话来，说道，“那时候我上初中补课，所以没来，说来有些遗憾。”

我继续说道：“我能想象出当时的画面，父母他们整天忙于工作，根本没有时间陪你。于是爷爷就带着你在城市的街头巷尾游玩。”

说着说着，我仿佛看到了当时的场景，爷爷紧紧牵着弟弟的小手，穿梭在深圳的大街小巷。爷爷是个慈祥的老人，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像冬日里的初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柔和的光。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那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纹路，就像是岁月用刻刀精心雕琢而成的，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他一生的故事。他的背挺得很直，就像一棵苍松，那硬朗的姿态显示出他骨子里的坚韧。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布衫，布衫虽然有些旧了，但却干净而整洁，没有一丝褶皱。

爷爷的眼睛里透着温和与关爱，他一边走，一边给弟弟讲述着周围的一切，眼睛里闪烁着对弟弟的宠溺。他的口袋就像一个充满惊喜的小宝藏，总是装着一些小零食，那是专门给弟弟准备的。弟弟则仰着头，眼睛里充满了好奇，紧紧跟着爷爷的脚步，时不时从爷爷口袋里掏出小零食，开心地吃着，那画面充满了祖孙之间的温馨。

我不禁感慨地说道：“小时候啊，深圳在我们眼中就像是一个充满无限魅力及诱惑之地。那时候，我们对它充满了向往，哪怕只是在这儿待了短短十几天，可这十几天就像一束永不熄灭的温暖火光，一辈子都留在我们心间，成为我们心中最向往的温暖回忆。你看现在，我们为了生活四处奔波，一年到头几乎三百六十天都待在深圳。可是，我们却再也找不到曾经那种纯粹的快乐了。”

我继续说道，“现在的深圳，已经不需要‘暂住证’这种东西了，城市变得更加包容、开放，这本该是让人高兴的事儿。但我们呢，每天过着宿舍、工作地点、再加上可能的一个固定吃饭地点，这样三点一线的生活，就像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一样，机械地运转着，想随心地去游玩一下都成了奢望，我们不再有小时候那种对周围事物充满好奇的心境，眼中看到的更多是生活的压力和责任。”

弟弟听了我的话，也深有感触地长叹一声，说道：“是啊，你看现在，父亲曾经工作过的米仓还静静地矗立在那里，虽然它的模样可能也有了些变化，但它好歹还存在着。可是，那些年父亲、二爸、幺爸他们住过的烂尾楼却早已消失不见，父亲他们也因年迈退出这座拼搏了一辈子的城市，回到家乡侍弄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随着那座烂尾楼的消失，我们小时候关于那个艰苦却又充满温情的记忆好像也缺了一块。”

我听了弟弟的话，心中一阵酸楚，默默地补了一句：“是啊，不仅仅是烂尾楼不在了，爷爷也不在了……曾经爷爷带着你走在深圳街头巷尾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可如今，我们再也看不到爷爷那慈祥的笑容，听不到他温和的话语了。”

有时，我们怀念过去，并不是因为过去的生活有多么多么美好，而是，那时候父母还年轻，爷爷还健在，还有一个快乐的自己。那时的我们物质生活是那样的匮乏，住的是破破烂烂的地方，吃的也是简简单单的饭菜，虽然生活艰辛，但心中充满了希望。而如今，我们拥有了更多，却失去了曾经的快乐。那些逝去的时光啊，就像一首悠扬的老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在我的心头轻轻奏响，带着无尽的思念和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