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长恨歌》实景演出有感

墨浓留香

<p class="ql-block">  踏出华清宫,耳畔仍回荡着那首穿越千年的悲歌,眼前仍晃动着水幕光影中,倾国倾城的容颜与决绝赴死的背影。。。</p><p class="ql-block"> 为赴这场盛大的“约会”,又重读一遍白居易的《长恨歌》,试图在文字与实景的交汇处,触摸那份被吟唱了千年的情殇。而当真正置身于骊山脚下,华清池畔,看《长恨歌》以天地为幕,以星辰为灯,将这段旷世绝恋铺陈开来时,震撼与唏嘘,早已超越了预先的想象。。。</p><p class="ql-block"> 舞台帷幕一拉开,便是盛唐最浓墨重彩的狂欢,《霓裳羽衣曲》的仙音缭绕,非人间所有;华清池畔的温泉水,氤氲着欲望的暖雾。杨玉环便是这幻影中最璀璨的明珠,她的美,被光影放大到极致---回眸一笑,满台生春;水袖轻扬,天地失色。这美,是献给帝王的迷药,亦是献给观众的诱饵,人们沉醉于此,心甘情愿地步入这场奢华的幻梦。然而,这极致的美,早已在历史的伏笔下,被悄然标定为一场盛大祭祀的牺牲。美得愈惊心动魄,毁灭的便愈显残酷。</p><p class="ql-block"> 李隆基对杨玉环的爱,在剧中铺陈的浓烈如血,缠绵如藤,“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这独宠是爱情神话的极致书写?当舞台的光聚焦于帝王深情的凝视,看到的,不仅是爱意,更是一种无所不能的权力对“极致占有”的追求。杨玉环,这个集天下之美于一身的女人,成为了他权力巅峰最华美的勋章,也是他帝王意志最顺服的投影。她的笑靥、她的舞姿、她的一切欢愉与哀愁,皆在“君王侧”的牢笼中绽放与凋零,这份爱,从一开始,便镌刻着不平等的烙印,缠绕着权力的荆棘。 当安禄山的铁蹄踏碎霓裳羽衣的幻梦,当六军不发要求“婉转蛾眉马前死”的呼号响彻骊山,权力构筑的爱情神话,在更强大的暴力与生存逻辑面前,瞬间土崩瓦解。</p><p class="ql-block"> 马嵬坡一幕,是全剧的灵魂,也是历史与诗篇最惊心动魄的定格,演出对贵妃之死的处理,充满了仪式化的悲壮,没有哭天抢地,没有狼狈挣扎,三尺白绫,悬于清冷的月光之下,杨玉环走向它,步履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神性的从容,她的目光,短暂地掠过那个曾许诺她“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而今却在权力的天平上,选择了江山的男人。她此刻的平静,是绝望到极致的寒冰,是认清了自身作为“祭品”宿命的顿悟,更是对帝王之爱最无声也最震耳欲聋的控诉,她的死,被赋予了殉道般的庄严,完成了从“宠妃”到“传奇”的最后一跃,这毁灭的仪式,不仅终结了一个女人的生命,更彻底撕开了盛世华美的锦袍,暴露出权力逻辑下,个体命运的脆弱与荒诞,从此,她的香消玉殒,成为唐玄宗余生无法愈合的伤口,成为白居易笔下“此恨绵绵无绝期”的永恒叹息,也成为了今夜华清池畔,所有观者心头沉甸甸的诘问。。。</p><p class="ql-block"> 演出并未给出历史答案,而是巧妙地游走于诗与史、真与幻的缝隙,用最现代的声 光 电 技术,复活了白居易笔下最古典的意象与情感,水幕上流动的诗句,与舞台上鲜活的人物交织,提醒我们,这既是历史事件的演绎,更是诗歌情感的具象化。杨玉环的形象,早已超越了史书中那个“善歌舞,晓音律”的贵妃,她成为了一个承载着人类复杂情感的永恒符号---关于美的易逝,关于爱的虚幻,关于权力的冷酷,关于个体在宏大叙事中的渺小与挣扎。。。演出以无与伦比的艺术形式,复活了那段尘封的历史,让观众得以近距离凝视杨玉环惊心动魄的美与死,感受李隆基椎心泣血的爱与悔。它告诉人们,最动人的故事,往往书写于繁华落尽的废墟之上;最永恒的诗篇,常常诞生于无法弥补的缺憾之中。</p><p class="ql-block"> 骊山的月色依旧清冷,华清池的水波依然荡漾,而那个在命运洪流中从容转身的背影,那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叹息,已深深烙印于心底。这长恨,是唐玄宗的,是白居易的,是今夜每一位观者的,也是人类情感长河中,一曲永不落幕的、关于爱与失落的永恒歌谣。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