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秘书啊，秘书（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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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隶 一 小李今天穿浅色衬衫裙，搭配一条细腰带，一枚小巧的腕表，一条纤细的银链，透着一丝知性从容，又夹杂着场镇的小家碧玉和都市喧嚣浸染后的浮躁。 小丁，其实一直暗暗的有点喜欢小李，只是颜值自卑感牢牢紧紧的箍着他，使他只得远远地看着望着，不敢有非份之想。小张与小李走在一起，他谈不上悲痛欲绝，内心，还是着着实实的淡淡惆怅淡淡失落。 小丁感觉不自在，身边这对恋人，做什么都有点心照不宣煞有介事，觉得自己像灯泡，手不是手，脚不是脚，滋味不是滋味。 二 小丁从办公室走出来，来到资料室。资料室在办公大楼的负一楼，是一个很小的房间，是属于办公室的资料室，是马主任占的房间，为办公室占的房间。 机关人多房间少，马主任这样做也是为办公室着想。资料室只有十来个平方米，沿墙是一溜文件柜，柜子里面稀稀疏疏放着一些年鉴资料书籍，房子中间一个长条桌，桌边七八张椅子，桌上一部电话，门口墙边一个老式三人沙发，沙发上方挂一空调，空调旁边有一小窗，窗子外是车队的停车区。 马主任有时会带秘书们在这里写稿子，有时在这里处理一些事务，有时找人淡话。总之，不想被打搅的时候，马主任就会到这来。 小丁怔怔地打量着资料室，心里盘算，如果求马主任，让自己搬到这里来过夜行不行。 小丁这样想，便这样往马主任办公室走，走到门口，听到马主任在说话，探头瞥了瞥，一屋子的人，都是基建办的，马主任好像在训人。小丁立在门外，直觉告诉他，马主任肯定不会同意。严苛部下是马主任的特点，他肯定会问为什么要搬到资料室，那是办公场所，一个人住进去了，办公场所就不存在了。 三 小丁回到办公室，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灯泡念头一旦产生，小丁便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对面的小李被电脑挡着，但小李身上的气息，会隐隐约约若有若无飘过来，放在以前，小丁会暗暗深呼吸，把飘过来的一切吸到肚子里，那是年轻异性体内体外相濡以沫的味道，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而今，小丁心理上对小李产生了排斥，小李的一切也不能容忍了。人，就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无法排泄，总以更丑更恶的方式出现。 现在小李小张说的任何话，交谈的任何内容，互传的任何眼神，小丁都不自在。 中午，小丁给小娟发短信，约她晚上一起吃饭。小娟答应了。 地点，桥头抄手。 小娟来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七点了。小娟穿了一件浅粉色的的确良衬衫，领口和袖口，都缀着荷叶边，布料有些硬挺，但洗得干干净净，衬衣下摆，掖进藏蓝色的涤纶长裤里，裤脚收窄了些，显得腿更修长，其实腿本来就不长；脚上是一双白色塑料凉鞋，脚踝处系了条红绳；小娟胖嘟嘟的脸蛋，又红又白，头发梳成一条粗黑的麻花辫，辫梢绑着红头绳，随着脑袋左右晃动。 自从上次小娟过河瘫倒在怀里后，两人的关系大大前进了一步，经常约会，或看电影，或逛街，或爬山，或野炊，一周一次。两人除了牵牵手，搂搂肩，还没有像上次在小河边那样，紧紧地抱在一起，胸脯贴着胸脯，脸挨着脸，总觉得害怕那样又希望那样，反倒成了彼此的心理负担。几次，小丁想下手，心，又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小丁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犹豫。 四 桥头抄手，晚上的生意，没有中午好，上班族少了许多，但仍有人来，或是老街上的熟客，或是朋友带朋友的食客，大多坐店外，小桌三五，竹椅七八，闲散随意，别有滋味。 阿婆见小丁小娟来了，眼珠子在小娟脸上打转，小娟不好意思。阿婆的老脸老眼，看人，总让人觉得意味深长别有用意，其实，是人老朱颜改带来的生理变化，酸甜苦辣，喜怒哀乐，都化作风霜岁月后的平静，更多的是沉默，无言，呆凝，麻木，一旦堆笑，总让人心惊肉跳。 小丁还是拉着小娟坐在靠窗的老位置。 夕阳斜斜地切进油腻的玻璃窗，将小方桌劈作两半。他坐在光里，她隐在影中。 小丁约小娟，是潜意识寻找一种释放，小娟是清溪，清清亮亮，淳淳净净，见到小娟，就见到了蓝天白云，见到了绿茵芳地。小娟又是女生，身上同样洋溢着年轻异性的磁力，自自然然的淳洁，明净玉洁的清新，对小丁诱惑，与日俱增。小丁内心的暗流，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小丁的筷子，在红油抄手里搅了三圈，却始终未能夹起一个。眼皮时不时偷窥小娟。小娟感觉小丁今天有点怪，有一种“要出事”的预兆，时不时与小丁四目相对，又羞羞错开。 两人交往的这段日子，彼此都有了进一步了解。 小娟父母五十上下，都在这个城里打工，父亲看大门，兼做花工，母亲没工作，帮着老公看大门做花工，上面一个哥哥和哥嫂，哥哥跑外卖，嫂嫂在一家超市当营业员，生一儿两岁，怀一胎半年，哥哥租了一个老旧的两室一厅，哥哥嫂嫂一家人与父母一起住，房小人多，油盐酱醋，酸甜苦辣，自是不言。 小娟卫校中专毕业，在药店上班已有半年，因家里人多屋小，便在外与打工姐妹合租合住。 老家薄田三亩，年迈爷爷奶奶七十左右，身体还好，自己打理庄稼，习惯了大山里的一切。 小丁的情况，与小娟大致相似。父母在沿海工地当纲筋工已多年，爷爷奶奶孤守乡下，两亩水田一亩旱地交给外人种，生活就靠小丁父母每月寄的生日费，小丁上面没有哥哥姐姐，下面没有弟弟妹妹，考上公务员后，每月给爷爷奶奶寄五百元，减轻父母压力。 五 吃完抄手，小娟想到老桥那片小树林去，小丁说天快黑了不去了，去他办公室坐坐吧。 小娟自然高兴，真还想看看大机关的模样。两人穿过老街朝办公大楼走。黄昏的老街，日用杂货，酒肆杂店，市井杂煮，依然在淡淡的夕阳余晖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来到办公大楼，小丁却把小娟带到负一楼的资料室。小娟觉得奇怪，小丁怎么会把她带到这样一个房间，正想问，小丁一个箭步上去，把小娟嘴堵上了，还顺手把房门关上。 小娟拚命挣扎，小丁却摟越紧，在小娟脸上一阵乱亲，在小娟身上到处乱摸，活脱脱像一头半大不小的猔熊。小娟扬起拳头击打小丁，小丁热血沸腾不管不顾，吻得小娟喘不过气来，小娟从缝隙里逼挤出几个字“我出不过气了”，小丁才松开猿臂，两眼通红，嘴唇大张，呼吸急促，气喘吁吁。小娟有点生气了，一边捶打小丁，一边整理凌乱头发和衣服。 你今天怎么了，你平时不是这样的。小娟愠怒盯着小丁。小丁呆立着，仍在大口喘气。小娟要出去，小丁要拦，小娟两眼直愣愣盯着他，一言不发。小丁感觉自己的确太猛了。 两人僵持了片刻，空中的气氛怪怪的。小娟再一次要出门，小丁没有粗暴阻拦，而是轻轻抱着小娟。小娟没有挣扎，让小丁抱着。两人默不作声，屋里静静的。过了好一会儿，小娟喃喃说，这样，就对了，这才是你。小丁也平静了许多，为自己刚才的鲁莽懊悔，刚才的他，真不像他。 几分钟后，两人来到小丁办公室。小娟第一次到小丁办公室，每个桌上都有电脑，都堆满各种文件资料，每堵墙都是文件柜，墙角还有打印机、复印机、传真机。 办公室在大楼高层，小娟倚窗而望，窗外，黄昏中的城市轮廓，桔黄与淡灰交织一起，弥漫在高矮远近的楼宇间，又泛着朦朦夜色，和淡蔼中星落棋布的灯光，相映成趣，层次分明。 小娟眼里满是惊叹，又问小丁座位在哪里？ 小丁指给她看。 小娟看了看对面桌子，问小丁，对面是女同事吗？ 小丁问小娟，你怎么看出来？ 小娟说，喝水的杯子像女生的，杯子把上有一个可爱的梅花鹿头的小装饰，女生才会用这样的的杯子。 小娟说，这个女生一定漂亮，年龄不大，没有结婚。 小丁笑了笑，指着门边的桌子说，这个桌子和那个桌子，在谈恋爱。 小娟好惊讶。 小丁又说，我们三人还在一个套房里居住。 小娟问，你们一人一间？ 小丁说，我们四个人，只有三间房，他们一人一间，我住客厅。小丁没有说帐蓬。 小娟还是羡慕小丁，说，你们大机关就是好，都有房子住。 六 小丁和小娟正说着话，隔壁小房子有人在说话，门是关着的，说话声音却听得清楚，是那个挂职上派的人在打电话。 那人姓钟，来了三个月了，挂职的职务是厅长助理，整天也没有什么事，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办公室。办公室的门，从不大大打开，也不完全关上，而是留一条缝隙，留出这条缝隙，让人浮想联翩。他有时参加一些会，有时跟某个厅领导出出差，没有具体工作，也不协助具体工作。他坐得住，稳得起。对所有人，彬彬有礼，有礼有节。待人接物，有温度，有分寸，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小丁却感到，这样的人，走不近，摸不透。 小丁拉着小娟离开了办公室，径直走出办公楼，走到大街上，走到公交站边。 公共汽车来了，小娟上了车，想跟小丁说再见，车门快关时，小丁一个箭步跳上来，他要送小娟。车上人多，小丁小娟站在人堆里。小丁的双臂，从小娟身后紧紧箍住小娟的腰，小娟动弹不得，心里好欢喜。 到站了，小娟下车，小丁跟着小娟下车。 小娟说，都到家门口了，去看看？小丁说来都来了，就小区门口看看。 七 进了小娟住的小区，小丁着实有点吃惊，比七十二家房客还要触目惊心。 这是一个超大的院子，呈正方型，足足有两个蓝球场那么大，院子四周围成一圈宿舍，共五层，每个房间不小，里面至少有十个上下铺铁床，二十个人挤一屋。走廊是开放式的，走廊较宽，约三米，走廊上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与走廊上方晾晒的各种衣物一起，交识成人间烟火市井百态的世界。 小丁迟疑问小娟，你就住这里？小娟嗯了一声，一点也不奇怪。 小丁惊讶地抬望四望，上下五层的宿舍楼，修建质量低劣，满墙上的污痕和横七竖八的管道，密密匝匝，乱七八糟。 小娟说，我就不让你上去了，女生宿舍，又是大热天。小丁也不敢再往前走了，站在院子的空地上，仰望着头顶上的非凡世界，百感交集感慨万千，这完全就是贫民窟呀！ 八 回到厅机关宿舍，小丁掏出钥匙，没有马上开门，而是贴着门框竖耳静听。 屋里有声音，是小张和小李在说笑，隐隐约约。小丁慢慢插进钥匙轻轻转动，片刻，轻轻推开房门。小丁探头朝里瞅，客厅空无一人，三个卧室的门都紧闭着，大张肯定不在，小张小李肯定在，两人肯定在一起，肯定听见了开门声，都闭着嘴巴不说话了。 小丁不舒服，自己呆在这里，算什么？憋屈，难受，郁闷。小丁在沙发上闷坐了片刻，又竖耳静听，小张房间静静的，小李房间静静的，两人一定在，刚才还有说有笑，现在都成哑巴了。 小丁坐在沙发上，感觉气场越来越凝重，再呆下去，人会憋死。小丁忽然钻进帐篷，横七竖八，将被子和衣物，扔到沙发上，又用床单裹了包了，打成一个大包，扛着大包出门，出门时，故意将门摔出声响。 小丁扛着大包，来到办公大楼负一楼的那间资料室。将大包重重扔在沙发上，面色铁青。 他环视屋内，盘算着长期住在这里的可能性。他检查了每个柜子的下端空间，都是空的。如果每天早上起来，将被子枕头放在柜子里，洗嗽用品都放在柜子里，不露一切痕迹，马主任是不会发现的。关键是，小张小李会不会察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