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长途客运大巴车载我驶向妈妈的家乡 我认定的故乡 距我两百多公里的，我魂牵梦绕的，却十年未归的那个地图上都难搜到的东北小县城—拜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车在宽阔的大路上疾驶，五月的家乡，绿色正浓！花儿正艳！一路丁香！一路芬芳！我却无心欣赏，思绪杂乱无章，因为我日思夜想的那个前门是街，后门是院儿的姥姥的家，连影子都不在了！我想念的亲人也已经不在了，我去看什么呢？姥姥姥爷的无常，已是半个世纪前的事儿了，那是生命的必然，我已释然，舅舅们的离世也有十几，几十年，我也能接受了，可是姐姐们的离开，让我心中的痛 总是感觉有一根针扎在那里，不能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此行是和小表妹相约回家乡为她三伯 我三舅无常三十年请阿訇诵经，走坟，宰羊，做油香慰籍他老人家的魂灵！愿他的亡灵永远安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三舅生来是一个带着伊斯兰教血统的美男童，白皙的皮肤，大眼睛，头发有一点点黄，他六岁那一年，姥姥思乡心切，和姥爷多次协商后，终于带着小儿子踏上了回娘家的路，不知道三舅在他的姥姥家是水土不服，还是染上了什么病毒，他得了一种病，叫干病，不是肝脏的病，就是体内的火太大，很难灭掉。我的太姥姥全家竭尽全力救治我的三舅，最终保住了性命，但是落下了终身的残疾，失去了一只眼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自那时起，年轻的姥姥的脸上没了笑容，唯一的执念就是要陪伴自己只能用一只眼睛看世界的小儿子长大，为他娶妻，看他生子！但在那个以夫为天的年代，女人是没有话语权的，姥姥的生存压力太大了，她挣扎着活到了五十多岁，没有看到她已成年的小儿子成家 生子。带着不舍带着不甘带着无尽的眷恋，离开了那个带给她心酸心痛的世界！那个时候我很小，只有4 .5岁吧，对姥姥的印象已经模糊，但今天想来，真心的心疼我的姥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妈妈曾给我讲过，姥爷是开皮铺的，虽然没有大的资本，但家境是殷实的，姥爷的衣着很讲究的，丝绸棉袍 毛呢衣裤，水獭帽子。可姥姥只有一件棉袍，需要走亲访友时，白天拆洗干净，晚上熬夜做好，第二天穿着虽不新但干净整洁的棉袍出门。不是没银子，也不是没料子，生意的需要家里一柜子的毛呢料子，一是姥姥的心思不在这儿，二是女人不被重视。姥姥虽然嫁进了富裕人家，却没有过上富足的生活！是命运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是我最爱的，最敬重的大舅舅。大舅当年工作在拜泉县工业科，职务是采买员，常年奔波于全国各地。大舅工作认真，更是遵守工作职责，几十年的采买工作账目清晰，从不出差错。八五年退休的时候因工作的特殊性，要审计查账，40年的采买工作只有51块钱的差。同事都说 老金对工作真的是一丝不苟，佩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张照片是2012年我拍摄的，那一年的九月，我亲爱的妈妈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三表姐担心88岁的爸爸承受不了300公里路途的颠簸，更承受不了妹妹先于他无常！想着自己一个人来送姑姑，舅舅执意来齐送他唯一的妹妹最后一程人生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自那个冰冷的地方归来，88岁的舅舅黯然的坐在宾馆的床上，眼里的泪光似乎还在！弟弟妹妹都去了后世，手足情深让这个大哥哥心伤不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大舅和舅母，他们同龄都生于1925年，今年整整一百年了，如果他们还在，就都是百岁老人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40年代中期，明水县那个富裕的王家的小女儿嫁给了我的舅舅。听妈妈说舅母年轻的时候个子很高，清瘦，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体型很美，而且舅母也爱美！那个时候年轻女人冬季里的时髦装束就是穿一个深色的长长的呢子大衣，然后里边穿一条颜色艳丽的毛裤，舅母在为数不多的几次走亲时也会美美的穿上这身装束，或者偷偷和舅舅去看场电影，是的，只能偷偷的出行，因为那个时候还是封建礼数比较多的年代，公公的强势，婆婆的严格管束，年轻人是不可以随心所欲的，而且随着孩子一个个的到来，舅母爱美的梦只好搁置了！就是那几次为数不多的美丽出行，还让舅母受了风寒得了风湿病，腰疼腿疼几十年，只能靠药维持。我记得舅母有一个糖罐般的装安乃近的大药瓶陪伴了她几十年。舅母无常于1996年3月享年71岁。舅舅是2013年6月无常的 享年88岁。他们夫妇俩的感情很好！我常常幻想大舅大舅母同年出生，如果能同年到老该有多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可能是三舅留在世上的唯一的一张照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三舅曾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也许就是这一次的失败，让他失去了再成家的信心，而立之年时姥姥的离世更让三舅感觉孤独寂寞，虽然大舅一家待他很好，节假日全家欢聚，但是还是平常日子多啊！孤单寂寞让他喜欢上了酒，那时也有很多批评他的声音，现在想来我能理解舅舅，酒能带给他短暂的欢愉！酒能让他忘记孤独！酒能为他催眠！虽然话说酒肉朋友，对他来说酒肉朋友也是朋友，也是伴儿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记得那些年妈妈回老家，其实就是去看望她孤独生活的弟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妈妈曾经给我讲过，她去看望三舅时的一件小事，三舅的工作单位是一个销售皮具的门市部，这里白天是他工作的地方，晚上就是他的家，门市部的地址在南四道街，近两公里的路程，妈妈走过去，（小县城没有公交车）妈妈说她走到那个门市部的门前，看见舅舅包好了饺子摆在那里也没吃，坐在那里静静的望着窗外，眼里无光也无神，妈妈说她当时心里很难受很心疼！这就是所说的命运吧！手足情深，虽是心疼，却是无能为力，让妈妈每每想起那一幕，心中更加难过，只有常常给小弟写信，叮嘱他生活的中的注意事项，了以安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30年前，刚刚退休的三舅在那个初冬的晚上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可能是真主心疼他吧，让他再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去享受父母的爱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和妈妈还有同城的另一个舅舅（这个舅舅是妈妈的叔伯弟弟，曾经在姥爷家和他们一起生活过几年，所以和哥哥姐姐们很亲！）立即启程回老家去，发送三舅舅！陪他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走进家门看见三舅静静的躺在那里，我想大声的哭！我想大声的喊！三舅啊！我们多年没见，今日再见，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可是我不敢，我怕妈妈承受不了！大舅舅母那时已经七十岁了，也怕他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两个姐姐（大姐那时已经不在了）和小妹围在他们的三伯身边，两个弟弟去了坟地，全家人都很悲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入夜，我们这一辈的人都没睡，姐姐说陪三伯最后一晚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三舅最终还是去了那个荒芜的没有人间烟火的地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回程的路上，妈妈说：在喜 （金在喜 三舅的名字）虽然无家无儿女，有这些侄男外女的陪伴，也算是圆满了吧！她是在安慰自己呢？还是安慰她心疼的小弟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2012年的9月，我和亲爱的妈妈58年的人间亲缘戛然而止，妈妈去了后世，如今十几年过去，思念的痛 仍然萦绕心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们信仰伊斯兰教的回族人家里常说的一句话感赞真主，我不！我质疑真主！为什么我聪慧善良，待人真诚的妈妈没有幸福的姻缘！没有自主的人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在回顾妈妈这一生的点点滴滴 ，她本应能登上大学堂，有一份称心的职业，我一直认定是他的爸爸和我的爸爸断送了她人生的光明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妈妈读书的路有点坎坷，女孩读书无用论的姥爷不支持，8岁才读一年级，小学毕业，姥爷又不让读了，妈妈和姥爷商量了两年才去读的初中，初中毕业后妈妈非常渴望继续读书，但姥爷坚决不允许，一是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有用，二是读高中要出县城，回族孩子吃饭的问题解决不了。就这样，姥爷断送了妈妈的学涯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认为妈妈一定能进大学堂，是有例为证的： 邻居王姥爷的长子 ，妈妈的同学 王一峰舅舅当年是嫩江地区十几个县里最有名的儿科医生。70年代初的时候，我回拜泉老家见到了妈妈曾经的同学石阿姨，她那时是在哈船舶学院工作（后来的哈工程大学）石阿姨和我说 你妈妈太可惜了！我们都没有他学习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不读书了，家里开始张罗着给妈妈找婆家，条件是第一回族，第二最好没有公婆，他们认为妈妈一直在读书，家务事不行，会被婆家嫌弃。这样就有人给介绍了我爸爸，爸爸当时在齐齐哈尔有名的八大工厂之一第二机床厂工作，身高1米79的爸爸，长相也很帅气，且父母早逝，符合金家嫁女的条件，就这样妈妈嫁到了200公里外的齐齐哈尔。妈妈后来和我说过，当时县里给他开了一张介绍信让她到齐齐哈尔市妇联，妇联会给她安排工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爸爸坚决反对妈妈出去工作，没有理由，就是不许，他不能允许他的女人强于他。我承认爸爸是个大好人，劳动模范，做人做事大公无私，且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可他亏欠妈妈太多，不准妈妈出去工作，却又不给家用，老家来人，无论妈妈怎样做，他都不满意。还反对妈妈和娘家亲戚往来，常来我家的妈妈的娘家人只有同城的舅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一年我大概十二. 三岁吧，爸爸他莫名其妙的打了我一巴掌，我懵了，很气也感冤屈，听到他和妈妈吵架才知道是因为我陪妈妈去看望了一个姨妈。（是妈妈的堂姐）诸如此类事情很多，妈妈和他讲理，然后就是吵架，爸爸还家暴妈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爸爸近古稀那年很消瘦，妈妈几次督促他去医院检查，后来真的查出了问题，我们吓坏了，换了两家医院，医生都说这个位置手术做不了，只能药物维持治疗，我们只能说假话骗他，需要住院用药治疗一段时间，和病友聊天中，他察觉出了问题，可能是年少时的流浪生活吧，他把家看的非常重，坚决要求回家，我们只好顺他的意，带他回家，那段时间妈妈精心的照顾着爸爸！病中的爸爸常常流泪，不知道这泪是回忆年少时的苦，还是被病魔打倒心有不甘！我倒是希望这泪中有对妈妈的亏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爸爸离世后的许多年里，妈妈和我聊天曾说过，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些年里和你爸爸讲理，他的思维，讲不清啊！还弄的自己心里那么苦，苦到就像心被泡到了黄连里！妈妈的话深深的刺痛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来安慰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妈妈的姻缘里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 妈妈和我的二伯 小姑感情都很好！小妈妈14岁的小姑视大嫂为她的嫂娘，爸爸离去后许多年里，小姑常常骑车回家看大嫂，给大嫂带好吃的，陪大嫂聊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4岁就没了爹娘的小姑曾说大哥大嫂结婚后，我才真正的有了娘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如今爸爸妈妈 二伯 小姑都去了后世，真诚希望他们还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更希望爸爸能改变思维，和妈妈和谐的生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曾经那么睿智的妈妈，晚年却有些痴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拜泉县的土地肥沃，是产粮大户。农业生产一直名列前茅！这是1958年我们敬爱的周总理亲自签发的国务院颁给拜泉县的奖状，至高无上的荣誉啊！永远是拜泉人民的骄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北方小城的秋色，迷人的景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是县文化博物馆里保存的，六四年的商业街景图片，这是我曾经记忆里的景象，但不是姥爷家的那条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记忆里，姥姥的家在东一道街的东半段，一整栋的前门是街，后门是院的门市房。西属 依次是姥爷的皮铺，高姥爷的膏药铺，张舅舅裁缝铺，王姥爷的罗圈铺，后面几家我记不清了，最东边是戴家的照相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栋房子是何年建造的我不详，但我知道百年前舅舅和妈妈就出生在这条街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最初的记忆里，大概是六十年代吧，这房的前门很宽 门上有一对大大的铁环，门里有门廊，门里还有一个大大的木栓，门槛很高，窗户有闸板，门前有一块石板，进家门要迈过高高的门槛，长长的宽阔的廊道通向后门，进门后两侧各有一间小房，用途我不详，然后西侧有两个大房间，外面的一间南边是一铺炕，炕中间有一个方桌，北边是一溜大柜子。姥姥姥爷住在这间房子里，里面的那一间是仓库。东侧的房间有南北两铺炕，两炕间是柜子，大舅舅一家住在这个房间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厨房就设在廊道中间靠东侧。有一个大锅台，锅里炖菜，锅边贴饼子，那种美味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山珍不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出后门是一个大院子，柴草工具晾衣纳凉 邻里聊天都在这院子里！再延伸是一个近百米长的大菜园，夏日里菜果飘香！绿意盎然！院子里还有舅母用60斤黄豆做的一大缸农家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画面回放 院子里 树荫下 圆桌上 一大碗🥣十里飘香的农家酱，一竹筐带着泥土香的小葱，黄瓜，绿叶菜，舅妈从厨房里端出的 酱小鱼 炖豆角 贴饼子，一家人围坐大快朵颐！完成味蕾的享受，出前门逛街 赏景 和街坊聊天！那种幸福的感觉，只能在梦里重现了！香醇的“家’肴只能在回忆里品味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和小表妹回到了日思夜想的拜泉县东一道街，脚下的土地就是原来姥姥家的旧址，这条街还是一栋门市房，但是姥姥家的影子都不在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都有自己的生活之路！我相信了那句话：人各有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回首祖辈父辈们生命之路，与亲人们隔空对话，以释怀心中的想念！</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