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转发说明:本文转发自网络。供大家参考。根据字里行间,应该是后代亲属所写。具体看截屏发布者及公众号)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代国术宗师、先曾叔祖吴学海,字斌楼,1899年生于河北蠡县齐庄,1977年卒于北京。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关于吴斌楼在中华武术方面的贡献,武术界的记载已经不少。老人家在京冀等地徒子徒孙甚众,几位高足在北京武术界也自成门派。笔者不通此道,不敢置喙。但自我记事起,就与老人家多有接触,许多事记忆犹深,也经常听长辈说起老人家早年闯荡江湖的轶事,今谨以记之,以为纪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拜年·压岁钱·老革命与老反革命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吴斌楼是我祖父的堂叔,论起来当在五服之内,按照老人家的说法,我们是“一家子”。 由于家族渊源,又因为同住在北京,老人家在世时,我父亲是经常前往拜望的。我们那时候年龄太小,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机会去见老人家。最深刻的记忆是,每到春节,家父都带着我们兄弟二人专程前往西四北六条那座小小的院子,给这位我们呼之为“老爷爷”的人拜年。那个日子和时辰想必是老爷子算好了的,因为我们一进门,总能看见地上铺着一条小花毛毯,于是由家父开始,我们兄弟殿后,逐一向老人家行叩拜大礼。礼毕起身,我们兄弟二人每人可以得到红包一个,崭新的钞票,也是事先就预备好了的。钱的数目记不清楚了,当然不会多,但是那时候小孩子没有几个能见到钱的,因此我们兄弟俩对这每年的压岁钱格外重视,行大礼的时候也就绝对真诚。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到60年代中期,我已初萌人事,时常听家父与老爷子闲谈,方知他是一位武术家。还听父亲说起,我的大伯父(父亲的胞兄)就是老爷子的徒弟。至于家父,小时候也跟着练过一阵子,只是后来进城,撂下了。父亲还提到,老爷子解放前就多次在全国武术比赛中得奖,还做过保镖,自立门户成立了武术研究社等等。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来岁的男孩子,对舞刀弄棒的事情有天然的兴趣。我那时候也刚学会了骑自行车,就像今天的人们刚学会开车会很上瘾一样,逮着机会就骑上车子疯跑。有了这个便利条件之后,除了拜年的时候跟着家父前往之外,有时候我自己也从交道口骑车到西四,到老爷子那间小屋里坐坐。毕竟相差着好几十岁,又想到眼前这个小老头居然是我爷爷的叔叔,不免就气馁、畏惧,可是又想接近。老人家看出我的拘谨局促,就问我一些学校的事,学习的事。我满脑子是对他的武术感兴趣,提到学校,忽然想起同学在跟一个70多的老头学形意拳,就说了那个老头的名字,叫牛什么的。他听了点点头,说认识。由此他似乎知道我对什么感兴趣了,以后我去了,问他,他就给我讲。都是轻描淡写,一点也不惊险曲折。我曾注意到老人家居室的墙上挂着一张发黄的执照,上书“艺林武术社”,下面有个红印章,依稀可辨“北平社会局”的字样。看着他那间小屋里摆放着的一些冷兵器(都是真家伙),我心里对他充满了崇敬。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舍弟小我两岁,也对老爷子的武术家身份感兴趣。那时候院子里一帮孩子跟着一位练体操的大哥踢腿下腰玩劈叉,弟弟不知不觉就把筋抻开了。在父亲和大伯的引荐下,老爷子同意舍弟每天早晨也去跟着他习武。但没拜师,好像也没法拜师。论家族辈分,弟弟是他的玄侄孙,真要拜了师,黄口小儿就跟他那些四五十岁甚至六十多岁的徒弟们并肩子论兄弟了。所以,只是每天跟着去练,见面还是叫老爷爷。弟弟年龄小,每天天不亮就要到故宫筒子河去,父母不放心,我又感兴趣,于是我就每天陪着弟弟去。慢慢的去得多了,熟悉了,也就知道了老爷子的一些生活习惯。他每天早上3点钟起床,喝一杯牛奶,吃几块蛋糕之类,然后出门,步行(有时也骑车)到故宫北门筒子河南岸,抻筋压腿热热身,然后围着景山慢跑三圈。大约五六点钟,随着他习武的徒儿们陆续到来,这才开始授业。 </p> <p class="ql-block">“陆续到来”不是我随口说的,是实情。当时他大约教着十几个徒弟,年龄大都在20多岁到40多岁之间,也许因为上班的时间和距离远近有差异,所以这十几个人来的时间不同,走的时间也不同。其中两个老头子,一个5点半来,6点半走;另一位7点多到,一直陪着老爷子到训练结束。老爷子每天是等徒弟们都走了之后才回家吃饭的,有时候徒弟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们兄弟俩,我就经常缠着老爷子问这问那,尤其是想知道那两个老头子的事。他们的年龄和老爷子相仿佛,却在老爷子面前毕恭毕敬地执弟子礼。而且这俩人好像从来就没碰过面,但是又都向老爷子打听对方,询问对方的身体和练功情况。我看得出来,老爷子对这俩人也很看重,不爱说他俩的情况,我转弯抹角地问过几次,他老人家就是一句:这俩人,一个老革命,一个老反革命。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来才知道,那位总是很早就来的老头子叫赵君迈,当时的全国政协委员。这“老反革命”风度翩翩,待人和蔼可亲,我和弟弟那时候不过是小孩子,可他每次来了都冲我们笑笑,主动打招呼,所以这个人的名字我记得很清楚。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是十多年后才知道他的详细情况:赵君迈(1901-1988),湖南衡山人。毕业于日本成城中学,后赴美国留学,先后毕业于威斯康辛大学和诺维支骑兵学校。民国时期曾任长春市市长,建国后曾担任欧美同学会常务副会长。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另一位,自然就是那位“老革命”了,据说是当时石油部的一位副部长,名字没有印象了,只记得他的眼神很严厉,尤其是打拳的时候,简直是目光犀利,不怒自威,令人望而生畏。这个老头不苟言笑,我们几乎就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当时我们没有这种意识,但是于今想来,一位副部长,每天早晨骑自行车来练习武术,对师傅的那份谦恭、打拳时的那份认真和卖力,都让人感到他在承受一种压力——毕竟那是1969年啊!</p> <p class="ql-block">立足京华·比武东洋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吴斌楼的武术门派属“戳脚翻子”,又称为“九翻子”,是北派具有独特风格和悠久历史的拳种之一。武术界十大门户“洪、留、戳、指、磨、弹、查、炮、花、龙”中的“戳”便是“戳脚翻子”。该拳套路严谨连贯,手法灵活敏捷,注重腿法,技击时讲究前后左右兼备,变化多,式子多为小架,美观大方,且注重内掩。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戳脚翻子是一个古老的拳种,起源于宋代邓良依据珠算九归所创,后传到周侗,再传至岳飞。过去戳脚翻子名师都以岳飞为祖师,演武堂供奉岳武穆,恭为鼻祖。</b><b style="color:rgb(1, 1, 1);">近两百年来的戳脚翻子一派,皆宗法清代的魏老方先生,后传至河北蠡县的“赛毛遂”魏昌义先生,魏昌义传至清末宫廷带刀护卫、曾获清朝皇室“御翻子”封号的“铁腿”魏赞魁,魏赞魁再传至现代的吴斌楼先生。 </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15年春,17岁的吴斌楼带着师傅的一纸荐书,只身离乡闯江湖,最后落脚北平谋生。当时的北平,各地武林高手云集,一个初涉江湖的乡下后生跻身此地,生计维艰。吴斌楼只好一边做点小生意糊口,一边利用闲暇时间遍访武林高手,切磋、研习。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20年,直皖战争爆发,北平周边地区的治安十分混乱。北京一镖局于惨淡经营中好不容易揽到一笔护镖生意,却不料接镖的镖师突然患病,镖局上下非常着急。这时,先农坛有一道士以同乡身份向镖局保荐了吴斌楼,他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一口应承了下来。吴斌楼当时只有20出头,白面浅须,像个书生,镖局初时对他有些疑虑,可是想到举荐他的人身份地位不俗,而且谁都知道护镖是刀口枪尖上搏命的生意,没点真本事谁敢应承这个?再说镖行生意也实在不景气,好不容易有了一笔难得的生意,镖局只好铤而走险,大胆启用新人。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时,生意好的镖局,一般都有一批武林高手充任镖师。而新镖局开张为显示实力,都要“亮镖”。实际上是主动接受江湖上对该镖局镖师武功实力的考察。当时,因为这家镖局生意清淡,所以开张以来一直未敢“亮镖”与同行竞争。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一次,吴斌楼准备替这家镖局“亮镖”。这对于初闯江湖的吴斌楼来说,无疑是一次严峻的考验。“亮镖”成败既决定了这家镖局生意场上的命运,也决定了吴斌楼以后能否在武林立足。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天后,吴斌楼充任大镖头,带着两名镖师,押送着两车装满贵重玉器的镖车启程。此行的目的地是河北境内的赤城,约250公里,途中山势险峻,河流湍急。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日,吴斌楼一行来到口外雕鄂堡附近。突然,从路旁的树林中蹿出一蒙面人,手持一把鬼头刀,断喝:“不知死活的小子,竟敢闯爷爷的地盘,快丢下东西,滚回去吧!”铮的一声,寒光乍现,蒙面人已经出手。吴斌楼抖出一条九节钢鞭,斜身躲过一击,挥鞭直攻他下盘。“霍、霍”两声,蒙面人左右两腿的脚踝处已被九节鞭缠住。吴斌楼拧腰借势用力一拉,那人站立不稳,仰面跌倒。吴斌楼抽鞭直砸对手两膝,那蒙面人却从绑腿处抽出一把短刀直插吴斌楼心窝。吴斌楼练的就是刀加鞭的功夫,左手拔刀一挡,“叭”的一声,蒙面人被震得短刀脱手而飞。蒙面人身法奇快,见短刀已失,就地一滚,手握鬼头刀以地趟刀法直剁吴斌楼小腿。吴斌楼是地趟高手,他挥刀舞鞭一个“就地行舟”带着刀光鞭影向蒙面人袭去……行家看门道,蒙面人一见吴斌楼的身手,知道遇上了克星,立即倒行丈外,拉下面巾,拱手退去。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吴斌楼走镖成功,还以其鞭里加刀的招法,在途中“以武会友”,保镖成功。从此,他以精湛的技击功夫、独特的戳脚翻子风格蜚声武林。由于他精研戳脚翻子拳、地趟拳,并擅长软器械如流星锤、九节鞭、虎尾鞭(杆子鞭),所以,被北京武林人士送一雅号:“花鞭吴斌楼”。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35年,在中山公园五色土演武会上,吴斌楼同当时的恒寿山、赵鑫渊、刘德胜、刘月亭、王荣标、尚云祥等老武术家一起,被授予了“十老武术家”的荣誉称号。其时,吴斌楼年仅36岁。同年秋,他在南京遇见了湖北武林传人姚志广老先生。姚志广是戳脚翻子的嫡系传人,河北魏家戳脚翻子就是姚志广的祖先姚振芳传授的。吴斌楼与姚志广素昧平生,相见之后,当时在武林已颇有名气的吴斌楼不耻下问,虚心求教,并会同姚志广将河北失传的十八趟燕青番子按老谱整理出来,为丰富戳脚翻子的内容作出了重要贡献。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由于吴彬楼在全国武术比赛中崭露头角,1939年,他被当局指定参加武术代表团赴日比赛。当时,正值日寇在华发动侵略战争,一些武林同道纷纷劝说他不要去日本,以免担汉奸的嫌疑。吴斌楼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去日本,临行前他说:“此次东洋之行意义非同寻常,我要以武术扬我国威。”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吴斌楼一行到达日本东京后,立刻有“东京拳道联盟”的人来下战书,点名要他迎战日本搏击名家嘉廷真雄,吴斌楼立即应允。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二天,吴斌楼如期来到“东京拳道联盟”的竞武场,看台上坐满了东京市民和日本士官学校的学生。在一片欢呼声中,矮胖壮实的嘉廷真雄身穿武士服出场,他傲慢地瞥了一眼吴斌楼,完全是不屑一顾的神情。吴斌楼一身中式武士劲装,气定神闲地站在场中央,也冷冷地注视着他。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比武开始,嘉廷真雄一声狂叫,上步冲拳,闪电般向吴斌楼袭来。吴斌楼不慌不忙,用“搂、打、搪、封、压”等手法,化解了嘉廷真雄几招凌厉的攻势。嘉廷真雄见几个回合下来,连这个中国武师的衣襟都没碰到,不禁恼怒,使出柔道中的背负投抓住吴斌楼的衣襟企图将他摔倒在地。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吴斌楼借力打力,一个“狸猫上树”,挣脱他的抓扯,顺势使出一招“大小翻车”,将腰粗体壮的嘉廷真雄撂倒在地……场内顿时一片哗然。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嘉廷真雄迅速站起来,这回他冷静了许多,知道眼前这个中国人不好对付。定了一会儿神,嘉廷发力大喊,抬腿向吴斌楼踹来。“前踢,倒踢,后旋踢”,攻势更加猛烈。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日本人竟敢用脚,这实在是班门弄斧了。要知道吴斌楼是戳脚翻子门的高手,专门就是以腿打人的。吴斌楼微微一笑,立个门户,突然使出一连串精湛的腿法:跌子腿、蹬子腿、跺子腿、搓腿、架标腿,直打得嘉廷避无可避,终被吴斌楼一脚踢出老远,跌倒在地……场内立刻静了下来,人们睁大眼睛目睹他们的武术高手是怎样艰难地一次次爬起,又是怎样的一次次跌倒,最终嘉廷真雄再也爬不起来,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段史实,我多次听家父及族中长辈谈起,但是每次问到老爷子本人,他总是轻描淡写说:就是个比武呗,他(指嘉廷真雄)站起来我就把他撂倒,再站起来我就再把他撂倒,末了就认输了。他自己不事渲染,我倒是听我的大伯父说起过,老爷子在日本比武也是担着极大风险的。当时虽然没人公然规定,但是“许输不许赢”几乎成了大伙心照不宣的一个原则。所以,在这样的心理状态下,老爷子比武中也曾想不伤对手面子,让他知道厉害自动打个平手就算了。可是那个嘉廷真雄不知天高地厚,已经倒地好几次了还腆着脸爬起来打。最后是打得他实在没力气爬起来了,才算认输。大伯父骄傲地对我说:“以你老爷爷的功夫,一招就能废了他。可当时谁敢使狠招啊,只能借巧劲儿摔他,跟糊弄孩子差不多。”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时,日本军队在中国战场长驱直入,国内反华的情绪非常高涨。他们本想在这次比武大败中国武师,也好借机羞辱一下中国人。不想出现了相反的结局,日本一些市民和军人受不了,连日围攻吴斌楼等人下榻的旅馆。最后还是“日本拳道联盟”的人出面将中国武术代表团一行人送出了东京。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吴斌楼日本之行,成了一段振奋国威的佳话。归国途中的船上,一位叫马克西姆的德国人不知怎么知道了吴斌楼在日本比武获胜的消息,非要与他较量剑术。吴斌楼推托不过,只好应战。当马克西姆和吴斌楼在甲板上各自亮出兵器摆开架式的时候,这个洋人吓了一跳。只见吴斌楼手持一杆三尺长的大烟袋杆,示意他进攻。原来这是戳脚翻子门的独门兵器拦面叟。马可西姆冷笑一声,举剑向吴斌楼的胸口猛刺,吴斌楼向左闪身,右手持杆从对方剑下顺时针方向缠住对方手腕,烟袋锅一勾,马可西姆惊叫了一声,手中长剑落地,威风尽失。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回到北京后,一些汉奸举办堂会,请武术界助兴。吴斌楼因为名声在外,被点名献艺。在日伪的淫威下,他被迫登场,国仇民族恨象烈火一样在他心中燃烧。但见他怒目横眉猛挥拦面叟,突然纵身跃起,彩色大灯破碎落地,霎时满堂黑暗,呼声顿起。日伪爪牙再点灯捉人时,他早已离开了会场,远遁他乡了。吴斌楼此举声噪一时,终于打消了某些武林人士的误解,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吴斌楼就创办了艺林国术研究社,授徒习武,传播中华武术。他一再教导弟子要讲究武德,指出武德中最重要的是谦虚谨慎,不骄不躁,抛弃门户之见。他曾深刻地分析:“当前的国术界有一种极坏的风气,就是吹牛,有的人为了自己的名声要吹,为了自己的门户要吹,为了赚钱要吹。既然要吹嘘,自然就要踩下别人,以标榜自己。”吴斌楼对这种风气深恶痛绝,他教导弟子要“以武会友”,在不改变本门的特长、本门风格的前提下,对别人、别门的长处要“张开大嘴吸收过来”,“东西再好,没有功夫不行。”他反对迷信名拳、迷信名师。他说:“名师出高徒”,固然重存在,但更多的是“有状元徒弟,没有状元师傅。”在教授弟子的过程中,他将自己所学,所悟的拳理,都毫无保留地奉献出来。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值得一提的是,吴斌楼在丰富拳术套路的同时,又发展了戳脚翻子门派的器械套路,其所独有的是:地趟滚龙刀、双头蛇、拦面叟、鸡爪钩、牛头大镗和双镗,分水峨眉刺,鸳鸯盆、判官笔、龙头杆棒、虎尾鞭等。以武会友·与鲁迅有过交往 吴斌楼二十年代初期到北京后即广交武林人士,以武会友,与当时北平武林比较活跃的武师张长玢、赫寿岩、许小鲁、李尧臣、王荣标、吴图南、吴子珍、宋兰坡、张文平、常振芳、陈发科、王达三、王宝英等经常交流技艺。 北京解放后,他受聘于北京清河毛纺厂,六一八厂、光华染织厂、北京艺术学校、北京青年艺术剧院等单位传授武技,曾创编《岳氏散手十八势》、《艺术名言》、《燕青番子拳》等著作。吴斌楼不但武功精湛,而且武德高尚,在北京武术界是一位受人尊敬、德高望重的老武术家。他在北京传授弟子众多,如现任北京市武术协会副主席的刘学勃、北京体育大学武术系教授门惠丰、还有孙长立、史立民、郑志亮、马青柯、李进才、王鹤岑、洪志田、祁志平、吴志刚等。吴斌楼使戳脚翻子落户北京,成为北京的一大拳种,并且使之成为与河北戳脚、东北戳脚形成鼎足之势的北京流派,对中国的武术事业做出了贡献。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吴斌楼武艺超群,为人豪爽仗义,深得武林同道的敬佩,就是社会名流也和他交往。二十年代,吴斌楼住在白塔寺宫门口时,鲁迅先生就住在附近的阜城门内西三条胡同。二人一文一武,虽不是同道,但是鲁迅先生十分欣赏吴斌楼的武功和武德,常和这个小他近二十岁的武林才俊来往。吴斌楼走镖成功后,鲁迅曾饶有兴趣地向他请教《水浒传》中林冲、武松、鲁智深等人武功的渊源,并提出书中一些比武场景的描写是否符合现实生活中武术打斗的规范等问题,吴斌楼则根据自己的理解详细地给予解答。后来鲁迅先生还将两柄自己亲笔题字的折扇送给吴斌楼,以为纪念。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笔者在老爷子的卧室里还曾见过这两把折扇中的一把,题字的内容是没有印象了,只记得落款中有“树人”字样。老爷子说这是鲁迅先生送的扇子,还解释说树人就是鲁迅。我当时还心存疑惑,因为彼时还不知道鲁迅原名周树人呢。三十年代,在首届国术大赛上,吴斌楼高超的武艺引起了爱国将领冯玉祥的注意。冯玉祥将军百忙中接见了吴斌楼,称赞了吴斌楼的武功和为人,并手书条幅相赠。可惜,这幅墨宝在“文革”中散佚了。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解放后,吴斌楼任全国武协委员,北京武协副主席,多次担任全国武术比赛裁判。这一时期,吴斌楼为弘扬中华武术,开始破除过去的门户之见和收徒旧规,广泛教授学生。他摈弃了武术传授中的不科学成分,吸收了体院训练法的长处,并学习了体委编创的甲组拳、甲组剑等套路,在业余体校高级班兼课期间,他的教授法卓见成效。 </p> <p class="ql-block">大约是1966年春节,吴斌楼回了一次老家。正好我全家人也回去过年,亲历了老人家回乡传授武艺的过程。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是他几十年来第一次回原籍,村里很多人都不认识他,但都知道他的名声,人们集中在村里的小学校操场上,都想看看老头子的功夫。我的大伯,也就是吴斌楼的徒弟,带着自己的一班徒弟“打”场子。打场子的方式很有意思:几个年轻的习武者用一根绳子拴住一只破烂的棉鞋,转着圈扫向围观的人们。他们都是练武的,手上有“眼”,很会掌握尺度,绳子一端拴住的烂鞋总是在最靠前的人们的脸前划过,把人们吓得不由自主向后躲,却不会打到人。这样,随着手里的绳子越放越长,场子也就越打越大。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场子打好,吴斌楼站到了场中央。腊月天儿,滴水成冰,年近七旬的老人却只穿一条黑色灯笼裤,一件半袖的无领白背心。他站在那里介绍着自己就是本村谁谁的爹、某某的爷爷,一口标准的乡音,一副从容的神态。介绍完了,作了一个罗圈揖,然后突然原地腾身,空翻落地。在众人的惊叹声中,老爷子一口气打了几趟拳,又使了一回九节鞭,然后气不涌出、面不改色地站立一旁,观看大伯父率领一班徒弟逐一演武。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家乡的几天里,老爷子还是坚持在城里的生活习惯,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踏着残雪跑上几公里,然后在村外柳树林中的空地上传授武功。 这次家乡之行,老爷子又在原籍和保定市收了几个徒弟。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7年初的一天,老爷子照例凌晨三点钟起床,洗漱后,独自来到院外的胡同里活动筋骨。也是合该出事,一向行事谨慎的老爷子竟没注意到夜里下过霜,沥青路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他来到空无一人的街上,循老例一个前空翻,落地时脚却一滑,摔在地上。毕竟是年近八旬的老人了,这一下摔得肱骨骨裂,遂卧床休养。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按理说伤的是筋骨,本不该有大事。但是,据我们今天分析,老爷子多半是一口气窝在心里——习武一生,与武林中人交手过招无数,都未曾受过伤,却无意中摔一个跟头落得个卧床不起,这口气是谁也给他顺不过来的。因此,不数月,一代武术大师吴斌楼即与世长辞,走完了自己传奇的人生之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