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老·黄丫头

苇子坪人

春不老菜全国只是江西鄱阳县和河北保定府有，为江西鄱阳县独特产品，鄱阳三宝之一。它是在鄱阳旧城周边，东湖四岸方圆20公里内生长，稍远则变为芥。与“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异曲同工。

春不老的文化寓意有：其一，青出于蓝，神秘莫测；其二，香脆爽口，大美不言；其三，就地取材，点石成金；其四，杀腥耐腐，金刚不坏；其五，青春常在，益寿延年。

“春不老。细数花风犹到。挥翰玉堂应早早。花知中令考。词进芳笺才调。文饮清樽怀抱。一片潇湘供一笑，楚山青未了。”这是一首宋人咏春不老的词。

北宋景佑年间，范仲淹贬任饶州知府，以“东湖为砚”文人雅士洗墨水浇灌芥菜来美誉春不老。鄱阳古称饶州，乃鱼米之乡，在范仲淹的提议下用春不老煮黄丫头，鲜美无比，鄱阳春不老黄丫头由此而出名。

春不老菜是一种芥菜变种，鄱阳春不老墨绿色叶片厚大且带不规则锯齿，白色光滑的茎以及茸毛覆盖的叶背。它虽属冬菜，偏偏有颗春天的心，八、九月下种，初春收割。

如果说鄱阳有颜色，我觉得就是草木绿。满满一盆黄丫头，汤汁成黄色，配上春不老后黄绿相间，简单的食材，就能让湖鲜在你心中荡漾。

春不老配以鄱阳湖的黄丫头烹食，肉质细嫩纯正，菜齑鲜脆清香，相得益彰，回味绵长。

黄丫头不是黄花大闺女，它学名黄颡鱼，属鲶形目鲿科，是一种底层淡水鱼。体表无鳞，呈黄绿色，背鳍和胸鳍具硬刺。

江西称这种鱼为黄丫头，也叫黄鸦头、黄鸭叫，四川人叫作“黄辣丁”，广东人称其为“黄骨鱼”，东北人则叫做“嗄牙子”。

我第一次吃黄丫头是十四年前那个冬季，在鄱阳吃的黄丫头炖豆腐，汤色奶白，肉质鲜嫩，比我们常吃的鲫鱼豆腐汤味道还鲜。回南昌后，嘴馋了，就上赣鄱饭馆点上一份，三十八元一盆起码有三条黄丫头，经济实惠。

鄱阳湖有九十多种鱼，珠湖产的银鱼为上品。从唐代起银鱼便做为贡品进献皇室，杜甫、洪适等诗人盛赞其“洁白自持”“细微沾水族”的特质。大诗人苏轼喜食桃花水鳜鱼，但做过鄱阳父母官的范仲淹更喜食黄丫头，认为桃月里春不老和黄丫头相煮，乃人间绝味。

春不老初春收割后，制成齑，本地称之为“春不老腌菜”；有蒸晒为霉干菜，称之为“春不老盐菜”。

《随园食单》作者袁枚的孙女袁绶有诗曰:“一畦种向荒园里。一绳晒向晴烟底。细洒水晶盐。曾劳玉指尖。佳名听便好。真个春难老。甘脆醒微酲。尊前最忆卿。”这首诗将腌春不老的全过程都描写的清清楚楚。

文人喜爱用春不老煮黄丫头，新鲜的鱼带着桃花水味道，它们是来自季节的馈赠。当地老百姓则喜欢用春不老晒干的盐菜烧肉，使之成为一年四季具有鄱阳特色的家常菜。

具体做法是五花肉切大块，加老抽腌制十分钟。热油烧肉，小火煸香，大约五分钟后放入春不老盐菜，翻炒让盐菜均匀裹油，加半小碗开水，像红烧肉那样焖一会，然后期待它香喷喷地出锅。

记得十几年前我客居南昌后，逢年过节女婿从鄱阳老家回来，总会带几塑料袋盐菜回来，让他们老乡做“糊”用。

“糊”也是鄱阳的特色美食，黑糊糊地盐荣撒在锅里，看起来不太好看的样子，吃起来确实不错，加了满满的胡椒粉、画龙点晴的萝卜干，和江淮一带人爱喝的“糁汤”一样，菜糊糊喝起来有股肉味道。

一道美食是当地气侯，人文，环境等多种因素作用下形成的。同一道食材在不同人的手里，可以做出不同的味道，吃出不同的感觉。其实人生也是如此。

平凡是人生的常态，煮黄丫头，烧五花肉，熬盐菜糊，无论配什么，春不老仍是春不老。关于“吃”的智慧，鄱阳人一点都不会输，他们生长于水边，深谙各种湖鲜的特性。每一道，都刺激着我们的味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