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停指尖（丁溢萍）的美篇

蝶停指尖（丁溢萍）

小说《小桥流水》节选四十八
人物、内容均虚构

窗外夜如墨，月如盘，万籁俱寂，偌大的桃花三圣院落人畜无影，听不见一声蛙叫虫鸣。夜，依然象以往那般黑，只是今夜黑的有点压抑。月，依旧象往日那般明亮，只是没有往日那么富有诗意，苍白的犹如勾姓先生的脸。风，还是昨日的风，只是少了昨日的温柔。眼前湿漉漉的一片，她用手抹了一下眼睛才发现不是窗外在下雨，而是她眼睛里无法自抑的泪水，牵挂与心痛交织的无眠，使这个夜晚显得特别漫长。
由无数往事组成的往昔，象一部纪录片不断在李美英脑子里回放，那些与勾姓先生交集在一起的峥嵘岁月，虽然只是她漫长生命旅程中的一小段，却是她人生最有意义，最值得怀念的美好时光。无忧无虑，没有烦恼，仿佛老天把她一生的快乐都压缩在了这段岁月里，即使现在偶尔想起依然觉得幸福满满。
她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形容勾姓先生，这个从她世界里路过的男人，只知道他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之一，虽然没有山一般的脊背，却有着与他身体不相符的担当，虽然他很平凡，却有着其他男人不一定有的勇敢。他如同一块不起眼的煤块，只有在燃烧的时候才能让人感受到他的热烈与温度。李美英多想再牵牵他的手，再亲一下他那张俊瘦秀气的脸，从他身上李美英真正读懂了情为何物，她发自内心的感谢勾姓先生，谢谢这个口不能宣，只能放在心里念想的男人……
昨天是一个让她终身都无法忘怀的日子，勾姓先生用他单薄的身躯，为她撑起了一片生命的天空。当她看见勾姓先生那张因痛苦而变形的脸，她的心被深深的刺痛，这种源自内心的痛，胜过她有生以来所承受的所有痛，痛的她仿佛听见心在冰裂。昨天勾姓先生的这一跃，虽然把自己跃进了医院，而这份勇敢与担当，真情与善良着着实实的跃进了她心里。一个值得敬佩的人，从来不是地位有多高，事业有多成功，也不是有多少钱，而是在别人最危难的时刻敢于挺身而出，他的这一跃，在李美英心里跃出了一个新的高度。他就象三圣桥下的那条永不枯竭的中河，把那份流淌在真诚里的喜欢，注入了她懂得感恩的心里，使她那颗行将随岁月老去的心，再一次被他的真情唤醒。
目光深处，月光下的小巷依然悠悠，三圣桥如同蒙上了一层薄纱，透着一种朦胧的神秘，往事如梦，她模着被勾姓先生吻过的脸颊，仿佛上面的余温还在，那种暖暖的感觉，并没有因岁月老化了面部神经，而变得麻木不在，它早已被深深的植入了李美英的感觉记忆。今夜她把回忆与思念从如水的月光里捞起，就着那白月光把回忆慢慢展开。
小时候，他们常常肩并肩的走在中河边的那条小巷去上学，用童言戏说着长大后的未来，那些童言无忌的话，总把相对早熟的李美英说得面红耳赤。有时候他们也会在三圣桥上嘻戏，那个猪八戒背媳妇的游戏让她至今记忆犹新，就是从那一刻起，在她尚小的心里，种下了要做他唯一的宿愿。遗憾命运没有把他们捏在一个锅里吃饭，一个床上同寝，但那份胜于一般同窗的情依然还在，直至暮年当他们四目相对时，依然还能从彼此的眼睛里找到当年的那份情深意长。
如今的他们虽已是夕阳西下近黄昏，但也会时不时的到中河边三圣桥去走一走看一看，既是怀念，也是寄托。现在他们的角色都变了，再也不能象过去那般毫无顾忌的肩并肩手牵手，只能身单影孤的象个拾荒者，捡拾童年落下的那些残存记忆，并从中挑选出值得收藏的片断，塞进堆满往事的心里，那专心致志的样子，似乎总在期待有新的发现，两个暮年的男女，对一段往事如此不舍不弃，令人动容。他们内心都有一个共同的期盼，期盼能在这里不期而遇，然而令他们谁也没想到，昨天他们竟会以这种悲壮的方式重逢。
她边回忆边落泪，用泪水浇灌着情感里的那片被无奈遗弃的飞地。这一刻她对正在忍受着痛苦折磨的勾姓先生，有了一种可与建新比肩，甚至超过他的爱恋，这种对家庭对婚姻有着毁灭性危险的情感，在她心里悄悄漫延。李美英全然不顾建新在身边，这个动了情的女人，已任性到了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地步，可见她情之痴。一直逆来顺受的建新，看着李美英的样子，心里既心痛又难过，既有点吃醋又不敢直言，这个在家里一直象小脚女人一样小心翼翼的男人，他可以忍受任何的委屈，唯独这种滋味实在让他难以下咽。没办法，为了这个深爱的女人，他愿意为她忍受一切，身为丈夫尽管内心五味杂陈，但他还是表现出对李美英的最大包容与理解，人毕竟是感情动物，谁心里没个长长短短的。别说这个女人的命也真好，这一路走来有两个男人这么死心塌地的在乎她，尽管勾姓先生名不正言不顺，更没有合适的身份去光明正大的稀罕，但这次为之舍生忘死他无怨无悔。
　　这一晚李美英不断的自责，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多地方可以坐，却偏偏要坐在那棵树下，在桥上明明有许多心里的话要对他讲，却又偏偏要装清高，明明相思不薄，却偏偏要装出无所谓。然而事已至此再多的自责又有何用，除了给她自己心里增添一些折磨与痛苦，没有什么汲取教训可言，因为命运不会再给他们这种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