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古四景车大赛会原貌探识</b></h1><br><h3>作者 曹新广</h3><br><h1>三、四景车并非九天圣母座驾</h1><br> 社会上有一种说法,说四景车是九天圣母的座驾。这完全是一种想当然的说法,没有任何根据。其实,四景车只是一种纯粹的仪仗用具,不具有任何实际或象征性的运载功能。<br> 首先,我们来“透视”一下四景车的实际构造和功能设计,看一看它究竟是否具有作为九天圣母座驾的设计构想和实际可能。据《下社常家传帐》记载,古四景车“车轮高有五尺,地平板离底棚有六尺,下节身高有五尺,上节高有丈四尺,管心高有一丈,车身共有四丈,外有鸡尾五尺。”1980年代北社村恢复重造的四景车,第一节——车棚,也称作车厢,高1.5米;第二节叫车盆,高2.66米;第三节称车楼,高3.24米;第四节叫桅杆,高3.8米;第五节雉尾棂子,高约1.5米左右;整车总高度13米。由此可见,无论是早先的古四景车,还是现在的新四景车,从下到上的基本结构和高度大体上是一样的。从其内部构造来看,由于上下各节之间的连接固定方式都采用的是从前的老办法、老技术,无论是车盆,还是车楼,更别说桅杆以上部分了,其内部只有支撑、连接、紧固车体架构之设施,而无任何乘坐之设,连个专门摆放神主牌的正经地方都没有,既没有神座,也没有神龛,原本上根本没有丝毫供神乘坐的设计考虑。通过这个“透视”可以确信:四景车只是一种纯粹的仪仗车,只有展示威仪、显示某种神秘力量和气场氛围的仪仗作用,不具有任何实用的或象征性的运载功能。无论从前的四景车,还是现在的四景车,车身高耸似危峰兀立,装饰华美如琼楼玉宇,超凡脱俗,气宇轩昂,威武挺拔,神采飞扬,令观者无不肃然注目、心生庄重之感,尽显神恩浩荡、威仪八方之势,极尽仪仗之用。这显然说明,四景车的原本设计就不是一辆可供乘坐的车舆,自然也不是为九天圣母准备的座驾——它只不过就是一辆仪仗车。<br> 其次,我们来“审视”一下,在古四景车大赛会正式日程的各项活动中,四景车是否曾经被作为九天圣母的座驾。现有的古四景车大赛会文献资料中,只有《西社河东赛本》有关于赛会正式日程各项活动的记述。《下社常家传帐》记完“吃酒”就嘎然断篇了,之后的活动应该也是有过记述的,只是没有保存下来。<br> 先看赛会第一日——“下请”日的活动。据《西社河东赛本》所载,古四景车大赛会起会“下请”日,主要进行三项活动。一是“拈亭”。所谓“拈亭”,即拈亭士,就是通过“拈纸蛋”(抓阄)的方式,给本届赛会所请诸神名单中每位尊神分配一位亭士。亭士是赛会主办村(社)选出来,在赛会期间具体负责贴身侍奉诸神的执事人员。通过“拈亭”,每一位亭士固定给一尊神。所以“拈亭士”也称“拈神。”同时,每位亭士还对应安排有一位卫士。卫士也是赛会主办村(社)选出来的,是在赛会活动中紧随亭士之后,手执响杖,以示护卫的执事人员。在整个大赛会期间,各位亭士及对应的卫士固定负责侍奉“拈亭”拈定的那尊神,不得随便变换。二是“分班”。“拈亭”后接着进行分班。所谓“分班”,即将各尊神及其拈定的亭士、卫士组合,按照所请诸神名单的排列顺序,把所有奇数位上的神及其亭士、卫士分作东班,把所有偶数位上的神及其亭士、卫士分作西班。两班列队并立时,东班立于左侧,西班立于右侧。“拈亭”和“分班”都在赛会主办村的大庙中进行。三是“下请”。“分班”后一干人马来到赛会主办村的土地庙,举行“下请”仪式,即社首代表众乡亲宣读《下请文》《请状文》,意思是烦请土地神代为邀请诸神,于选定的举赛吉日,前来本村大庙享赛。“下请”仪式完毕之后,对次日的迎神接神行动进行一下必要的安排部署后,当日活动即结束。由此明白可见,“下请”日四景车没有参加任何活动,自然也不曾作为和做过九天圣母的座驾。<br> 再看赛会第二日——“迎神”日的活动。迎神日依次进行的活动主要有以下五项:一是迎神庙接神;二是总圆神地圆神;三是转场游行;四是本村圆神地圆神;五是赛庙安神。<br>“迎神”日一大早,参与迎神接神队伍的人马就开始行动了。以西社河东赛为例,据《西社河东赛本》所载,他们总共要派出两支迎神接接神队伍。其中一支大队伍到东峪沟九天圣母庙迎接诸神,另一支小队伍到南社玉皇庙专接玉皇大帝。派出的迎神接神人马中,既包括本社的“执事、亭士、卫士、社首并六局(香局、炮局、蜡局、锞局、食局、酒局、)”人等,预备了神盘供品,并“随带香、蜡、锞、炮、神棍” 等用具,还包括参会四社派出参会的神楼和神马。据《黄池阴阳古赛资料》之大赛会会前“预白文告”写作样本显示,这一众人马及其所带用具,必须于迎神接神当日“寅刻”赶到指定庙宇,迟了不行,太早了也不可,其中只有神楼可享受特殊“政策”,“许先日上(到)圣母庙等候”。这里要特别提示读者注意:这一众到迎神庙迎神接神的队伍中,是没有四景车的。<br> 据《西社河东赛本》记载,在迎神庙接神,按规定程序依次主要完成两件事。<br> 一是“拨楼马”。即将参会四社派来的神楼和神马,分配给主办社派出的亭士及卫士,实际上也是把神楼、神马分配给相应的各尊神,让每尊神固定匹配某一顶神楼和某一匹神马。经过这个程序,每顶神楼及神马与相应的神、相应的亭士和卫士就组成了一组,不同的神楼、神马、神、亭士、卫士就形成了不同的组合。同时,所有神楼也就相应地随神分进了下请日“拈亭”后分开的东班或者西班。“拨楼”时,神楼是排列在迎神庙院内,还是在院外呢?对于这一点,《西社河东赛本》无详记,其它资料也没有相关信息,尚不能确定。东河村九天圣母庙现存乾隆五十五年碑上有“三月春赛,四村神楼悉排于庙内”的说法。但乾隆五十五年是东峪村(社)主办的赛会,九天圣母庙是献赛享赛活动庙宇,而不是迎神庙宇。 <br> 二是“安牌位”。即在拨楼的同时,把诸神中各尊神的神主牌,随着主礼阴阳的唱名顺序,由办会社社首交于相应的亭士,再由亭士负责安放到相应的神楼内和神马上。所有神主牌安放妥当,拨楼马结束后,社首及执事等焚香行叩礼,然后出庙。神楼、神马和所有执事人等在庙门外点名整队,按次序出发,向北社村东上圆神地(总圆神地)开进。<br> 这里再次提示读者注意:此前这整个大半天的活动,与四景车没有一点关系;四景车没有参与这些活动,只是在东上圆神地等待。如果说四景车是九天圣母的座驾,按常理来说,它就应该和神楼、神马一样到迎神庙即东峪庙去迎神接神。然而它没有去。为什么不去?不存在去不了的问题。当轮到东峪村(社)主办赛会时,其他四个村(社)的四景车都要到达东峪村圆神地参与圆神仪式。其他四社主办赛会时,四景车不到东峪庙去迎神接神,只有一个合理解释:它不必去,它不具有某种特定的运载功能,不是任何神可以乘坐的运输工具,本来就不是作为谁的座驾而设计产生的。每届古四景车大赛会上,装扮一新的四景车在东上圆神地开始举行圆神仪式之前,是不参加任何活动的,只是停放在东上圆神地等待,等待着迎神接神队伍的到来。可见,在东上圆神地的圆神仪式开始之前,四景车没有也不可能充当过九天圣母的座驾。<br> 迎神接神队伍从迎神庙出发,两路队伍“行至橙板坡底等齐”,与早已等候在此处的锣鼓、旗、牌、伞队(在《西社河东赛本》的记载中,这几项在此开始出现)会合,重新整队点名排序,依次过橙板坡,向东上圆神地行进。如《西社河东赛本》所述,队伍的先后顺序依次是“先点锣鼓、旗、牌、伞,次点马,马前有十帅,该点楼、响杖、执生、报食、亭士”。队伍过了橙板坡,行进至东上圆神地,才与原地等待的四景车会合。至此之前的一切活动均与四景车无干。由此可见,在开始实际参与北社村东上圆神地圆神仪式活动之前,四景车没有参与过本届赛会的任何活动,自然也没有充当过九天圣母的座驾。<br> 四景车实际参与赛会活动,从东上圆神地(总圆神地)举行圆神仪式开始。关于这场圆神仪式,《西社河东赛本》的记述极其简单:“分班以毕,请四社焚香。焚香以毕,有火羊一只,车转三遭,社首谢车,叩首以毕”。四景车在圆神仪式中的基本活动是“车转三遭”,即四辆四景车按会前经“拈车”仪式确定的前后顺序,一溜纵队排开,一辆接一辆依次起动前行,围绕着分班排列摆放在圆神地中央的神楼、神马等列队,连转三个圈子。在圆神仪式进行的过程中,神楼、神马列队在圆神地中央,包括九天圣母在内的诸位神祗都安就于各自的神楼之内。与此同时,四辆四景车一溜纵队行进,绕在神楼列队的外围,一圈一圈地转圈子。一边是神楼列队的安然不动,一边是四景车绕着圈子徐徐前行。期间没有任何把四景车作为九天圣母座驾的安排和动作,没有任何把四景车作为九天圣母座驾的情形出现。显然,在圆神仪式过程中,也不存在四景车作为九天圣母座驾的情况;四景车没有作为九天圣母的座驾。<br> 从北社村东上圆神地(总圆神地)到赛会主办村圆神地的转场遊行,《西社河东赛本》记述的简单至极:“安排执事,仍挨次序而行。行至本社圆神地”。这里只说“仍挨次序而行”,结合有关文献资料中“赛事之典先车次楼又次马由来久日矣”的表述,可以确定队伍中四景车、神楼、神马三者的排列次序是四景车在前,神楼在其后,神马又在神楼之后,其它如锣鼓、旗、牌、伞等各项的排列顺序未见说到。当然,可以想象行进的队伍中,不仅有车队、楼队、马队,还有旗队、牌队、伞队、锣鼓队、报食的骡队,参考其他地区赛会迎神队伍的构成,还应该有边行走边表演的乐户队伍等等。队伍自然是浩浩荡荡,沿路逶迤而行,可能停停走走,走走停停,应该不紧不急,从从容容。文献记述中没有九天圣母在这个过程中下楼换乘四景车的情形出现。显然,在这个过程中,四景车仍然没有也不可能作为九天圣母的座驾。<br> 关于在本社圆神地的圆神仪式,《西社河东赛本》仍然记述的极其简单:“至本社圆神地内圆神,分班,请四车焚香以毕,有火羊一只,车转三遭,圆神毕。”在这里,四景车的活动仍然是“车转三遭”,没有变成九天圣母坐驾的记述,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安排。<br> 关于迎神接神的最后一个环节——赛庙安神,《西社河东赛本》是这样记述的:“送庙,点执事一切起身送庙。执事庙门外毕。神楼、亭、卫、社首、六局皆进庙。神楼进庙,东班往西,西班往东。”一番焚香拜礼后,“亭则请神,用椅则二人抬一位神,挨次序往上请,不许乱请。安神以毕,秉烛焚香。”记述中写的明白,神是与神楼一起送进庙内安排就位的,这一过程与四景车毫无关系。可见,四景车仍然没有作为九天圣母坐驾的可能。 综上所述,在整个迎神日的活动中,四景车没有一时一刻成为九天圣母的座驾。这说明:在古四景车大赛会前两天的活动中,四景车没有一时一刻成为九天圣母的座驾。<br> 既然在古四景车大赛会前两天的活动中,四景车没有作为九天圣母的座驾,那么在古四景车大赛会后四天的活动中,就更不可能成为九天圣母的坐驾了。因为在古四景车大赛会第二天即迎神日第二个圆神仪式完毕后,在诸神随楼进庙的同时,四景车就已经拆卸收起,从大赛会的活动中退出了。《西社河东赛本》所录“本社赛写外四社神转底稿”中明白写道:“逢西社赛即写行至西社圆神地内完神,三献礼毕,然后送神至本社卫公庙内;逢河东赛即写行至河东圆神地内完神,三献礼毕,然后送神至本村关帝庙内安就神位,三献礼毕,车楼马方可拆毁。”<br> 之后一连三天,排场隆重的献赛享赛活动,与四景车更没有丝毫的关系。最后的送神活动也与四景车没有丝毫的关系。据《西社河东赛本》所述,四景车大赛会的送神活动,远不像迎神接神活动那样安排得“真实”丰富,只是一个象征性的送别仪式。亭士、社首等赛会执事人员,排班焚香行礼叩拜后请神离位,即将各神主牌抬离原位,重新面北安放。再次焚香行礼叩拜,宣读祝文,将神主牌收在一起焚化。伴随着主礼阴阳“打扫天地堂,炉内一炷香。诸神都上马,各自免灾殃”的祝祷声,众人再行礼叩拜,送神仪式即宣告结束,本届四景车大赛会也宣告落幕。<br> 总之,纵观四景车大赛会全程,四景车从没有作为九天圣母的座驾使用过。因为它本来就不是作为座驾而设计制作的,仅仅是一辆仪仗车而已。<br> 这里要特别说明的是:四景车的价值并不因为它不是九天圣母的座驾而稍有降低。对于大赛会来说,它的价值就在于它的仪仗作用。作为文化项目或品种之一,其价值关键在于它的独一无二、举世无双,在于其独特性和独创性。四景车大赛会因它而独具异彩、非同一般,在上党赛社及其它各地的赛社活动中别具魅力、独领风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