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列车上

刘建国

　　近五十年前，我参加工作进入铁路后，第一次从近千公里远的单位坐火车回老家过年，春运的列车比平常更加拥挤，连车厢连接处都挤满了旅客。我拖着行李箱艰难的在旅客中穿行，终于找到了自己靠窗的座位。

　　我的旁边邻座是位六十来岁的大爷，穿着洗得发白的军绿色棉袄，脚边放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见我来了，他慌忙把袋子往自己那边拢了拢，尽量给我腾出更多的空间。

“小伙子，回家过年呀？”大爷操着浓重的四川口音主动问道。我点点头，没有多说话，想到出门在外，长途旅途中会遇到各类骗子，还是防备一下为好。

列车开动后，大爷从蛇皮袋里掏出一个铝制饭盒，揭开盖，一阵葱香溢出，里面装了一饭盒葱香油饼。“自家煎的，尝一下？”大爷把饭盒递向我。我婉拒了，随手拿出一本杂志翻阅起来。

夜幕降临，列车进入夜间运行，车厢里的广播不再播报，音乐也停止了下来。在列车运行的晃动中，我依靠着椅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时，我身上盖着一件军绿色棉袄，哦，是大爷的，只见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注视着我。我连忙把棉祆还给他，他摆摆手说:“车上人多，不冷，你睡着了谨防感冒。”

　　凌晨五点，列车就要进站到达大爷要下车的地方了。大爷轻轻摇醒我：“天要亮了，我也要下车了，你也不能睡了，注意自己的行李物品不要被偷了。”大爷又从蛇皮袋里摸出几个苹果塞给我：“几个苹果，在路上吃……”大爷拎着两个蛇皮袋，佝偻着背走向车门。透过车窗，我看见他在站台上踉跄了一下，但很快又挺直腰板，大步流星地朝出站口走去。

列车再次启动，我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手里握着还带着体温的苹果。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总有一些人，他们的善意纯粹得让人心疼。就像这位不知名的大爷，用他最朴实的方式，温暖了一个陌生人的归途。

如今，每当我坐火车，总会不自觉地看向邻座。那些萍水相逢的温暖，就像冬日里的阳光，虽然转瞬即逝，却永远留在记忆深处，提醒我这个世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