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长篇报告文学《太行门卫》连载（50）</p><p class="ql-block"> 孔令贤 著</p><p class="ql-block"> 第二篇 摇篮曲</p><p class="ql-block"> （昔阳1937年12月至1938年5月）</p><p class="ql-block"> 第五章 共赴国难</p><p class="ql-block"> 第三节 严惩逆行者</p><p class="ql-block"> 也有人爱财惜粮如命，自己挥霍，却不肯为抗战出力。赵武成盘点了一下，人数不多，仅有车寺李万相，皋落冀瑞林，斜峪沟田中元。但影响不可小觑。透过薄雾，他窥见抗日战场另一战线的斗争。</p><p class="ql-block"> 学养丰厚的赵武成，当然懂得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是革命的首要问题。在外敌入侵、民族危急存亡的紧要时期，企图鲸吞中国的日本军国主义者，是中国人民的头号敌人。抗日救亡是一条红线。凡愿意抗日者，不分阶级、阶层、民族、宗教，都是自家人，同路人。与日本侵略者沆瀣一气、助纣为虐的汉奸、卖国贼，固然是抗日军民的敌人，与抗战事业对抗抵制、背道而驰，也是站在对立面，与敌人为伍。</p><p class="ql-block"> 抗日洪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p><p class="ql-block"> 赵武成决定先做这些人的规劝工作。</p><p class="ql-block"> 车寺村李万相的富有声名远播，“万元堂”是全县数得着的富裕大户。赵武成曾亲赴车寺，动员他为抗日捐粮捐款。道理明摆着，铁律公认着，李万相任是怎么为富不仁，也不敢公开与抗日做对。在李家敞亮的北屋，这个身着绸缎棉袍黑夹马褂、手捧小暖壶的绅士，面对着抗日政府区长唯唯诺诺，嘴里连称，“好说，好说！”</p><p class="ql-block"> 然而，好多天过去，李万相没一点行动。赵武成愤怒至极，心想这家伙是铁了心，要与抗日事业对抗到底。我们好心规劝，已仁至义尽，现在该是拿这个铁公鸡开刀，杀鸡儆猴的时候了。</p> <p class="ql-block"> 他把区“动委会”主任李经宽和赵邦汉、赵文斌找来，说，“你们带游击自卫队到‘万元堂’看一看，先礼后兵，再不捐，就来硬的。”</p><p class="ql-block"> 这一着是策略。其时党组织不能公开出面工作，先以游击自卫队干预和群众请愿，再由政府裁决，也是不得已之举。</p><p class="ql-block"> 赵邦汉、赵文斌带领皋落自卫队来到车寺，李经宽挎着枪助威。</p><p class="ql-block"> 一见李万相，赵邦汉便问，“你不是答应捐粮捐款吗？怎么到现在没有行动？”</p><p class="ql-block"> 李万相点头哈腰，装出一副可怜相，“过光景，各家有各自的难处。我实在也有难言之隐啊。”</p><p class="ql-block"> “政府的政策是有钱出钱，有粮出粮。谁不知道你占有的土地已到达县城周遭，按土地亩数也该捐几十石粮食。”</p><p class="ql-block"> 赵邦汉寸步不让。</p><p class="ql-block"> “俗话说得好啊，瘦驴屙的是硬粪。俺们家大业大，架子大，头绪多，哪里都得花钱，是虚胖实空，家底不厚，拿不出那么多粮食。”</p><p class="ql-block"> 一番虚伪诡辩，令人作呕。</p><p class="ql-block"> 李经宽生气了，端起“三八大盖”，“咔嚓”一拉栓，子弹上膛，“再问你一遍，拿不拿？”</p><p class="ql-block"> 李万相低头不语。</p><p class="ql-block"> “把他绑了，到县政府请愿，让政府处置！”</p><p class="ql-block"> 李经宽一声令下，曾经不可一世的“万元堂”堂主被关进设在铺上的县看守所。明言，交粮赎人！</p><p class="ql-block"> 孰料李家要钱不要命，死活不交粮。</p><p class="ql-block"> 自卫队员便赶着毛驴、拿着口袋来到万元堂。一进门，叫出李家人，李经宽手端步枪，指着院内一个屋子，说，“你们不主动交粮，就不劳大驾了。”</p><p class="ql-block"> 话毕，命令打开粮仓。</p><p class="ql-block"> 仓门一开，令人恶心的怪味冲鼻而来。仔细观看，一座座冒尖的米囤，因储存日久，上面的小米已发白，下面却板结成块，用镢头刨开，粉红色一片，看看就想呕吐。</p><p class="ql-block"> 赵邦汉、赵文斌指挥众人口袋装，毛驴驮，浩浩荡荡向区政府走去。</p> <p class="ql-block"> 此后便诞生赵邦汉动员用好米换陈米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上图：根据地进行民兵训练的妇女们。</p> <p class="ql-block"> 从车寺回来，吃晚饭时，赵邦汉对妻子冀东娥说，“你大爷太不像话，和李万相一样，尽干些与抗战对抗的勾当。明天我们就去教训他。”</p><p class="ql-block"> 冀东娥伯父冀瑞林是皋落一带有名的地主兼恶霸，曾在山西徐沟县当过国民党政府的区长，作风霸道，开口骂人，动手打人，外号“冀疯狗”。</p><p class="ql-block"> 抗日政府宣传八路军抗战，他见驻军和来往部队都穿灰军装，便指指点点贬损，“看那群灰人！”“妇救会”发动妇女参加抗战，他得意洋洋，到处谝，“八路军叫喊坚决抗战，原来是尖脚抗战啊！”政府号召捐粮捐款，他就在群众中散布，“那还用捐？我那小米堆在青沙岩就能堵住日本人。八路军、游击队是怕死鬼，光能吃小米，日本人一来，全跑了。”</p><p class="ql-block"> 如此猖狂，分明是抗日的一块绊脚石。不少人纷纷到区公所反映他的问题。</p><p class="ql-block"> 赵武成说，“他不是说他家粮食多吗，让他捐出来抗战！”</p><p class="ql-block"> 赵邦汉亲自出面，苦口婆心规劝他捐粮。冀瑞林却百般耍赖，高声嚷嚷，“我没有粮食，没有粮食！”说着，又推又搡，强行将赵邦汉推出家门。</p><p class="ql-block"> 冀东娥听赵邦汉如此说，便叮嘱，“他家里有枪有刀，地窖里还藏着现洋。要多加小心！”</p><p class="ql-block"> 那天，赵邦汉带着自卫队朝冀瑞林家走去。皋落大街，一时口号声不断，“捐粮捐款，支援抗战！”“冀瑞林必须献出粮食财物!”“打倒冀疯狗！”</p><p class="ql-block"> 冀瑞林头戴礼帽，手握文明棍（这种棍俗称“二人夺”，棍子里装着刀，二人一夺，刀就出鞘），摆着国民党官员的架子，站立当院。见众人涌入，手抬文明棍一指，“你们不是要打倒我吗？来吧，打呀，看看谁能打倒谁！”</p><p class="ql-block"> 在场的人无不义愤填膺，摩拳擦掌。</p><p class="ql-block"> 赵邦汉喊，“把他绑起来！”</p><p class="ql-block"> 年轻的自卫队员一涌而上，七手八脚将个“疯狗”五花大绑在院内的梨树上。</p><p class="ql-block"> 赵邦汉问，“听说你有枪有钱，交不交？”</p><p class="ql-block"> 冀瑞林狗急跳墙，色厉内荏，“你们这样对待我，我不服，不服！"</p> <p class="ql-block"> 赵邦汉怒火中烧，一把夺下那根文明棍，抽开来，是一把刀。</p><p class="ql-block"> 众人从屋里搜出一把手枪，1900块现大洋。</p><p class="ql-block"> 经县政府批准，冀瑞林被关进铺上看守所。</p><p class="ql-block"> 绊脚石踢开，四方震动。多少天，人们街谈巷论着这几件大快人心事儿，筹粮筹款顺利多了，一方敌对势力再不敢轻举妄动，皋落的抗战空气自此得以净化。</p><p class="ql-block"> 不多时，筹粮结束。全县筹集的粮食，除满足皋落当地的军政用粮，还超额完成八路军总医院和八路军总部分配的军粮任务，多次受到晋中专署表扬。</p><p class="ql-block">（下一篇：《太行门卫》（51）：在搖篮里成长）</p> <p class="ql-block">作者：孔令贤，山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主要著作：《大寨沧桑》《超越昨天的辉煌》《回望昨夜星》《漫话大寨文化》《孔令贤散文选集》《守望树》《难民村的时代脚印》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