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开了

边成子

文/边成子

‍美篇号：424147974

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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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想写一篇特别干净简单的散文，但又无从下手。打开南窗，俯视楼下正盛开的洋槐花，后仰首闭目，似乎看到了青春，心灵深处的美好升腾升腾，思想放空，放空。

正文

槐树在沂蒙老家是极其普通的树，各家房前屋后都有栽种。从记事时起，我就对槐树有一种特别的喜爱，爱源自绽放时那如雪的花簇，洁白素雅，香气馥郁。更喜那风来时，花串如风铃般晃动的姿态。但自来到延边后就很少见到，特别在城里居住，更是难逢它的花期。

四月，小区里从外地移栽来那几棵槐树终于开花了，远观仿佛佳人披上了华丽的衣裳。一股淡雅而清新的香气，使心情舒畅无比，忽地唤醒了深藏在心底的那份记忆。

那是八十年代的一个春末夏初，校园里挂着铁钟的大槐树，悄然绽出了淡黄色的花串。微风拂过，溢出缕缕幽香，我不禁深吸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沁心入脾。

那口毫无情调的铁钟，依旧铛铛作响，催促着同学们返回课堂。

“快看，门外来了个新同学！”随着一声大惊小怪，一位陌生的面孔走进了我们校园，瞬间，全班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她面颊白里透红，犹如我家后藕塘里那朵绽放的小荷，清新脱俗。一件藕粉色绣花上衣，搭配着湖蓝色的长裤和白色的运动鞋，显得格外时尚而充满活力。军绿色的书包斜挎在肩上，包盖上用红线绣着一颗醒目的五角星，彰显个性。一头飒爽的短发，散着阳光的气息，让我不禁想起《青春之歌》里的林道静。

‍ 看惯了班里的麻花辫子，这一变化着实令人眼前一亮。想把视线从拥挤的眼神中抽出来，却欲罢不能，心中还不由地泛起层涟漪。

‍ 老师将她安排于我前桌的空位，这应正如我刚才所料。那个位子已经空了许久，自从那位同学跟随父母去东北投奔亲戚后。老师简单地做了介绍：“这是新来的同学吴影瑶，同学们以后要多团结、多帮助她”。后开始上课。

吴影瑶，很洋气的名字，我一下子就记住了。第二天，我便从那爱打听的女生口中，得知了她的一些情报。父亲在地探单位工作，从小便跟随父母各地奔波，由于工作性质的不稳定性，父母担心长久下去会影响到孩子们的学业。这不，上中学了，母亲特地带回老家来就读。

教室内，墙壁上悬挂着“攻城不怕坚，攻书莫畏难”以及培根的名言等励志条幅，营造出浓厚的学习氛围。

她举止得体，身上完全没有乡村女孩的那种羞涩与忸怩。下课后，一般不爱出去玩，总是静静地翻看书本。有时回过头来主动和我搭话，讨论习题。通过慢慢的接触，我了解到她的学习成绩在班里并不逊色，且英语口语流利，作文之妙，也令人击节叹赏。渐渐地，我们之间的话题多了起来，从学习扩展到了聊天。她有说带笑地给我讲述她以前的学校，还有高楼、火车以及外面的些许新鲜事儿。从她的口中，我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无比的好奇与向往，总是幻想着能够触及那些遥远的地方。

在她的帮助下，我的英语成绩有了很大的提高。至于个别同学投来的阴阳怪气的眼神，我多是不屑一顾，假装视而不见。

次年四月时分，校园西侧墙角那几棵歪斜的洋槐树迎来了花季。课间休息时，我们几个男生找来长杆钩下几串花朵，将花瓣慢慢咀嚼，只觉甜蜜满溢。吴影瑶站在一旁不吃，她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花香之中。微风拂过，她轻声说道：“你们听，树上有一群欢快的小鸟在唱歌。”

夜幕低垂，学校驻地来了一支民间豫剧团。正在上晚自习的我们得知这一消息后，几个要好的同学便相约偷偷去看戏。为了避免前面的人挡住视线，我们几个男生各自搬来了高板凳。我的板凳自然让给了吴影瑶，然而她却拉着我一起站在了那窄窄的板凳上。我们去得较晚，到时戏早已开场了，谁也不知是什么剧名。只见舞台上花花绿绿、进进出出的，虽然剧情看不大懂，却不愿剧终，意借此沉醉夜色无限。

毕业后，吴影瑶考取了乡村教师。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我在我们村后道旁的一排槐树下与她不期而遇。此时的槐花早已炎热中逝去，树上片片翠绿色的小叶子轻轻地摇着凉爽。她是去邻村的女同学家回来路过这里。记得她当时对我说了很多话，我其实也有许多话想对她说，她依旧说中带笑，笑容如阳光洒落。我却只是虚伪简单地附和几句，或是心迟嘴笨，现在想想真是后悔不已。

那个深秋，我要参军走了。原本想第一个告诉她这个消息的，但最终却告诉了所有的亲戚，唯独没有告诉她。其实，我本可以去她教书的学校找她，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穿上军装的那晚，我来到那排槐树下。月光透过槐叶的缝隙洒在地上，我踩着斑驳的光影徘徊。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点燃了一根香烟，然不仅未感受到烟的香味，反被呛得直咳，直至咳出了眼泪。

入伍后，我给她写过信，但却没有收到回复，也没有被退回。再后来，我们的一位老师来疆支教，路过我这里。我顺便打听了许多老同学的情况，当然也包括吴影瑶同学。老师告诉我，她出嫁了，丈夫是农人羡慕的在工厂上班的工人，日子过得殷实顺遂。

自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或许是我根本就没有去打听过。

结束回忆，有些恍惚。猛然觉得，一树树盛开如雪的槐花朝我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