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学阶段对个人成长具有深远意义,它不仅是接受正规教育的起点,更是塑造性格、培养学习兴趣的关键时期。我的小学一年级只上了三个月,因身体原因休学了一年多,直接跳级到二年级第二学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是海门县江中乡合兴村人,1947年16岁时跟着大哥参加了革命工作,从一名税务征收员成长为县财政局主要负责人。文革中,父亲成了“走资派”,几经磨难,总算“解放”,被派到县里的中学宣传队当负责人。1970年秋天,父亲的工作,已经从县四甲中学、包场中学到了悦来中学,先担任宣传队负责人,后来任党支部书记兼校革委会主任。当时海门县总共只有六所完全中学,这是父亲工作的第三所完全中学。1971年春节刚过去十多天,我被父亲送进了海门县悦来公社悦宏小学上二年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悦宏小学就在悦来中学的边上,被人称为悦来中学的附属小学。春节后一个冬日的上午,我自带借来的板凳,跟着父亲走出中学大门,沿着河边的乡间小路,穿过几片绿色的树丛,走向悦宏小学。这所位于九匡河桥头的简陋农村小学,几排平房孤零零地躺在公路旁边,没有校门,也没有操场,只有房前屋后两片空地旁,开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父亲指着小学跟我说,这里虽然无法和县城学校相比,但比我上的私塾要好不少,你得认真学习。</p> <p class="ql-block">记忆中的悦宏小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小学唯一的办公室里,我见到了班主任陈老师,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老师,说话总是细声细语,带着微笑。她仔细向父亲问过我的情况后,知道我因为身体原因只上过三个月小学,温和地对我说:“直接上二年级下半学期,跟得上吗?”“跟得上”我自豪地回答,这倒并不是我的骄傲,因为跳过这一年半的课程,我早就在家里学习过。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向门口招了一下手,“小敏,你过来一下,给你介绍一个新伙伴”我扭过头一看,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大约和我同年龄的女孩,正笑眯眯的望着我们,微笑着的嘴角,若有所思的眼睛,大方开朗的神态,就在这一瞬间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就这样认识了在悦宏小学的第一个同班同学,一个在我童年生活里留下美好回忆的小朋友,一个小学教师的长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0年代的悦宏小学,低年级的同学经历的是纯真而又贫乏的日常。在那个物质很不充裕的年代,我们的学习生活却充满了简单而真挚的快乐。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我便背着旧书包沿着河边弯道踏上求学小路,听着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呼吸着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心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穿过一片片绿油油的田野,偶尔还能看到几只小鸟在空中飞翔,这一切都让我的心胸变得无比开阔。</p> <p class="ql-block">我背着书包沿着河边弯道踏上求学小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走进悦宏小学那简陋的教室,我会被轻松快乐的氛围所包围。老师们用乡音讲述文字和数字,还不时将游戏巧妙结合其中,激发了我对学习的兴趣。课间休息时,我和来自周边悦宏大队、武阳大队的农村孩子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分享着各自带来的家长里短传闻,小狗野猫趣事,聊得不着边际又充满乡土气息,还经常在一起享受着“石头、剪刀、布”的快乐。我们之间的友情纯真而简单,星期天一起摸过鱼、掏过鸟,农忙时一起拾棉花、拾麦穗,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会相互扶持,共同面对。我至今仍记得几个好同学的名字。</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在悦宏小学,我有一个同路上学的亲密朋友小蔡,比我大一岁,但却已上悦宏小学四年级,他的父亲蔡老师,是悦来中学的后勤负责人,母亲方老师,在悦来中学教英语。小蔡十分聪明,性格开朗,待人热情,俨然是我的大哥。我们相约上学,相伴放学,共同学习,合伙淘气。我们同时喜欢上了乒乓球,经常在悦来中学食堂的乒乓球桌上相互对抗,共同迎接别人的挑战。我们一起度过了这些开心快乐的童年时光。多年后的1977年恢复高考,小蔡16岁就考取了华东水利学院(现河海大学)港航专业,成了我学习的榜样。现在小蔡变成了老蔡,是河海大学港口海岸与近海工程学院的研究员,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悦宏小学,我有一个低两年级的小伙伴小朱,他比我小两岁,一直是我的小跟班。他的父亲朱老师,在悦来中学教语文,乒乓球打得很好,据说得过全县冠军,他的母亲陈老师,也在悦来中学教语文,娇小美丽,讲话带着浓浓的苏州口音。白天,我们在一起游玩,绿色的草地,诱人的田野,有趣的连环画,严肃的识字卡,把我们拴在了一起。无忧无虑的淘气与嬉闹,一本正经而又幼稚的提问与争论,带给了我们生活的乐趣。小朱的父母后来一起调入南通师范专科学校任教。多少年后,我有一次到南通师范专科学校开会,专门打听到陈老师在学校图书馆工作,特意去看望了她。我也在网上看到照片,2018年,南通师范专科学校中文862班毕业30周年师生聚会,80多岁的班主任朱老师依然精神矍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悦宏小学,老师们的名字大多记不起来了,但班主任茅老师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当时20多岁,中途调入学校,任我们的班主任并教语文,在我们身上倾注了热情、关注和心血。我至今还记得她晚上家访到我家,与我父亲交换意见的场景。我大学毕业后,曾专程到悦宏小学看望,得知茅老师已调往悦来乡中心小学,便转身前往,在学校办公室里与她谈了很长时间。多少年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又与老师恢复了联系。后来,她儿子在南京上学、工作,我给予了关心。现在,她和老伴在南京溧水定居,我们经常互通信息,共同回忆那共同的悦宏小学。</p> <p class="ql-block">班主任茅老师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悦宏小学求学期间,悦来中学的老师给了我很多关心和帮助。语文徐老师,上海人,讲话拖着好听的沪语音调,经常描述大上海的精彩故事。物理蔡老师,经常要求我认真学习,她两个儿子,也是我的小跟班,后来听说一个考取了南京大学,在国外工作,一个大学毕业后在知名研究所工作。语文袁老师,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水平很高,时常会告诉我怎样写好作文。化学姚老师,当时还是中学的赤脚医生,屋里的药箱给我很深的印象。美术朱老师,画画十分漂亮,给我画了好几张人物素描,可惜没有保存下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悦宏小学的日子里,与小敏同学的交往,成为了我最快乐的时光。她的家紧邻我的教室,一间温馨而整洁的小屋,住着她、她的母亲和弟弟。她的母亲是这所小学的一年级教师,弟弟则是个活泼可爱的顽童,而她的父亲虽然身在外省工作,但对家人的爱从未缺席。每天清晨,我总是早早地来到学校,但小敏总是比我更早,教室对她来说,就像是家的延伸,她常常端坐在窗前,全神贯注地读书,那模样宛如一个讲究修养的学者。每当我悄悄地从后门进入教室,静静地坐在她身后,享受这份宁静时,就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舒心。在班里,我是班长,她是学习委员,我们相互帮助,共同进步,每次考试的前两名,几乎都被我们包揽。我们的友谊,如同纯净的泉水清澈见底。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有一天,小敏走到我面前轻轻告诉我,她要离开这里去父亲身边了,那一刻我仿佛被重重一击,一股莫名的不舍涌上心头。她走的时候,我因为学校放假回县城看望母亲未能送行,她的好朋友告诉我,她离开时曾来找我告别。我想象着她走在九匡河旁小路上的身影,心中充满了遗憾。</p> <p class="ql-block">她走在九匡河旁小路上的身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4年春天,我离开了寄托童年梦想的悦宏小学,回到了县城继续上学。在悦宏小学的三年时光,有我纯真的友谊和欢乐的时光,有我学习的进步和理想的雏形。多少年过去了,童年时代在悦宏小学的宝贵经历和记忆,伴随着我走到今天,一直没有忘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20年12月写于南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