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歌草木与建筑生机】

印象诗人、作家哲骧

图片：哲骧摄于谷歌总部

　　从外面看去，谷歌园区四面围着的绿篱，高墙般浓密而幽深，郁郁葱葱，仿佛隔绝尘世喧嚣的屏障。然而，这屏障却并无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而是涌动着生机，安静地护佑着里面一方天地。我踏进其中，方才发觉，这绿篱围墙原来不是界限，却正是这方天地生机的起点。

　　园区之内，绿意早已不是静默的背景，而是与人的气息交织共舞的活物了。树冠如云，为楼宇投下清凉的斑驳；草坪如茵，柔软得诱人赤足行走其上。最妙是那些无墙无隔的露天工作处，随意散落着桌椅，像遗落于自然中的星辰。程序员们赤脚盘腿在草地上，眼神专注地投向膝上电脑屏幕，键盘的敲打声，和树叶的窸窣声、鸟儿的啁啾声，竟自然地融成了一片和谐的交响。忽然间，头顶洒下水雾，原来自动浇灌系统启动了，水珠细密纷扬，阳光之下，竟织出数道微小彩虹，映得草地和人影都添了朦胧的光彩。

　　建筑也仿佛被绿意唤醒，纷纷显出灵动的生机。那些楼宇的线条简洁而现代，墙壁上却爬满了翠绿的藤蔓，既如柔软缠绕的披肩，又像无声的呼吸。几座楼宇之间，常能看见色彩奇异的现代装置艺术，点缀其中，犹如天外飞来之笔。色彩在绿意里跳跃、碰撞，让人心神也随之激荡起来。

绿荫底下，处处皆是思想碰撞的鲜活图景。我瞥见一处浓荫，几位年轻人聚拢在桌旁，其中一位IT工程师正将手伸进空气比划着，激动地讲解着蜂巢结构对于优化算法的启示。围拢听讲的人里，有软件设计师、人工智能研究员，眼神都凝聚着专注，闪耀着思想的火花。一个念头至此在我心中豁然开朗：此地哪一处不是思想的沃土？每一处闲坐之地，每一片树影，都在酝酿着让思想破土抽芽的契机。

　　园区深处阳光房里，有位头发斑白的园艺师，安然在修剪着一盆盆栽，枝叶在他手下越发显出精神来。据说他是公司初创时期的元老。他专注的目光与远处年轻人敲击键盘的身影相映成趣，他们姿态不同，然而专注的神态如出一辙。在阳光的抚慰里，修剪枝叶的手势与敲打键盘的节奏，似乎共同织就了此地绵延不绝的生命密码。

　　漫步走出园区时，回望那些繁茂绿篱，我忽有所悟：此间葱茏草木与智慧生机，早已交织难分。那些钢筋水泥的骨架之上，蔓生着自然的血脉；而人类智慧的闪电，亦被草木的呼吸所滋养，得以不断生长出新的枝杈。这片土地的神奇之处，正在于它默默昭示：当人将自己精神创造的根须，深植于自然泥土的厚实与清新之中——代码便与藤蔓一同攀缘向上，最终在天空下合成一株苍翠挺拔、不可估量的生命之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