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探微——小镇的夜与狗：评芦芙荭微型小说《一条叫毛毛的狗》

微读馆（庆乐随笔）

作者简介：芦芙荭，男，1963年出生,陕西省镇安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文学院第二届签约作家。商洛市作协副主席。《商洛文化》执行主编。作品散见于《青年文学》《北京文学》《长江文艺》《小说选刊》等刊。出版有小说集《一条叫毛毛的狗》《袅袅升起的炊烟》《扳着指头数到十》等多部。其小小说《一只鸟》、《三叔》分别获1995—1996年度、1999—2000年度中国优秀小小说作品奖。2002年荣获中国当代小小说风云人物榜―—小小说星座奖。曾获中国小小说金麻雀奖等多种奖项。短篇小说《吹小号的男人》入选21世纪年度小说、2004短篇小说并入围柳青文学奖。

庆乐随笔，人性探微——小镇的夜与狗：评芦芙荭微型小说《一条叫毛毛的狗》。

今天下午我刚从一场光影交错的电影《时间之子》中归来，一路上沉浸在故事的余韵里。走近家门，只见一个快递包裹静静躺在门口。拆开包装，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是好友芦芙荭寄来的书。这份意外的惊喜，如同一束光，穿透了平淡日常的缝隙。我开心的翻开书页，目录中的每一个标题都像是通往不同世界的小径，引人遐想。而当我看到《一条叫毛毛的狗》时，心中不禁一动。曾经，我也养过一只狗，那些与它相伴的时光，如今依然温暖而清晰。于是，我迫不及待地读了下去，而这篇小说，也让我有了想要与大家分享的冲动。

在芦芙荭的微型小说《一条叫毛毛的狗》中，作者以细腻的笔触和紧凑的情节，勾勒出了一幅小镇生活的画卷，而在这幅画卷中，人性的复杂与动物的忠诚交织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与深刻的反思。

一、小镇的宁静与人性的底色

小说开篇便将读者带入了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小镇。这里的狗不仅是宠物，更是人们生活的一部分，它们白天陪伴主人劳作，夜晚守护家园，与人类形成了和谐共生的关系。这种宁静的小镇生活，为人性的展现提供了一个温暖的底色。然而，正是在这种看似平静的环境中，人性的复杂性逐渐浮出水面。

二、毛毛：动物的忠诚与母爱

毛毛作为小说的核心角色，其形象生动而感人。它对小狗崽子的母爱，是小说中最温暖的亮色。毛毛在小狗崽子被抱走后，不顾一切地寻找，并且每天定时去喂奶，这种母爱超越了物种的界限，展现出动物的善良与无私。毛毛的行为，不仅让医生刘立庆感到震惊，也让读者为之动容。它在小寡妇生病时，主动寻求帮助，更是体现了动物的通人性。毛毛的母爱与忠诚，成为小说中一道温暖的光，照亮了人性的阴暗角落。

三、大宝：人性的扭曲与残忍

与毛毛的忠诚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宝的悲剧性。大宝是小寡妇的儿子，他的行为是小说中人性扭曲的典型代表。大宝因为母亲与医生刘立庆的关系而感到自卑和愧疚，这种心理逐渐演变成了对小狗崽子的嫉妒和仇恨。他最终采取了残忍的手段，吊死了小狗崽子，这一行为不仅毁灭了毛毛的母爱，也反映了人性中的自私与狭隘。大宝的残忍，是社会环境对个体心理影响的结果，他的行为虽然令人愤慨，但也值得我们深思。

四、小镇的夜与狗的叫声：象征与反思

小说中反复出现的狗叫声，不仅是故事的背景音，更是作者用以象征人性的工具。在小寡妇生病之前，毛毛的叫声是凶猛的，象征着小寡妇的孤独与无助；而在小寡妇生病之后，毛毛的叫声逐渐减少，象征着小寡妇的生活出现了转机。然而，小狗崽子被吊死后，毛毛的叫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的叫声充满了悲痛与绝望，象征着惨景的回归。小镇的夜与狗的叫声，共同构成了小说的象征体系，引发读者对人性的深刻反思。

五、人性的探微：复杂与温暖并存

《一条叫毛毛的狗》通过对小镇生活的细腻描写，展现了人性的复杂与温暖。小说中既有毛毛的忠诚与母爱，也有大宝的嫉妒与仇恨；既有小寡妇的孤独与无奈，也有医生刘立庆的善良与帮助。这些元素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充满矛盾与冲突的人性世界。作者通过毛毛的故事，提醒我们关注那些被忽视的善良与美好，同时也警示我们警惕人性中的自私与狭隘。

在人性的探微中，小镇的夜与狗的叫声，成为了一种独特的背景音。它们不仅为故事增添了情感的深度，也让我们在反思人性的过程中，感受到生活的温暖与复杂。正如小说中所展现的那样，人性并非非黑即白，而是充满了灰色地带。正是这种复杂性，让人性变得更加真实，也让我们在阅读中不断思考与成长。

芦芙荭微型小说《一条叫毛毛的狗》

也许你不会相信，毛毛是一条狗的名字。就跟我叫芦芙荭一样，是为了让我们镇子上的人呼来唤去的方便。我的这个名字是我父亲取的，毛毛的名字是它的主人小寡妇起的。

我把大宝的母亲称作小寡妇是因为那时的她还很年轻，并且很漂亮。有些人见人爱的意思。

我们的镇子里好多人家都养了狗，黑的狗，白的狗，黄的狗，花的狗，胖的狗，瘦的狗。

我们镇子里的人从来没有把狗当狗看，他们将狗看成是朋友，是亲人，是儿子。它们白天随主人们一块上山下地，主人们在地里干活，把还在摇篮里的孩子放在树下，狗就忠实地守在那里。到了夜晚，累了一天的主人睡了，狗们就为主人看家守院。稍有风吹草动，它们就会叫起来。

在我们镇子上，要说就是小寡妇家的狗夜里叫得最凶。庄子里的男人们都很厉害，他们能在一片汪汪汪的狗叫声中，分辨出哪一个是小寡妇家的毛毛在叫。

毛毛在夜里叫了，他们心里就像长了草一样沮丧得发慌，就有些神不守舍。

小寡妇的男人几年前就死了，那时，她的儿子才几岁。我们镇子里的人都明白，那只叫毛毛的狗，叫声越凶，小寡妇的日子才越好过呢。

毛毛在春天的时候怀上了崽，到了夏天，毛毛产下了一只小狗崽子。小狗崽子长得和毛毛一样好看，有着一副很响亮的嗓子。

医生刘立庆家里没有狗，有一天他出诊时，路过小寡妇的门前，看见小寡妇家的那只狗崽子长得很可爱，就把那只小狗要回了家。

医生刘立庆怀里抱着小狗崽子，就跟抱着小寡妇一样兴奋。可是，小狗崽子却一点也不高兴，它到了医生刘立庆的家，不吃也不喝，它叫出的声音比马车下坡时发出的声音还难听。医生刘立庆给闹腾得差点就要给它挂吊瓶打盐水。

这样闹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医生刘立庆还没有起床，听见门被弄得一片响。打开门一看，是毛毛。

毛毛的样子很着急，它理也没理刘医生，就从他的胯下钻进了屋里。毛毛顺着那个马车下坡的声音跑过去，就看见了它的那个小崽子卧在一蓬麦草上。

毛毛用舌头在小狗崽子的脸上舔了一下，就躺在地上将奶头塞进了小狗崽子的嘴里。

医生刘立庆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他没有想到毛毛是如此通人性的一条狗。

毛毛给小狗崽子喂饱了奶准备出门时，那只小狗崽子也跟在了毛毛的后面。医生刘立庆以为毛毛是要将那小狗崽子一块带走，没想到，那只小狗崽子还没有爬出门槛，就被毛毛用嘴拱回了屋里。

也就是从这天起，每天早上和黄昏，我们上学和下学时，就会遇见毛毛从窄窄的街道上走过来，再从窄窄的街道走向医生刘立庆家去给小狗崽子喂奶。毛毛从窄窄的街道上走过时的样子是那样的慈祥。

小狗崽子一天天长大了，有时，我们看见，它也跑到小寡妇的家里转一转，但时间不长，它就会回到医生刘立庆的家里。

一天夜里，大约半夜了，医生刘立庆突然听到他家的门被什么东西抓得呼啦啦一片响。打开门一看，又是毛毛。

毛毛抬头看了医生刘立庆一眼，就用嘴咬着他的裤腿把他往外拉。

医生刘立庆到了小寡妇的家里，才知道小寡妇病倒在床上发着高热。他给小寡妇看了病，并在那里守了一夜。

毛毛和它的那只小狗崽子也在那守了一夜。

这之后，我们镇子上的人突然发现，到了晚上，在一片狗的叫声中，毛毛的叫声越来越少了。再到后来，毛毛几乎没有了叫声。

大家这才明白，小寡妇不再是大家的小寡妇了。

小寡妇的儿子大宝，那时已十三岁了，他在离我们庄子很远的一所中学读书。他放暑假回到庄子，也知道了毛毛不再叫的原因。大宝走在村子里时，碰到村子里的男人们，他就勾下头。他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心里觉得隐隐有些愧疚。小寡妇让他帮她喂毛毛时，他就将毛毛饿三天。

一天黄昏，大宝在家里拿了一根绳子跑到了医生刘立庆屋后的树林里。他把这根绳子绾了一个圈，一头拴一棵树上，另一头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上。之后，他脱掉自己的裤子，努力地在绳套中间属了一泡奇臭无比的屎。医生刘立庆家的那只小狗崽子经不住这种诱惑就跑了过来。它显然不知道这堆屎的后面有一个巨大的阴谋，竟然得意扬扬地吃了起来。就在这时，小寡妇的儿子大宝一用劲，绳圈就紧紧地套在了它的脖子上。

那只小狗崽子被吊在了医生刘立庆家后院的树上，就一命呜呼了。

这之后的夜晚，小寡妇家里又响起了毛毛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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