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这段时间,《中国诗歌网》《怡声》平台以及几家报刊媒体正在连载我的童年趣事系列散文,没想到竟掀起了一波“回忆杀”。尤其看了《被单上的阳光味道》,师友们纷纷给我留言,聊起抻被单、浆被单、打袼褙的趣事,有位老领导还打趣道:“你写的被单还少了一股米汤味儿呢!”这话倒让我想起了奶奶浆被单的手艺。</p> <p class="ql-block"> 奶奶浆被单可是大有讲究。她总在清晨煮粥时多添一瓢水,待米粒开花便用笊篱细细捞出,留下那锅浓稠的米汤,倒在大铁盆里,再把洗好晾干的被单浸在米汤里逐个角落反复揉搓。</p> <p class="ql-block"> 晾到半干时,我最爱看奶奶喷水的模样。她端着一个水瓢,含上一口水,鼓着腮帮子对着被单“噗”地喷出细密的水雾。被单霎时就活了过来,蒸腾起带着稻香的雾气。然后趁着这股潮湿劲儿,我和婶婶一起抻被单,然后再把被单放到青石板上用棒槌“梆梆”地使劲捶,惊得小鸟扑楞楞地到处乱飞。</p> <p class="ql-block"> 经过这一系列繁杂工序的被单挺括得像块硬纸板,叠起来能像军营里的豆腐块那般齐整。晚上钻进被窝,布料摩擦的沙沙声总让我想起秋后的玉米地。</p> <p class="ql-block"> 最有趣的是,我和利华大姐常背着奶奶,把被单浆得硬邦邦的,然后得意地看它在阳光下泛着米浆特有的柔光。</p> <p class="ql-block"> 说起被单,闺蜜娟子告诉我,她小时候和姐姐抻被单时,老是晃姐姐。姐姐刚一用劲,她就松手,看着姐姐踉跄气恼的样子就咯咯直笑。有时,浆好晾干的被单来不及抻,妈妈想出个妙招,让她坐在上面压被单。但她总是调皮地一边弹琴,一边心不在焉扭来扭去地压,结果被单上的褶子没压开,反倒压出了一堆波浪纹。</p> <p class="ql-block"> 素未谋面的网友静谧给我留言——记得小时候,我家里妈妈总是“浆被”,硬硬的,但盖起来也没觉得不舒服。现在的被褥材质种类繁多,从传统的棉被、羽绒被到现代的蚕丝被、大豆纤维被等,选择丰富多样,但我还是想念妈妈浆过的被褥。他的话,让我想起了奶奶浆被时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和大铁盆里牛奶般的柔光。</p> <p class="ql-block"> 打袼褙纳鞋底是一件好玩的事儿,但也是一门绝活。记得奶奶先用淀粉打好浆子,然后把拆开的衣服和碎布头,小心翼翼地拼贴在一块大大的木板上。我们这帮兄弟姊妹也胡乱地帮忙往上刷浆糊,那动作就跟绘制抽象画似的。过了几天,晒干的袼褙揭下来时带着阳光的脆响。</p> <p class="ql-block"> 这时,奶奶就拿出线麻绳,给全家老小纳鞋底做棉鞋。常常夜深了,我们一觉醒来,看见奶奶还在昏黄的煤油灯下一针一线地做鞋,她的剪影在土墙上摇曳。平时,我和几个堂姐妹也学着奶奶的样子,手里拿着锥子和一个大水针,胸前还装模作样地别着一条针线,纳了一会儿鞋底,如果发现针顿挫了,就把针尖在头发里蹭一下。有时我们把握不好劲道,还常把自己的手指扎破了皮。</p> <p class="ql-block"> 记得有年冬天,我穿着奶奶给我做的千层底圆口黑棉鞋去上学,踢毽时笨拙得像只企鹅,惹得几个调皮小子直喊我“土包子”。再看看同学们,不是穿着当时很时兴的大边鞋,就是穿着黄胶鞋,有的还穿上了那个年代少见的猪皮鞋,只有我穿着一双这样土里土气的棉布鞋。但我一点儿也没生气,心里暖着呢,因为我知道这双鞋里装满了奶奶爱的温度。</p> <p class="ql-block"> 如今超市里的被单柔软得能裹住云朵,鞋架上的运动鞋像安了弹簧。只是每当闻到米汤的香气,我总会想起那些被浆得硬挺的午后——奶奶把阳光、米浆和爱,一捶一捶地敲进了棉布里。这些粗糙的温暖,是工业化温柔永远无法复制的人间烟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写于2025年6月18日深夜</p><p class="ql-block">(注:美篇来源于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