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教学』散文诗——散落中凝蕴的精魂

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散文诗，自泥土里长出繁茂散枝，却在根底处紧攒起一股看不见的引力，令枝枝叶叶悬于空中的姿态虽不紧束，却分明地构成独特生命体。它不是诗，也不是散文，它同时呼吸着两种灵秀却又迥异的空气。

散文诗没有韵文的拘束，以舒展的言语展开意象和情绪；可它骨子里依然是凝练跳跃的语言，饱含诗性的意绪和意象。与其说它是“散文”中栽着“诗”，不若看作裹在散文外壳之下的诗核之芽。表面看去宛如随意勾描的花草，实则每片叶片下的筋络脉动都通向同一个深植于地的根系，共同在散落中凝聚某种精魂。

散文诗的历史并不短，波德莱尔在《巴黎的忧郁》开篇便称其体裁乃为“没有节奏没有韵的诗”，中国亦有鲁迅的《野草》如荒原上的冷火。这些作品看似随意铺展的意象和片断，却于不经意间织成密网，兜住人世种种复杂况味：自由之态中内蕴着无形的规约，散漫之处却步步潜藏着不可随意丢弃的精微。

真正要写散文诗，首在于“形散神凝”，那些看似松散的片段须要统一在某一情思之下，方能在散开的叙述里聚起一股诗魂。且更需于平凡物事中提炼陌生化意象。一片干枯的银杏叶悄然飘落，在诗人眼中便不仅仅是一片叶子：“它旋转下落时舞姿何其轻盈，似生命在坠落前最后吟唱的歌谣，而它卷曲的脉络里，仍攥着整个秋日阳光的纹路。”普通落叶，只因在散文诗的凝视下，便成了含蕴季节与时间哲思的承载物。

散文诗中流淌的永远是生活内部蕴藏的韵律与深刻。它在散文的铺展中植下浓缩的诗意，在散落时却于回旋处凝蕴精魂，它教我们在看似散碎的世间发现内里联结的脉点。恰如生活深处藏着的节奏，总在某一刻与灵魂的颤音共鸣同响，让散漫的日子也折射出一道道永恒的光彩来。

（学生散文诗习作）

落絮

窗外，风随意地拨弄着榆树。叶子翻卷轻跳，显出些许不羁姿态来，忽而飞升上去似想脱离枝条的牵引，却又立即被风托起，旋落在灰蒙蒙石地。

它们无规则地飘动，显出无限自由模样；然而风自有它吹动的方向，枝也有它无法完全脱解的牵挂。叶子终究只能悬在天空和地面之间。飘荡，然后轻轻落下。

落地之后却显得那样静了。我凝目细看每一片叶子，卷曲的脉络间仍能捕捉到夏阳曾留驻的微芒，那深藏的绿意似乎依然醒着，在叶尖上微微颤动——被风随意播撒在地时，它竟无声地将无数个晴日拢在了细小的脉管中。

原来自由与约束并非决然对立之物，就如同树叶终究只能飞舞于地天之间。生命在某种框架内展现的形态正是自由最本真的意义所在吧。

树叶在飘落，我们亦在飘落，但生命的气息总能在飘飞中凝下些恒久之物——它可能散落成沙、散落成尘，而每粒沙尘里，都有过一片树叶曾经绿过的全部记忆。