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的一天（2025年）

安然慧杰

2020年，我回来曾记录了九十岁老妈的一天。时隔五年，老妈已九十五岁高龄，我也五十五岁，再一次记录九十多岁老妈的日常，留作纪念！ 　　早7点，妈起来小便，说一宿没睡好，昨夜我共陪她起来四次小便，其余时间安静的躺着。我扶着回床继续躺下。关于妈妈的睡眠，据说一直不好。老人本就觉少，白天妈间歇的坐着打盹或者躺下休息，晚上睡不多，不过妈并不活动或发声，除起来几次小便，都是安静的躺着或起来坐着。关于昨晚没睡好，她总结说：昨天一来人就亲的够呛，可是人一多，头懵懵的，太难受了。昨天姐姐和妹妹都来，她提前在客厅坐着，专等她们来，然后很高兴的凑着大家的热闹，谁劝都不进卧室，然后头疼。 　　8点半，闭着眼睛问我，你没吃饭呢，我说吃了，妈继续假寐。 她的饭已经做好了，小米、燕麦、银耳，炖的稠稠的粥，煮的一个鸡蛋和六个鹌鹑蛋，原来是三个鸡蛋，近来改了。关于妈的饮食习惯，我们都已经不予置评，无论如何，适合她的就好。我切了一点碎碎的黄瓜，希望能配粥。趁着这会妈没起，赶紧记录。 　　9点，起来，先漱口，两三次吐掉，再喝一小杯很热的水，同时服药，饭前药是替米沙坦和阿斯匹林各一片。 　　起床穿衣服。妈穿衣服一直是一丝不苟，袜子的顺序，脚腕套的顺序，裤腰里外几层衣服的顺序，尿布前后的位置…..夏季还简单，冬季比较复杂。 解小便，然后洗脸。 这是一天中妈很喜欢的环节，要洗不短的时间，反复擦拭。妈原来还一直喜欢自己洗一些小物件，这几年体力不济，但还是喜欢洗脸洗手。一边洗脸，一边在小声祷告，从九一年至今，她已信仰基督教三十多年。 　　洗完脸擦宫灯，好一个利利索索的老太太。再洗一次手，因为手上有宫灯，接着要吃饭，带着宫灯不行。 　　9点50，吃早饭。妈喜欢稠稠的粥。再要一小杯热热的水。摸清了规律，提前准备。多拿几个碗。唰牙戴牙，妈说牙不好使了！屋内光线很暗，门窗关着，妈不让开灯，她的青光眼不适应光线。 　　10点半，吃完早饭，漱口洗牙后，起来走走。已经不能独立走了，需要搀扶。 自己挑了一件衣服，说这件凉快。 　　洗手。顺便说说陈年旧事，还有她偶尔听到的家长里短。妈的耳朵这两年确实背了，但是有些话她偏偏能听见。 10点38，吃早饭后的药，共四种。 　　一天的药单，是新来家的护工小韩很细心的抄写的。 　　坐着和我说话，带着我给她买的水晶眼镜，系着红绳。说自己的状态和原来不能比了，服气了，啥也不知道了等等，其实这话真是妈的夸张，她大多数时候心里非常明白，不糊涂，昨天我们俩一进门她就安排小韩做饭，安排给我们铺床，一直问吃饭的事情……现在让我把儿子安排在身边，让他养老照顾……，她说你就一个儿子….这是糊涂的吗？呵呵….. 　　想吃香蕉了，其实主要是有助于排便，剥皮后开水烫一下，倒掉水。同时问我刚才她挑的衣服放哪了，我说放沙发上，要求拿过来放头顶，好些东西都在枕头附近，她可控的范围内。 排便仍没动静。继续溜达。 淅淅沥沥的雨。 　　煮制海参，每天一个，需要煮的糯糯的，不戴牙能吃。我是先切的碎碎的，用蒸蛋器蒸。 11点半，妈躺下歇一会，实际睡着了。 　　趁这会做出午饭来。软烂的米饭，烂烂的茄子，红烧一条鲤鱼，都没放盐，少许酱和酱油调味。 1点，喊起来老妈，洗手，吃午饭。吃的还可以，半碗米饭，茄子、鱼肉都吃了一些。 吃海参。要放一点酱油吃。 摘牙，洗牙。 歇一歇，在祷告。 　　下午2点，要喝鸡蛋茶。做法是一个鸡蛋用适量开水打散，然后用小火熬开，鸡蛋液细腻，据说很有营养。 　　下午3点，我们俩都躺下了，我睡着了，妈说她没睡。 下午4点吃药。 吃了点香蕉和山竹，喝水。大便仍然没来，据说前天便秘是小韩给扣的。 洗洗小脚，擦擦油。用的专用的擦脚毛巾，都是洗后晒阳台上。 躺下歇歇。 5点40，解小便后吃蓝莓。 　　蓝莓是放瓷碗里捣碎，尤其是碎了皮层，放温水里热一下再吃。吃蓝莓是为护眼。妈吃的所有水果基本都是这样，煮制或加热。 　　坐一会儿，踢踢腿，和我说说话。问我中午回家吃饭不？单位有食堂吗？说想吃啥就买点啥？攒钱没完……呵呵 闭着眼睛，说闭眼轻快。 继续起来溜达。 6点，安排我给老翟做饭，说冰箱里啥都有。 　　熬白梨，我是把梨切片，放蒸蛋器上蒸，来到客厅准备吃的妈说不烂，继续煮。重新返回卧室。 　　客厅里点了小灯，妈要戴墨镜，今天已经找了几次墨镜。有时在桌子上，有时在茶几，有时在沙发缝里，有时在枕边…… 　　6点半，终于可以吃白梨。又来到客厅，带着搬来搬去的杯子。 　　问晚上吃什么，我说下一点蝴蝶面好不好，妈问用不用牙，就是不想戴牙，不想戴牙，不想戴牙……. 仰靠着的大佬！酷不？ 　　为了保持手指的灵活，我们给妈买了很多小玩意，按摩的和益智的。 　　妹的生日，最小的茄纽子53周岁了。连续几年，她都来和老妈一起庆祝：她的生日，妈妈的难日！妈的一生，有九个难日，在那些穷困的日子里一个个艰难的孕育，然后危险的闯关般生产，再然后含辛茹苦的养育，还有熬过失去两个孩子的锥心痛苦，这样一个母亲的一生，今天的人其实是无法想象的！ 　　晚7点半，吃晚餐，喝奶和一个奶黄包。这也是坚持了很久的配置。原来是一种很软的面包。 洗洗手。 吃晚餐。 　　喝的慢，喝凉了，热热，继续喝。吃东西的过程经常需要重复加热。陪伴的过程就是这样，琐碎，需要很好的耐心。 喝奶配麻酱加酱油，呵呵。 　　一边喝奶，一边问已经问了五六七八次的问题，你啥时候走，我说我们星期天晚上走，停了半天，她说赶夜路多不好啊，我说想多陪你一会儿，她说那你星期一走吧，我说我们得上班呀，她说那你下午走吧，这样天亮能到家！ 这么些年，具体的说是从九零年我上大学到现在，三十五年间，对于分别与离别的话题已经没更多的语言表达。 喝水漱口。 　　8点20，起来溜达。巡视领地，又要关门关窗，我说外面的空气很好。 　　8点半，终于解了大便，我心头松快。老人便秘是很难处理、很有危害的事情。我说喝一点点香油，妈说她不喜欢香油。 　　洗晚上一遍的手脸。 解小便，洗屁股。然后要求把阳台上晒着的专用擦屁股毛巾用热水再烫一下给她。 毛巾和尿布，洗完烫完洗完继续上阳台。 洗完屁股的一遍洗手。 洗脸专用的毛巾让我烫一下晒到阳台上。 9点10分，吃晚上的药。 　　我洗完各种专用毛巾和尿布，妈擦完宫灯，说你赶紧坐着歇歇吧，我刚坐下，她说，你昨天给我带的毛巾呢，你烫一烫吧，我一会儿擦眼睛。 　　要进入晚上睡觉环节了。前几年，妈夜里可以自己起夜，夜间陪护的姐妹们可以睡在隔壁房间；近年妈行动迟缓，起夜有了危险，妈妈的房间加了床，姐妹们夜里近身陪护，但是夜里妈起来时陪护的姐妹可以坐着惺忪着眼看着她；最近妈夜里起夜腿脚无力差点摔倒，每次起夜就都需要人协助，而妈一夜最少起来四五次…….我的姐妹们，今年大姐七十二岁，三姐六十五岁，四姐六十二岁，小妹五十二岁……姐姐们的血压都高…… 　　晚10点，嫌弃我铺床业务不熟练，亲自指挥，左一层、右一层，长了短了，高了低了……. 坐在自己的领地。 　　再解一次小便，吃一片睡觉的药。 脱衣服，换衣服，钻被窝喽。 　　10点半，用热毛巾擦擦眼睛，准备上眼药水。说你去洗洗手，再给我上。 　　这一夜不知道要起来几次，抓紧睡了。祝老妈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