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灾之殇——《一片秋叶》连载之一

程端和

<p class="ql-block"> 前言</p><p class="ql-block"> 去岁初冬,笔者闲暇搁下画笔,回故乡大别山采风。初霜后的暖阳格外柔美亲切,跨山越壑,秋水绵长,迴峰转角处,偶见一古枫兀立于山峦之侧,我甚有偶得画材之兴奋,趋步树下,蒼桑的虬枝向我倾诉着岁月的更迭,更见还有一片枫叶依偎于枝头,黄绿边缘镶嵌上初冬赐于的霜红,叶脉经络写满了成熟,细观之亦有风雨擦过的伤痕,……</p><p class="ql-block"> 此叶:生处贫脊山坡上,卑微亦兼精采;飘曳于清风明月下,执着亦热爱生活。</p><p class="ql-block"> 画人擅联想,人生一世不正若一片树叶,历过风雨.见过彩虹,成败皆是故事……本文集以连載方式习文呈奉诸位茶余酒后闲阅之。</p> <p class="ql-block"> 洪灾之殇</p><p class="ql-block"> 一九五四年湖北大面积发生水灾。</p><p class="ql-block"> 古历五月初四是我的生日,我天真地期待着。</p><p class="ql-block"> 四月下旬,连日暴雨如注,青黄不接的农户人家,趁雨歇之隙把青中带黄的大麦穗抢收家中人工脱粒,炒熟破皮以慰肌肠。</p><p class="ql-block"> 古历五月初三晚上,百年的土墙瓦房四处漏雨,我举着煤油灯,父亲四处查看土墙淋损程度……天未大亮,父亲被征调去十多里外的新河坎村防洪,母亲和我无奈地目送父亲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p><p class="ql-block"> 家无可食之粮,母亲炒熟大麦,半裹过脚的母亲站在满屋半是稀薄泥水中推磨,滑倒爬起来继续推……我站在石磨侧把大麦择时下入磨孔中,由于把握不好时机,我的小手反复被石磨木手打破流血,哭着"不下磨"了。母亲憐悯地抱着我头边流泪边安慰:儿啊!不磨麦吃什么啊!</p><p class="ql-block"> 中午过后,母亲把破粒的大麦煮了一锅″香稿粑",全家吃了一餐盼望多日的饱饭,也是我七岁生日的最好记憶。</p><p class="ql-block"> 洪水退去,田地里庄稼半埋在泥浆中,几乎绝收。父亲被征发到灄口修江堤,抢种自救活命的重担自然落在母亲肩上。</p><p class="ql-block"> 灾后的六月,天上骄阳似火,水淹过的地里腐臭之气蒸腾扑鼻,母亲操锄打垅埂,我随后插上苕(红薯)藤,两个弟弟放在界蔸(私有土地种树为界标示所有权)小䕃处,任其在湿地上屎滚尿爬,也无遐顾及其饥渴与哭闹……天下母亲都珍爱自己的子女,我的母亲是忍泪无奈啊!天黑下来,母亲抱三弟,我牵着二弟,一起到村塘中洗去泥与屎尿……。</p> <p class="ql-block">  三弟出生时已家徒四壁,母亲菜食难以果腹难有奶水哺喂三弟,五四年洪灾后抢种农稼到收获有一个过程,社会最底层的农村,缺粮户不少。我经常跟着伯祖母和远房堂姐去找野菜以补充碗中清水湯,天长日久,三弟缺乏营养瘦成皮包骨了,留在家中难有生路。</p><p class="ql-block"> 父母商量将三弟送与何潭村一无儿女夫妇,以寻条活路。何姓人家甚是高兴置办三弟新衣,巳约定接洽日期。此时叔婶新婚无子,表示送外姓人不如送他们抚养(后并未被叔婶收养),故此三弟留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外公外婆偶尔送些粮食接济我家,大多用于熬米粥喂养三弟度命。</p><p class="ql-block"> 几十年后,兄妹偶聚谈到此事,三弟十分理解父母的艰难决定,毫无抱怨之心。</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下篇:外婆的小楼</p><p class="ql-block">本文插图均为笔者国画作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