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水情缘———正阳一中 张英俊

秀荷

　　这条名叫慎水的小河，流淌在豫南广袤丰饶的土地上，日夜不息，是正阳人民的母亲河。回首往昔，我蓦然发现，我的童年、少年、青年、壮年时代，始终有她陪伴，如慈母般给予我温暖、慰藉以及不断前行的勇气。

　　慎水河从我家地头流过。 小时候，母亲到田间劳作时常带着我，我喜欢坐在河沿，看幽深的河谷中一派清波流淌，哗啦啦的水声像一首童谣，在我耳畔回响，令我着迷。厚密的蔓草铺满两岸，柔美中又给人一种神秘可怕之感。

母亲常在不远处轻唤我的乳名，我口中应着，却不愿离开，她怕我玩水，又说那草里有蛇，我拔腿就跑到母亲身边，母亲便看着我笑。这是我此生遇见的第一条河流，就像我遇到母亲，给我无限欢喜。河水奔流不息，母亲劳作不息。每逢雨季，田间的雨水汇成无数支流，齐向河里奔去，就像我那宽厚慈爱的母亲。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我与慎水河结缘，亦是与母亲结缘，与故乡结缘。

　　我的初中时代是在正阳二中度过的。慎水河流经它的北侧与东侧，沿着河堤行走，可以一路触摸着母校斑驳的红砖围墙。我在这围墙里学习，寄居在亲戚家里。尽管每周可以回家一天，但我还是会想家。河上有座东西向的桥，我喜欢趴在桥栏上，边看水边想：母亲会不会正在田间劳作？快周末了，父亲又该来接我回去了。

那时的慎水河是带着点点伤痕的。河里常有白烟弥漫，气味刺鼻，据说是上游化工厂排放的白磷在燃烧。后来，语文课本里学到"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的诗句，同学皆不解，我却有真切之感。现在想来，只觉得少年梦荒唐，只好以"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来自嘲了。

　　大学毕业后，我通过招教考试，被分配到县城东北的偏远乡中教学。从繁华城市坠入冷寂乡间，使我大有"贬谪"之感慨。破败的宿舍、清淡的伙食、远在四里开外的集市，夏天坐屋里，上蒸下煮；冬天躺床上，寒风偶夹着雪花，掠过枕畔……艰苦的生活令我心痛，常恨自己选错了路。情郁于中，自然要宣泄于外，课余时，我常骑着摩托车穿行在附近的田野。

　　我又遇见了慎水河，就在我学校不远处。我认得这条与我家乡同名的河流，也是我少年时代频频凝望的乡水。我的心灵得到一丝慰藉。

我常漫步在河滩上。站在水边，看波光粼粼，揉碎了天光云影；菖蒲萋萋，躲藏着点点白鹭。有时背水而坐，听流水激石，泠泠有声；风在树间，沙沙作响。或立于高处，看田畴沃野，春碧秋黄；遥村远树，如见故乡。

这里河道宽阔，然而水速不减反增。慎水河冲出城区狭窄河床的束缚，奔流在广阔的乡野，把壮美的豪情演绎到极致，恰恰是我感到痛苦的地方，她感到快乐。源源不断的水源供给，赐予两岸百姓战天斗地的勇气，即使作用有限，也要把价值发挥到极致。想着想着，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的愁绪慢慢化解开来。此后，我钻研书本，认真教学，还当了两年班主任，为农村孩子服务。光阴荏苒，一晃七年。

　　我到县一中工作时，已近而立之年。一中后面有条北护城河，其实还是慎水河，是流经城北时，人们对她的充满敬意的称呼。于是，无论是站在教学楼里，还是步行在北岸上，只要扭头，我都能看到她。

　　北护城河的景致兼具柔美与壮美。春暖风和时，常有三三两两垂钓者，静静享受半日或一日闲适的时光。岸上的柳枝轻摇，是时间温柔的脚步。水上有座石桥，夏天雨季，站桥上东眺，常可以看到水汽缭绕，烟柳迷濛的奇景，有一点南国水乡的味道。每当夕阳欲下，红霞满天时，那烟柳如染，倒映在镜子般的水面，青绿金碧之美，难以言喻。至于大雨滂沱，你撑伞再看，平静的水面有无数雨箭斜射，河水如沸，万千朵浪花争相起舞。

　　站在桥上，左手是喧嚷街市，右手是书香校园，我知道，我与斯水之缘仍在延续。在过去八年里，我送走好几届毕业生，看着他们站在桥头向我挥手，愈发难舍难分。后有学生回来看我，我送至桥上，目送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流中，仰面问天，不知何时再能相见。那时，柳丝纷飞、石桥无言、流水脉脉，共同诠释着分别的惆怅。

　　今天，我对这届学生讲，知道北护城河为何在我们身后流得极静极慢吗？因为她心有所爱，不忍离去。她想多看看一中学子意气风发的脸庞，还想多听听来自你们的朗朗书声与嘹亮歌声。不必为将来的分别心怀惆怅，把握当下，刻苦学习，用知识丰满羽翼，立鲲鹏之志。他日学成，归来服务桑梓，把家乡建设得更加富饶美丽。

　　老子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河有形，道乃无形，人所体悟的道或浅或深，各不相同。与慎水为邻，我渐渐摒弃了浮躁，渐渐懂得了温柔敦厚，懂得了感恩，更懂得了奉献是回报的前提，奋斗乃成功之捷径。每个人都是一朵浪花，一波微澜，只有一往情深地投身于时代浪潮里，才能无惧困难，行稳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