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17】一战成名

桃花源（谢绝推销）

1973深秋，北京同和居餐厅。

靠窗边的餐桌上，摆着四五盘店里的招牌菜，有酸菜白肉、焦溜肥肠、宫保鸡丁和糖醋鱼，四瓶啤酒已经喝了一大半。

陈坚又把老王的酒杯斟满，端起手里的酒杯，说：“王哥，这次办户口多亏了你。”

“客气啥。”老王的眼睛已经泛红，他举着酒杯和陈坚碰了一下，仰起头一饮而尽。

然后，他说：“记得那次我在干校心脏病发作，还是你把我背着跑到医务室的哪，那可是一里多路呢。”

“谁让咱们是好哥们儿呢。”陈坚也喝干了杯里的酒。

老王接着说：“我早就看你是个人才，那还是去工厂实习的时候。”

“是吗。”陈坚想起两年前的事儿。

两年前，五七干校建起黑白铁加工厂，陈坚和几个学员被大队派到红旗铁工厂学习铁桶加工技术。

负责教陈坚技术的师傅姓李，五十岁出头，个头不高，却身板挺直。

李师傅的技术堪称炉火纯青，只见他把铆钉放在砧铁上，两手捏住黑桶和提樑耳朵，往铆钉上套住，右手抡起铁锤砸下去，铆钉硌破桶皮，随之一锤将铆钉固定，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干脆利索。

刚开始干的时候学员们手忙脚乱，铆钉总对不准上面提樑耳朵的眼儿，只能蒙着来。一个班下来顶多铆十几个桶，脚下是一片砸坏的铆钉。

再看师傅们，一个班儿下来，轻轻松松地铆六七十个桶，而且，脚下的地面干干净净，很少有砸坏的铆钉。

看陈坚急得抓耳挠腮，李师傅笑着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陈坚连忙说：“师傅，您有啥诀窍？”

师傅摘下眼镜擦了擦，说：“关键是套铆钉的动作要快，越快越准，甚至快到能看见提樑耳朵眼儿里有铆钉的影儿。”

“能隔着一层铁皮看见铆钉，除非是特异功能吧。”陈坚将信将疑地按照师傅的方法试了试，果然提高了效率。

接下来，陈坚一边干一边琢磨内中的道理。

忽然，他想起物理课上老师讲过的视觉暂留原理，即两帧快速跳过的影像会发生瞬间的重叠。

嘿，原来如此，陈坚恍然大悟。于是，他进一步加快了套桶速度，最终，还真看到了提樑眼儿里的铆钉影子。

第二天，陈坚向连长提出，要求增加供桶的人手。

连长问：“你要几个人？”

我算了算：“起码增加四个。”

“什么？”连长瞪大了眼睛，要知道现在是一个人供两个人的桶呢。

那一天下来，陈坚总共铆了460个桶，加工完的水桶堆成了小山。

后来，有一拨外国人来工厂参观，厂里安排陈坚当场表演他的“绝活儿”。

只见他先把三个铆钉摆成三角形，然后用眼一喵，一锤子下去，三颗铆钉一齐破皮而出，随即挥下三锤，把铆钉固定，前后不到一分钟，接着再铆下一个只。

老外们都瞪大了眼睛，随即鼓起掌来，就连陪同的老厂长也不由得拍起了手，毕竟陈坚才学了半个月呢。老外还拿起桶，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

那年底，陈坚被干校评为优秀学员。

说到这里，老王带着醉意说：“那次震惊老外，你小子一战成名，在干校成了人物。”

“王哥，别提那件事啦。”陈坚感叹的说。

“都怪那时我太年轻，太冲动。”陈坚说；“后来，经历的事儿多了，我也渐渐地反思，后悔自己当年拼了一把，虽然受到了表扬，可让那些老师傅们情何以堪呢，我是短暂的实习，可他们却要成年累月地干哪。”

“谁还没有年轻的时候。”老王端起酒杯：“来！为咱们曾经的青春年华，干杯！”

那天，他俩喝了不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