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最是烟火抚我心

用心言之

美篇昵称:用心言之<div>美篇号 :473797326</div><div>图片来源:用心言之</div> <p class="ql-block">  端午节聚餐,洒过三巡,不思茶饭,便煮了一锅面。儿子尝了一口,说好香,有父亲的味道;我闻了一下,却闻不出我那早已逝去的父亲留给我的味。</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煮了一锅面条</span></p> 记得上世纪七十年代,有一年的儿童节,父亲说了,吃面条庆祝。我都有几个月没吃面条了,听说后和兄弟们喜笑颜开。因为那个年代,面条是稀缺物,要凭票供应,非不得已,父亲是不会拿出来吃的。<br>  进到厨房,见父亲正在“面过水”,有几位兄弟,也不嫌热,都围在灶边,伸着脖子直眉瞪眼地看。父亲用漏勺把焯水后的面从热气腾腾的锅里捞起,沥尽水分后,再放进旁边一只盛着冷水的脸盆里。<br>  顷刻间,一股久违的清香扑鼻而来,刺激着我的胃,发出“咕咕”的叫声,恨不得把那盆面,一口气给吞了。其他兄弟,望着那盆面,有的挤眉弄眼,有的垂涎欲滴。四岁不到的六弟,人小肚皮大,家里的面就数他吃得多,却总也吃不够,号称“吃面王”,此时的他似乎也在摩拳擦掌,誓要把那盆面“消灭”光。<br>  面条捞尽后,父亲端起锅,把焯过面条的水倒进泔水桶,留着喂猪用。然后用清水洗净锅底,再放回灶里烧热。我看了看泔桶里的水,上面飘浮些小米虫。怪不得父亲这么大方,原来面条快过期了。<br>  锅烧热后,父亲把切好的五花肉倒进锅里,直到榨干里面最后的一滴油,再把切好的辣椒放进去爆炒,同时丢进几块姜片和几撮蒜末。在锅里经过几个回合的“翻来覆去”后,一大碗五花肉和辣椒,连带着姜片和蒜末的小炒,便端上了灶台。顿时,一股裹着蒜香姜辣的热气,伴随肉香混着辣椒的鲜活气息,穿过灶口的袅袅炊烟,飘然而至,让我们兄弟几个,闻到了人世间的烟火味。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父亲抱着四弟的儿子</span></p> 也许是辛辣刺鼻吧,父亲突然抬起头,张嘴闭眼地把一个喷嚏憋了回去,然后快速地向滚烫的锅里洒了一把盐,倒了一瓢水。“滋啦”一声响过,一团热气把父亲的小脑袋裹了起来,也驱散了围在灶边的几个兄弟。<br>  待父亲倒完水,盖好锅盖后,才迫不及待地扭过身,打出了那个憋回去的喷嚏,再掏出手帕,把脸上的汗粒和喷出来的嘴沫子擦净,然后一屁股坐在灶边的矮凳上,顺便说了一句:添柴。<br>  四弟手疾眼快,立马蹲下向灶内塞进去几根柴禾。不一会,火漫过柴禾,吐着火舌,在灶内四下翻腾,把一锅的水“翻”得“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br>  父亲站起身,对围在身边的兄弟说了声:让开!小心烫着。然后揭开锅盖,看到锅里冒着泡泡,才把盆里的面条沥尽水,倒入滚汤的锅中,再把那碗五花肉炒辣椒放进锅里,还不忘舀上一勺锅里的水,把碗里的“残渣余孽”冲洗干净,再倒回锅里,最后用筷子轻轻一拔。顿时,猪油在锅面上四下散开,似揉碎的金箔。锅里的咸盐,挟着姜、蒜、辣的味,渗进了面条,阵阵清香也就飘了出来。<br>  父亲向锅里吹了一口气,好看清锅里的水是否合适,不想带出一粒口水,沾在他的下嘴唇上摇摇欲坠。许是刚才飘出的清香撩动了他的味蕾吧,父亲本能地用舌头把口水添入嘴中,和那一腔早被味蕾撩出来的唾液一起,狠狠地吞进了肚里。<br>  但烟熏火燎中,又是六月天,父亲脸上的汗珠又冒了出来,有几粒顺着脸上的纹路,不经意间“溜”进了滚汤的锅里。大哥见了,啧啧称奇;我见了,满不在乎;其他兄弟呢?或没看见,或装聋作哑,因为他们的心思和我一样,早被那一锅热辣滚汤的面条给勾去了。<br>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结婚时父亲为我鸣炮</span></p> <p class="ql-block">  等到锅里再次冒泡的时候,父亲把切好的葱花洒入锅里,抓了把空心菜叶丢了进去,再放些味精,舔了一小口面汤,感觉没到味,又放了一小勺盐,直等加完酱油,便可开吃。可是,当父亲拿出酱油瓶的时候,发现是个空瓶。</p><p class="ql-block"> 父亲见四弟手脚快,要他去买。四弟伸手问:钱呢?父亲担心锅里的面条煮久了会糊,吼了一声:先赊着。好嘞!四弟回了一句,扭头一闪,消失在炎炎的夏日里。</p><p class="ql-block"> 大哥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碗柜边,挑了只最大的碗拿在手上。我和其他兄弟见状,争先恐后地跑过去,把稍大些的碗抢在手。六弟没碗柜高,就抱着大哥的腿,哭着要他手里的碗,无奈的大哥只好妥协。碗大量多这道理,六弟居然也懂。</p><p class="ql-block"> 等四弟回来的时候,发现没了大碗,急得嗷嗷直叫,加上刚被烈日暴晒,厨房里又热,那头细而疏的卷发里,泌出了许多汗,顺着他黝黑的小脸蛋滴落下来。</p><p class="ql-block">  父亲加完酱油,先给奶奶和母亲各盛了一碗面,然后吩咐我们六兄弟把碗都放在灶台上。六弟年龄最小,又是“食面王”,父亲先给他盛了一大碗;四弟买酱油有功,也给了一大碗。</p><p class="ql-block">  当我小心翼翼地捧着父亲给我的那碗面,香气悠然升起,似婴儿般柔软的小手,轻轻拂过我的脸颊,停在我的鼻尖。我闻到了小麦的醇厚与肉的浓郁,还有蒜香姜辣的鲜活气息里裹着的父亲的“味”,瞬间让我心醉。</p><p class="ql-block">  其他的兄弟,却在醉过之后,似乎忘了今天是儿童节,各自寻了个清静的地方,用筷子抄起了碗里的面,开始大口的朵颐了,于是吃面条的哧溜声、呼噜声、吧唧声,还有六弟的吐咚声,在厨房响了起来。剩在锅里的那点汤汤水水,却被父亲掺进了剩下的冷饭,搅和着吃了个底朝天。</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面条里没有父亲煮出来的那种味</span></p> <p class="ql-block">  从今往后,我煮出来的面条,哪怕添上再好的佐料,也没有父亲煮出来的那种味,难道是少了父亲那不经意间滴入锅里的汗珠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