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情书

啸傲长空

美篇昵称：啸傲长空

美篇名：30282828

晚上八点，北京的天还没完全黑透。潮湿的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宿舍空调吭哧吭哧转着，吹出来的风也没让我凉快多少。窗户上凝着层水汽，看来，今晚的雨小不了。

我对着窗户，品了一口刚泡的茉莉花茶，一股清香从味蕾传出。背后传来老李的喊声：“刘哥，该换岗了！”老李干巡警三十年了，刚刚50岁的他，眼神依旧犀利。他手里拎着一大保温瓶，“听说，今晚有大雨，我特意煮了点姜茶，我们带到车上，喝点姜茶预防感冒。”我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还是你想得周到，好兄弟！”

巡逻车驶过三环路口时，雨已经下了起来。老李拧开保温瓶，给自己茶杯倒满。姜茶的热气撞上空调冷风，在挡风玻璃上凝成了一层白雾。“这味儿像我小时候，母亲给熬的姜糖水。”我用湿纸巾抹了把玻璃，对着老李说。雨刷器来回摆动，也把我的记忆切成了模模糊糊的碎片。

老李握着方向盘笑了起来，用标准的北京话说：“看来，刘哥是想家了。”他瞥了眼便利店的暖光，语气突然软下来，“有空多跟父母打个电话，别等……”后半句被雨声吞没，我盯着窗外，心里想着，希望今晚一切平安。

雨越下越大，起初只是窸窸窣窣敲打车顶，转眼就变成密集的鼓点。不一会儿，路面就有了积水。老李突然轻点刹车：“刘哥，你看！”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好运街十字街口，年轻交警的荧光背心在雨幕里格外刺眼。他已全身湿透，制服紧贴在身上，但他抬手指挥交通的动作却丝毫没有乱。

“三十年前我站岗那会儿，也是这么个雨夜，有位大妈硬往我怀里塞伞，说‘孩子，别淋坏了’，当时我感动得掉泪了。”看到这些，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这个交警看上去才刚刚二十来岁，在父母眼中，他还是一个孩子……

拐进安家楼村时，积水已经漫过脚踝。路灯下，穿短衫的大爷对着堵塞的下水道直叹气。老李停好车跳了下去，鞋子踩进污水溅起黑黄的水花，他对老大爷说：“您别着急，我来解决！”当积水退去，拄拐杖的老奶奶颤巍巍递来热毛巾时，我突然懂了——这身警服的重量，不在肩章上扛的星，而在这肩上扛的责任。

雨小了些。老李打开电台，沙沙的电流里响起了“祝你平安”这首老歌。蓝色港湾店铺陆续打烊，我看见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水珠顺着帽檐滑进衣领。这座城市的雨夜，有人在家享受着天伦之乐，有人在咖啡厅里细品着咖啡，有人在积水里疏通管道，而我们开着巡逻车，把那些浸透雨水的承诺，慢慢熬成万家灯火里最安稳的底色。我忽然懂得，人民警察的职责，就是把每一次挺身而出，都写成守护人民的诗行。

子夜时分，雨势愈发癫狂。狂风将广告牌吹得吱呀作响。老李突然调转车头：“去工地！这种天气，围挡最容易出事。”果然，一处建筑工地的铁皮围栏被风撕开大口子，在雨中摇摇欲坠。我们冒雨用铁丝加固，冰冷的金属线勒得手生疼。刹那间，我仿佛看见老家的老屋，父亲披着蓑衣在修补漏雨的屋顶，母亲举着煤油灯在廊下焦急张望。原来无论身在何方，那份对家人的牵挂，早已化作守护他人的力量，在风雨中凝结成最坚实的堡垒。

雨终于在黎明前放慢了脚步。东方泛起了鱼肚白，街道像被重新洗过般清亮。积水洼里，几片落叶静静漂浮，宛如写满情话的信笺。老李打了个哈欠，保温瓶里的姜茶早已凉透，车子驶过亮马河桥，薄雾笼罩着水面，垂柳的倒影在涟漪中轻晃。我摇下车窗，湿润的风裹挟着荷香扑面而来。忽然想起儿时背过的诗句：“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此刻，我与老李并肩守护这座城市的夜雨，又何尝不是在书写一封写给人民的情书？

早上7点，雨停了下来，巡逻车缓缓驶进单位。后视镜里，湿润的街道闪着微光，仿佛撒了一地星辰。老李拍了拍我的肩：“刘哥，听说今天早餐有馄饨呢！别忘了来一碗。”我望着天空中尚未散尽的雨云，忽然希望这场温柔的雨能一直下到故乡，替我轻抚父母斑白的鬓角，告诉他们：你们牵挂的孩子，正在用忠诚作笔，以担当为墨，在这万家灯火间，书写着永不褪色的誓言。而这漫漫长夜的每一次巡逻、每一次援手、每一份坚守，都是献给这座城市最深情的情书，是属于人民警察独有的浪漫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